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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天威肯定地。“我也不想费神去想,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你——非去搏不可?”阿泰却言又止,并不喜欢赌钱的!

  “我是不喜欢去搏,去赌,”天威摇头。“我们输了那么多,总得想办法拿回来,我只能去搏!”

  “可是——我怕越陷越深!”阿泰不安地。

  天威皱皱眉,望着他半晌。

  “她——让你来的?”他沉声问。

  阿泰摇摇头,他知道天威口中的“她”是指耐雪。

  “不,不是!”阿泰说,“她回去过,她没让我来,她只说——叫我不要离开你!”

  天威脸上变了颜色,耐雪——他狠狠地甩甩头,他不要领她这份情。

  “若你想走尽管走,我傅天威绝不勉强任何人!”他看来是激动的。“你该明白我!”

  “天威——”阿泰这高大如铁塔的善良男孩开始不满了。“你怎能说这样的话?我于文泰又岂是那样的人?不论你成功、你失败,在我眼里你依然是傅天威!”

  “阿泰——”天威的激动几乎不受控制了。

  “不说了,”阿泰挥一挥粗壮的手。“我们兄弟一场——天威,只要你要我,我会永远等在那儿!”

  “阿泰,你——”

  “我不会离开,我答应过她,”阿泰正色说,“但是——天威,这次你真的伤了她,知道吗?”

  天威再皱眉,阿泰已转身大步而去。

  呆怔了好一阵子,才看见美虹满脸不高兴的从酒家里走出来。

  “死经理真不够意思,”她埋怨地。“又啰嗦我请假,又不肯爽快给钱,说什么刚开始营业,现钱不够,见他个大头鬼!”

  “怎么?没拿到钱?“天威脸色一变。

  “他敢不给!”美虹得意地笑。“不给钱我就跳槽,台北又不是只有一家酒家!”

  “多少?”天威眼中光芒闪动。

  “二十块,也够了!”美或拍拍皮包。“走吧!”

  天威深深吸一口气,拥着美虹跳上计程车。他觉得拥着的不是个俗艳的女人,而是一大堆钞票。

  “天威,今天只许赌到十二点,以后的时间——你陪我!”美虹说。

  “十二点?”天威不满地。“那怎么行?手风正顺,赢了钱也走?”

  “钱有什么关系,管它输了赢了,”美虹不在乎地,挑起眉梢。“陪我才是重要!”

  “好——吧!看情形!”天威勉强地。他是变了,他几时勉强过自己?

  “看什么情形呢?”美虹抱着他的腰,仰望他漂亮出色的脸。

  “你要钱嘛,小意思,我有!我只要你好好地陪我,知道不?”

  “知道!”他深深吸一口气。把厌恶、不耐全吸进心里,他展开笑容。“我一定会令你满意!”

  爱——天威的心扭曲,疼痛着。

  “我当然真的爱你啦!”他说。

  他已完全陷下泥沟不能自拔,他——已在出卖灵魂!

  ☆☆☆

  已是十点,生活规律、正常的程家已安静了,各人都回到自己卧室预备休息,好恢复体力展开另一天的工作,就是这个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

  之洛正从浴室出来,顺手拿起电话。

  “程公馆!”他说。

  “请问——程思尧在吗?”女孩子的声音,很熟悉。

  “在——”之洛疑惑地。“你是哪一位?”

  “我——公司里的职员!”熟悉的声音颤抖又不安,是谁呢?公司里的女职员。

  “请等一等!”之洛放下电话,扬高了声音。“哥哥,你的电话!”

  思尧从卧室里走出来,匆匆忙忙抓起电话,看他的样子似乎早知道有这么一个电话找他。

  之洛好奇地倚在门边,他想知道这熟悉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程思尧!”他看之洛一眼。

  “思尧,我——耐雪!”声音依然颤抖,像鼓足了最大勇气。

  “啊,是你,”他又看之洛一眼。“这么晚,有事吗?”

  “我想见一见你,现在,你能出来吗?”耐雪问。

  “现在——”他思索一秒钟。“好!我立刻来!”

  “我在公司旁边的咖啡室等你!”耐雪放下电话。

  思尧也放下电话,一转身,看见之洛仍在那儿。

  “你要出去?”之洛问。脸上神色特色。

  “是!”思尧匆匆往卧室走。

  “哥哥——”之洛叫住他。“刚才那女孩——是沈耐雪?”

  “是!”思尧努力自然。

  之洛皱皱眉,他没猜错,可是他担心,他忘不了那冰冷而杀气隐现的男孩。

  “你可知道她——的一切?”之洛问。

  “知道!”思尧点点头。“你有什么话要说,是吗?”

  “她——最好别惹她,别接近她!”之洛终于说。

  思尧摇摇头,别惹她,别接近她,太晚了,不是吗?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就不能自拔了!

  “为什么?”他望着关心自己的弟弟。

  “她——有男朋友,很难惹的!”之洛只能这样说。他知道天威和耐雪同居的事,他不敢说。

  “傅天威?”思尧淡淡一笑。“别担心,我有分寸!”

  “你知道傅天威?”之洛大感意外。

  “我还知道其他许多事!”思尧微笑着大步回房。

  五分钟,他已换好衣服离开,听见他汽车渐渐远去的声音,之洛的不安又加深一些,天威——怎能惹这样一个男孩呢?他是置生死于度外的,不是吗?

  只是,他担心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思尧赶到耐雪说的那家咖啡室时,她早已等在那儿。她木然地坐在那儿,失神又孤单,眼中却凝聚了一抹似乎是坚决的光芒。

  思尧一步步走向她,每走一步,心中的怜爱就加厚一分,站在她面前时,他已全心全意、无条件地向着她,帮着她了。

  “耐雪,我来了!”他坐下来,急切地握住她冰冷的手。

  耐雪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想挣脱他的掌握却办不到,她咬着唇,脸色苍白得可怕。

  “怎么回事?你不舒服?你有麻烦?”思尧一连串地问,“快告诉我!”

  “我会告诉你,这是我要你来的目的!”她说。声音直直的,已没有电话里的颤抖。

  思尧呆怔一下,脸色也渐渐凝重,他不出声,只是定定地、深深地望着她。

  耐雪沉思一阵,吸一口气,她冷静地说:

  “思尧,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你,也难以饶恕的事,”停一停,又说,“我现在告诉你,并不请求你同情或帮助,我只是决定对你坦白,对你承认一切!”

  思尧还是不语,似在沉思,似在考虑,在他深沉的脸上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

  “我——动用了公司一笔钱,我知道犯了法,”她说,益发平静坦然了。“在我向有关方面自首前,我想——我该先告诉你!”

  思尧还是沉默着,既不震惊也不意外,怎么?他听不懂她的话?或是骇呆了?

  “我该对我自己做的事负责,”耐雪无奈地笑。“而且——我并不后悔做这些犯法的事!”

  思尧的眼光抬起来,耐雪看见他眼中盛满了了解,他了解?

  “你——说完了吗?”他目不转睛地。

  “说完了!”她点点头。

  他轻轻叹一口气,似乎——移去了肩头重担,很令人不解的,他有重担?

  “你终于告诉我了,”他摇摇头。“耐雪,我眼看着你近来的痛苦、矛盾和挣扎,我比你更难受,现在好了,你终于说出来,你会轻松好多,是吗?”

  耐雪皱眉,怎么回事?他不正常吗?他在说什么?她睁大了不能置信的眸子,呆呆地望着他。

  “是你傻,我早告诉你,我愿为你分担一切,”他笑了。“你是不信任我?或是不当我是——朋友?”

  “不——这种事怎能分担?”她也笑笑,有一抹凄凉。“我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惩罚?!为什么?”他眨眨眼。“谁告了你?”

  “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她严肃地。“我等于监守自盗!”

  思尧用茶匙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好一阵子。

  “我了解你的苦衷,你的感受,”他慢慢地,小心地说,“换了我,我也会像你一样!”

  “你——”她真的呆住了。

  “有一种人宁愿燃烧自己,奉献自己,为的只是一种信念,—种感情,”他又说,“那是忘我的——不,或者说根本失去了自我,一心一意为着对方!”

  耐雪咬着唇,忍受着泪水往上涌的情绪,思尧说她是那种人,是吗?然而,思尧自己呢?他难道不是燃烧自己,奉献自己,失去了自我?

  “那行为当然是错误的,”思尧吸一口气。“那动机——却也不错!”

  耐雪的泪水已流到脸上,思尧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这更叫她受不了,她明明犯了法,做错了事,她没有理由被原谅的!

  “明天一早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会计主任,”她说。她绝对没有向他求饶的心。“我想他会知道怎么做!”

  “是!他会知道!”思尧点点头。

  “这些日子来,今夜我最快乐,”她抹干眼泪,长长地透一口气。“坦白的承认错误,实在比自我挣扎快乐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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