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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又做了心电图,这比较简单,再接着,告别了沛文,护士小姐送浣思回哲凡那儿。

  “你没告诉我替我检验的是沛文。”浣思就提出抗议。

  “哦,我忘了,”哲凡歉然地说,“我以为你已经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甚至不知道他回国!”浣思摸着头,“他们的孩子已十二岁了,真快!”

  “是!我见过莉若,她变了很多。”哲凡说。

  “变——哪一方面?”浣思十分关心。莉若比她小三岁,也是一个有进取心的女孩子,她要知道莉若和当年有什么不同。

  “外形——她胖了不少,思想上,她已成熟而安定。”哲凡说得很含蓄。

  浣思立刻明白了,她是敏感的,尤其对哲凡的话。

  “思想上成熟而安定,”她望着他,有些挑战的意味,“你可是指她留在家里,安心做一个主妇?”

  “我——只是引用莉若自己的话。”哲凡皱皱眉。

  “她变成这样——我倒想见见她。”浣思自语。

  “你可以去,她就住在附近。”他立刻说。

  “我会去。”她整一整神色,”我的检查就算完了吗?”

  “如果你不反对,我想再给你照张片子。”他看看表。

  “片子,X光片?”浣思问“我真有毛病?”

  “照了比较安心。”他不置可否,“来吧!我替你照。”

  浣思也不反对地跟哲凡去另一间屋子,既然来了,把所有的顶目都做全吧!免得以后再抽时间来就麻烦了。

  从X光室出来,浣思站在走廊不再前行。

  “我——可以走了吗?”她问,“什么时候可以知道检验结果?”

  “明天早晨。”他肯定地说,“我会通知你。”

  “那么——”浣思应该离开,没理由再留在这儿,这儿是医院,哲凡也有他的工作——怎么?她渴望哲凡能有空闲时间陪她吗?

  “一起走吧!我要回诊所。”哲凡说。

  浣思心中暗喜,却是漠然不动声色。哎!她真是没用,离婚了五年,她怎么还是扔不开、抛不下、忘不了?

  “我自己开车来的。”她说。两个人都驾车,又哪儿需要一起走?

  “我搭你的,”他脱下白袍,显眼多了。浣思忽然想,他穿运动衫打球肘还是那么帅、那么反洒?“我没开车来。”

  把白袍交给一个护士,哲凡伴着浣思走出医院。浣思敏感地觉得,好多女孩子的眼光都在偷偷注视他们,为什么,她是哲凡的“前妻”?

  仍是浣思自己驾车,哲凡坐在一边,这使浣思记起五年前、十年前,那些时候,不总是由浣思驾车接送哲凡上下班去医院吗?然而今天——他们只是朋友了!

  “你在医院很受欢迎嘛!”浣思开玩笑。

  “受欢迎?”哲凡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指病人?”

  “那些护上小姐。”浣思笑得悄然,心中感受却不相同。

  “哦——”哲凡果了半晌,“胡闹!”

  “五年了,你没想过——再婚?”浣思终于问。

  “不——”哲凡是严肃的,“我不认为有这必要。”

  “但是,你总不能永远一个人。”她说。她是在试探吗?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说。

  “我没有孤独的感觉,我有事业、有病人。”他说。

  “你总有离开病人、事业,独处的时候。”她再说。

  “那时我只想休息。”他毫无幽默感。

  “难道——你永远这样?”她暗暗叹息。外表不变的他,内心又何曾有丝毫改变?

  “我想是的!”他皱着眉头,十分认真,“事业和婚姻不能兼顾,第一次的若不能成功,第二次怕会更糟。”

  浣思无法再说下去,她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作用呢?

  “昨夜——心馨听见了我们讲的话。”她突然说。

  “是吗?”他呆一下,“那又怎样?”

  “我——不能肯定,”她摇头,“她似乎很不高兴我和正伦订婚。”

  哲凡这次是意外了,他完全设想到这一点,心馨不高兴?心馨——是他和浣思的女儿啊?她有不高兴的理由!只是——

  “她还是孩子,过些日子惯了——也就好了。”他说。

  “希望加此。”她对他的反应真是十分失望,他真是那么不在意她的订婚?

  “实在不行——她来跟我住吧!”哲凡再说,理智得像完全不关他的事情。“你有权得到幸福的。”

  “那不行!我该照顾她——”浣思冲口而出,显得有些激动,“我不想使她变得不正常!”

  “跟我往会变得不正常?”他诧异地问。

  “不——我相信我比较能了解她。”浣思说。

  “随你的意思,我只是提议。”他不在意,“正伦是个出色的男人,相信心馨会接受他。”

  汽车停在哲凡的诊所门前,那是他们以前的“家”,很气派、很高尚的一幢两层楼高的花园住宅。大门的颜色没有变,柱上的门好也没有变,依旧是五年前她所选的,此地的一切似乎都没改变,变的是她,她的感请、她的心——

  “哲凡,我和正伦订婚,你真——不介意?”她终于问。那是她忍了好久好久,却是渴望知道答案的一句话。

  “我该介意吗?”他看她一眼,大步下车。“谢谢你送我。”

  浣思果怔半晌,刚才他看她,她突然发现他眼光深处有一点特妹光芒,她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

  那是什么?

  心馨放学回家,在放信的茶几上看一看,没有心宁的信,她沉默地躲进了自己的寝室。

  她不快乐了一整天,就为了昨夜浣思的一句“订婚”。那的的确确伤了她的心、她的感情,麦正伦并非不好,只是一一他不是爸爸!

  没有人能代替哲凡在她心中的地位,谁也不能。

  但是——看来正伦将是她的继父了,是吗?浣思亲口对哲凡说的,她亲耳听见的,这还假得了?浣思以后就会是“麦正伦夫人”,她和心宁呢?还是姓刘——这是矛盾的,真是矛盾,浣用不能姓麦。

  该写封信告诉心宁的,看看心宁有什么意见,姐妹俩商量一下也好,免得她一个人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地闷死了。

  说写就写,拿起笔,拿起信纸就写:

  姐姐:妈妈和麦正伦订婚了,怎么办?你有什么意

  见?速回信!

  心馨

  写了信封,封起来,看看表,街口的邮局还没关门,赶得及寄“限时专送”,嘿!心宁接到信时怕不要半夜十二点?吓破她的胆?

  随手抓了一点零钱,衣服也采不及换仍然穿着北一女绿制服就跑了出去,她听见四姐在用广东国语大喊着问她去哪里,她连回答的心情都没有,妈妈订婚了!

  在邮局寄了信,回家吗?她只有这个地方可去,不回家做什么?秦康一定还没下班,要不然就有约会,什么空中小姐啦!秦恺——他当然不会陪她玩、陪她聊天,他肯教她数学已经很不错了,可惜补习的时间还没到——

  一部公路局车停在路口,她不经意地望一眼,哎——下车的不正是秦恺?他比她还晚下课啊!大学生呢!

  “秦恺!”她招呼一声,没有平日的开朗、活泼。

  秦恺很特别地看她一眼,向她走来。

  “你怎么了?”他的关心藏得很深,不容易听出来。

  “啊!我今天数学考及格了!”她笑一笑,并不兴高采烈,也没有惯见她一跳一蹦的。

  “很好,只是——你却不高兴?”他又看她。

  她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说,可以告诉秦恺吗?他不算朋友,只教她数学,但是——除他以外,几平找不到一个可以顺吐心事的。

  “我如果说一件你不喜欢听的事,你不听就是,但请你别走开,装作在听,好不好?”她天真地说。

  “我会听,”他肯定地说,“不需要装。”

  “但是——”她摸摸短头发,“听了你也会不开心呢?”

  “不要紧,朋友——应该分担喜和忧。”他是真诚的。

  朋友?!她惊讶地看他一眼,他说朋友,他当她为朋友吗?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只有秦康才是朋友,秦恺根本不理她,他也说她是朋友——

  “那我就告诉你!”她说,”妈妈和麦正伦——订婚了!”

  秦恺——那样冷漠的人也忍不往皱眉。

  “她告诉你的?”他反问。

  ”她告诉爸爸,就是刘哲凡医生,我听见的!”她说。

  “你——不喜欢她订婚?”秦恺问,“或是不喜欢麦正伦?”

  “我想——两者都不喜欢!”她踢飞一块石头,“我心目中刘哲凡才是惟一的爸爸,妈妈的丈夫。”

  “但是他们离婚了。”他提醒。

  “就是!”她看来很烦,“要不然哪儿会跑出一个麦正伦呢?”

  “刘——心馨!”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叫得很生涩、很困难似的。“你不以为你妈妈应该再找寻幸福?”

  她呆一下,秦恺怎么这样说?他怎么不帮她?他认为浣思应该订婚?

  “我不明白!”她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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