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钱——你哪里来的?”天智呆了。多少时间呢?哪儿跑出来的一百二十万?
“不偷不抢,”天威自傲地一笑。“傅天威的一点老关系、老面子还在,我出一句声,自然有人替我把头寸调来!”
“这样调头寸——有风险吗?”天智一听调头寸、借钱她就心惊,父母欠债的教训在她心中印象鲜明。
“什么风险?”天威眼睛一翻,大不以为然。“运气好,客人多,一夜就可以赚三十几万,你担心什么?”
“有赢就有输,你不能总朝好的方向打算,”天智苦口婆心地。“而且有这么好赚钱的方法,为什么人人不做?”
“人人可做,我傅天威还能捞吗?”天威讲得流气,才不见他多久,口气全变了!
天智摇摇头,再摇摇头,慢慢说:
“哥哥,我真是觉得你——离我遥远了,”她转身走出去。
“我不会再来,我也不希望自己再来,只是——能有一天看见你走出去吗?”
“走出去之后的路是什么?”天威在背后问,“你知道吗?”
天智的心一抖,通缉!她大步走出云,她来——又有什么帮助?
第五章
苦苦支撑了五天,耐雪觉得自己情绪已面临崩溃边缘,无论上学、回家,无论吃饭、睡觉,无论做任何事,无论在任何时间,天威的影子总在她面前晃,晃得她头昏眼花,晃得她不能安宁,天威——已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整个脑,整个人!
怎样办呢?她满心想见他的念头,偏偏五天来他连电话也不打来,那天在保龄球场分手时,他这么对她说:“你考虑清楚,想见我就搬来我那房子,否则——我不会再找你!”天威,天威,何其残忍,他知道她渴望见到他、渴望时时刻刻伴着他,偏偏这么折磨她,天威——唉!她可是上一辈子欠了他的债?
妈妈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没有课的她,以往的日子她总能利用这些空闲时间看一点书,睡一个午觉,收拾一下房间什么的,今天却怔怔地坐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连觉也睡不着,心里只转着一个意念:“该不该去找天威?要不要搬去他那儿?”
当然,她明白搬去他那儿的意思,她不是孩子,搬去他那儿,一男一女住在一起——同居,是吗?那是个很不好听、很刺耳的名词,她绝不够新潮,受不了所谓试婚式的同居,这却是天威留给她惟一的一条可行的路!
天威的确是——残忍!
坐在床头,心胸中欲爆炸的感情令她受不了,她已完全无法自拔,她已完全掉进天威的网中——天威可曾张网?若不能见到他,若不能得到他,她会思念而死,她会爆炸而死,但是——她就这么搬去天威那儿,且不说自尊心,母亲那儿怎么交代?
母亲口口声声惟一的希望在她身上,母亲从头到尾要她做一个淑女,要她好好用功读书,母亲绝不会同意天威,若听见她搬去天威那儿,母亲会发疯,这——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她也知道不能再这么想下去、矛盾下去,她总得做个决定,她必须在母亲和天威之间选一个,或者这就是她的命运吧?她只能接受,无法逃避。那么——她该怎么选择?母亲或天威?天威或母亲?
离开母亲,她仍然能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母亲不谅解,即使她会思念,她仍能生活下去。失去天威——天!她不敢想象失去天威会怎样?她整个人渐渐枯萎以致死去?她再也不能平静,她再也不会快乐,她再也没有欢笑——不,她怎能失去天威呢?
整个人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她已在这一刹那间下了决心,她才二十岁,她要活得快乐,她要活得充实,她要欢笑,她怎能失去天威?她在傻什么?她只是在折磨自己,不是吗?她爱天威,发狂地爱着他,这已是最好的理由,她爱他,她要跟他生活在一起,这还不够?
她胡乱地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皮箱,飞快地把一些简单的随身衣服抛进去,她要去天威那儿,她已决定,现在就去,绝不后悔,爱——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箱子整理好了,她把案头那张和母亲合照的照片放进皮包,这——就走了?四下张望一下,小小的温馨卧室,陪伴着她长大的屋子,里面曾经充满了她的欢笑,她的梦,现在离去——不必悲哀,她会回来的,不是吗?母亲终会原谅她,母亲终会接受天威,她知道!
提起小箱子,轻轻拉开房门——巨大的、无法控制的震动使她整个人呆住了,不可能的,母亲该在上班,该在办公室忙碌,母亲怎会坐在客厅,沉默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母亲——怎会回来?
“你决定了?”母亲的声音竟保持一贯的平静。她似乎早知道耐雪的心事。
“妈妈——”耐雪低下头,心中怦怦乱跳。
“我知道你会这么做,”母亲脸色有些奇异的苍白。“不过走之前,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你——请说!”耐雪的喉咙好像干涸了。
“当我知道了傅天威这个人,我就作了一些调查,”母亲慢慢地、温和却无比严肃地说:“他——受军校通缉,他曾威胁过林文莲父女,他曾有一段不怎么光明的过去,他的脾气刚烈暴躁,他有不良少年的底案,他的家庭看来也不怎么正常,父母——可以说靠赌为生。他有一个不错的妹妹,但对他没有帮助,他是个独断独行的男孩,长得非常英俊、出色,行为不怎么好,现在——主持着一个非法的地下赌场!”
耐雪呆呆地望着母亲,母亲花了多大的功夫?她几乎查到了天威所有的一切,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母亲难道不知道她早已知道天威所有的事?母亲这么做,怕——白费气力!
“听见我说的话吗?耐雪!”母亲问。
“听见!”耐雪机械地点点头。
“知道傅天威的底子之后,你再慢慢作决定不迟,”母亲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是我的好女儿,耐雪,无论如何我不能令你吃亏!”
“我——早已知道一切!”耐雪垂着头细声说,第一次发觉,她的确很怕母亲的。
母亲眉梢一扬,眼中掠过一抹凌厉的光芒——这一刻她看来不再温柔、亲切。
“早已知道一切还预备离开我?”母亲的声音也提高了。“那样一个不正派的男孩子你也决定跟他去?”
耐雪不敢出声,叫她说什么?爱?母亲会了解吗?会了解这个字吗?
“耐雪,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坏的?”母亲叹一口气,她认为耐雪不敢违抗她的。“你记得妈妈对你的期望?你知道你自己必须负的责任?”
责任?!耐雪愕然抬头,她要负什么责任?
“我不明白,妈妈!”她小声说。
“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妈妈老了,退休之后,谁负责我的生养死葬?你完全没想过?”母亲的语气变得尖锐。
“当然是我,”耐雪吸一口气,依然无法压平那股不满,难道她和天威在一起就不负责了吗?“无论情形怎么样,我一定负责!”
“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你凭什么负责?”母亲完全失去了平和。“我岂不是白养你一场?”
“白——养我?”耐雪觉得自己的心碎成片片了,母亲养她,只为防老?难道养育子女不是一种天责?“妈妈,你养育我原来——只是为你自己?”
母亲一怔,脸色奇异地变化几次,她说错了吗?
“难道——不应该?”母亲生硬地说。
“那——我明白了,”耐雪再吸一口气,离开的念头更坚定。
“我保证,我一定会达到和满足你的要求!”
“你——真是要走?”母亲气馁了,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女儿。
“是!我已决定,”耐雪坚定地点头。“我希望你原谅我,我去——因为我爱他!”
“你爱那样一个人?”母亲红着脸尖叫起来。“你瞎了眼睛?你也不怕人家笑话?一个坏蛋,一个败类,耐雪,你太伤我心了,你——简直不可救药!”
“我爱他——并不在乎他是什么人,爱是没有条件的,”耐雪小小的脸儿好庄重。“我更不怕别人笑话,因为这件事根本不可笑!”
“还不可笑?你跟那样一个人私奔、同居,简直笑掉别人大牙,我的脸也丢光了,”母亲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又势利、又跋扈、又庸俗,难道平日亲切温柔不是她的真面目?难道她对女儿也用一副假面具?“耐雪,二十岁的女孩子,还是大学生,你不觉羞耻?”
“爱情并不可耻!”耐雪提起小箱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妈妈!”
“别走,耐雪!”母亲霍然跳起来。“你不能走,不许走,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不后悔!”耐雪正色说,“我会回来,我会对你负责,但现在我一定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