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这么想?”耐雪诧异地。或者这是天威的真正性格?在酒后才表现出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天威叹一口气,天威——叹气?耐雪心都揉成一团。“从我这次回台北的第一天起,几乎全是不如意,全是打击,我还会——成功?”
“天威,你是天威,你怎能对自己没有一点信心呢?”耐雪眼睛红了。“你一定有希望,一定行的!”
天威嘴唇动一下,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你有什么话就说,别闷在心里把人都闷坏了!”耐雪忘情地。她对天威痴心一片,只要天威对她有一分好,她几乎可以不顾一切,把性命赔上也行。“天威,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有好大的困难?你说!”
天威默默地看她一看,摇摇头,只是摇了头,然后拍拍她的手。
“上床睡吧,你也累了,是吗?”他说。
“天威——”耐雪捉住他的手,他越是不说,她心中越是难过。“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我不是外人,应该替你分担一切的,天威——”
“你真想知道?”他坐了起来。
“是!我要知道!”她肯定地。
“不会后悔?”天威再问,神色严肃。
后悔?怎么会呢?耐雪摇摇头,他们的关系有如夫妻,理应共同担当一切,怎么说后悔呢?
“绝不,天威,你不相信我?”她说。
“你——真愿帮忙?”他又问。
“当然!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做!”她郑重地。
“唉!好吧!”他又叹息,耐雪所不能忍受的叹息。“耐雪,你知道为支持这个场合我调了不少头寸,我们的运气一直不好,再加上又充公了一大笔,致使我们陷得很深,深得——已无法支持!”
“你是说——欠了一大笔债?”耐雪嗫嚅地。说到钱她就无能为力了,她哪儿有钱呢?她还记得天威开这场合是为了想替家里还债,想不到把自己拖下去了。“多少呢?”
“反正——很大一笔,”天威摇摇头。“所以我和阿泰只好出马去碰碰运气,今天运气不错,赢了,如果能一连赢十天,我们的问题就解决了!”
“十天?”耐雪呆了,可能吗?连赢十天?“那不是欠了——欠了三百万的债?”
天威点点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三百万,你能帮我吗?”他问。
她——能吗?
第八章
一连两星期天威都行色匆匆,很少留在家里,当然,他的场合没有再开——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开。耐雪有些担心,却又暗暗希望场子别再开,她不喜欢看见那些赌客,她宁愿现在的清静。
天威没有再提要她帮忙的事,天威明知她帮不了忙,是吗?三百万,杀了她也不能啊!他也没提近来运气如何,债还得怎样了,但是,他近来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温柔了很多,只要在家,他也会和她讲几句笑话,陪她看一阵电视。
耐雪很满意,非常满意,她益发相信天威以前脾气不好是因为心情不佳,是因为场子的麻烦,是因为债,她完全不计较以前曾发生的一切了!
思尧近来也不再盯着她,她不会时时觉得有一对凝视她的眼睛,她不再感到精神压迫,心头也暗暗松了口气。她是个很专一的女孩,天威先一步踏入了她生命,她不会再接受另一个男孩,虽然思尧各方面都那么好!
心头松一口气之余,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失望,思尧已离她好远,好远了!
星期六,下午不必上班,她打电话回家,阿发说天威刚离开,到台中去了。台中?天威从来没提过要出门,他突然决定去台中为什么?阿发还说阿泰也跟着一起去,要明晚或后天才回来!
天威不在,那么家只是一所空屋子,冷清而寂寞,耐雪完全不想回去,回去也是对着阿发那冷冷的讨厌面孔。她坐在写字台前考虑,她该怎么打发这个周末、周日?
办公室里的同事陆续走了,她四周望望,会计主任还在和思尧说话,心中下意识一阵不安,也没什么道理,上次十万块钱只挪用了一天就归还,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会计主任也不会知道,她根本不必担心的!
她拿起皮包正预备离开,思尧突然在办公室叫住她。
“沈小姐,请等一下,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他说。耐雪皱皱眉头,他生疏地叫我“沈小姐”了?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会计主任退出思尧办公室,才慢慢走向他。
“请问经理要我做什么?”她故意大声问。
会计主任收拾了文件,锁好柜子什么的也匆匆走了,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了他们。
“耐雪,你有空陪我吃一次午餐吗?”他凝望着她。
她发觉他的眼眸深处似乎好疲乏。
“这是你要我帮忙的事?”她俏皮地微微一笑,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起来。
他很意外,望着她,望了好久,好久。
“耐雪,你变了不少,至少精神开朗了些,没有以前的神经紧张,告诉我,有原因吗?”他问。
“说不出,大概是没有原因!”她耸耸肩。她心里想,可是天威并不“反对”她和思尧的交往?天威说是敷衍,然而——天威真正意思是什么?她不明白!
“去吗?”他也感染了轻松,眼中的疲乏渐渐淡了。“你喜欢圆山俱乐部?或是去得远些?石门?”
“还能再远吗?天边?”她心情好得出奇。
“只要你开口,我随你去天边!”他有深意地。
“哎——去圆山吧!”耐雪怔一怔神。“上次没好好的参观,这次要补偿!”
“午餐后可以打一两局保龄,如你愿意的话,”他很有分寸地。“那儿没有闲杂人!”
“当然啦!闲杂人付得出每年昂贵的会费?”她笑了。
思尧又注视她一阵。
“耐雪,真的!你不同了,一定有原因的,”他真诚地。“你我去圆山,不怕傅天威又找到你?”
“不怕,他不会再找我,”她甜甜地笑。“他说我有权和其他男孩子交往!”
“是你们分手?或是他的大方?开通?”他好奇地。
“没有分手!”她皱皱眉,分手?她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她和天威已不是朋友分手那么简单。“想问一件事,你和程之洛说起我,他——会无反应?”
“反应?”他不明白。
“我是说——全无表示?”她脸红了。
思尧站起来,穿上西装外套,伴着她往外走。
“他奇怪我怎么会认识你!”思尧淡淡地。
“你和他提过傅天威吗?”她看他一眼。
“天威?!当然没有,”他很意外的。“为什么提天威?”
“只是问问!”她不置可否。“哦!他和林文莲怎么了?”
“怎么了?会怎么呢?”思尧说:“你今天的问题又多又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答,尤其之洛和文莲,他们会怎么呢?等文莲毕业就结婚吧?”
“很平淡!”她摇摇头。
“平淡?!”他又意外一次。“人生就是这个样子啊!你想要轰轰烈烈的?”
“至少——不是等毕业就结婚这么平淡!”她笑。
“啊!两星期的时间你连思想也变了!”他带她去停车场,上车,离开。“耐雪,你令人惊奇!”
“你不像大惊小怪的人!”她说。
“我只对感兴趣的人或事才大惊小怪!”他说。
“口才很好!”她看他一眼。实在是很优秀的男孩子,他们——又同游了!
在中山北路口遇到第一个红灯,他停车路口,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地说:“在这条直线上只要遇到一个红灯,以后就是一连串的红灯,人生的路也是这样?”
只要遇上一个红灯就是一连串的红灯?她呆怔一下,可是指天威?一个挫折打击之后就是一连串的?
她没有出声,心中却暗暗不安了。
一直到圆山,耐雪没再说话,她注意着,果然,一连串的红灯在前面等着他们。
“你突然安静下来了!”思尧说。
“不是每天都有阳光,现在天阴了!”她说。
他看她,他非常欣赏她那些适当的幽默感,永远不过分。
“耐雪,我希望有一天能和你去参加一次舞会!”他突然说,很特别的。
“参加舞会?或是去夜总会?”她问。心中也为这突来的提议心动了。
“不同吗?”他问。
“气氛不同,我比较喜欢舞会,单纯些,稚气些!”她点点头。
“从今天开始,我打听哪儿有舞会!”他带她进餐厅。
这一次,她心里是放松的,不担心天威会找她,即使找她也不怕,天威鼓励她接近思尧的——在这问题上她是永远也弄不明白,天威不再嫉妒了吗?
“想问你一个男孩子的问题!”她想到就说了。
“问吧,我一定老实回答!”他温和地。和耐雪在一起,他满足而快乐,整个人都焕发了。
“如果你的女朋友有另外的男朋友,你会怎样?”她想一想,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