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总该知道局长全云峰,就是龙湖帮的大老全圣贤吧?」睢瑶琴冷汗直流,这个男人比她想像的还要可怕。「我一心三思除去他和他的爪牙,为的是国家,并非自己。」
「我知道,我也一定会杀了他。不过冠冕堂皇的话我听多了,真正的君子我倒是一个都没见过。」傅红叶笑意淡漠。「一朝权柄在手,说不定又成了另一个全圣贤,倒不如统统死了,一了百了,大家清心。」
睢瑶琴闻言软倒在地,一字一句地说:「你想不想知道,二十年前在月华轩发生的那件灭门血案,主其事的人是谁?」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傅红叶脸色变了,这是他追寻了二十年的谜团。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也是其中之一的杀手。」话声甫止,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说出主其事的人,我给你一个痛快!」傅红叶的神情,像地狱的恶鬼。
「我已经有受死的准备了。」睢瑶琴的颤抖渐渐停止了,神色坦然。「这二十年来,我心中有愧,拚了命地补过,没想到终究还是难逃制裁……」
「我没心情听你忏悔!说!主其事的人是谁?」
「是全圣贤。」唯瑶琴自悔一笑。「我说出这件事,是希望你能停止『天谴』。」
「不可能。」傅红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我先杀了你,替这次的行动祭旗!」
「慢著!」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傅红叶回首,看到了秋若水。「你怎么来了?」
秋若水看著他,表情很复杂。「因为睢瑶琴知道只有我能阻止你疯狂的行动,所以我来了。」
傅红叶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睢瑶琴却先开口了。
「她就是慕晓书。」
「不、不可能……」傅红叶闻言大震,刀,落到了地上。
「当年在月华轩地窖,是我和另一个男人找到了她。我实在不忍杀她,因为我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会是叛国贼,所以我杀了那个男人。」睢瑶琴回忆当时恐怖屠杀的情景,心都寒了。「不过,我也没有能力保护她,只能将她丢在爱心育幼院的门口,每年偷偷地去看她一、两次,直到她十三岁那年失踪为止。」
傅红叶痴痴看著秋若水。「你、你真的是晓书?我找了二十年的晓书……」
「我只记得育幼院的事情,更早之前的事却不记得了。」秋若水抱著他哭了起来。
「可是我在育幼院的名字就是晓书……我好希望我是你找的慕晓书,因为、因为我知道秋若水阻止不了你,可是慕晓书可以。」
「可是,你不是秋家的女儿吗?」
「我也是秋家的女儿没错。」秋若水抽抽噎噎地将半生坎坷遭际向他说明。
「难怪你说你以前常常吃不饱……」傅红叶紧紧抱住了她,泪光闪动。
「我在调查局的面试场合见到了她,觉得她好像晓书,调查之下,才确定了这件事。」
「所以你才会派若水到我身边卧底?」傅红叶目光闪动,口气冷到了极点。「你是不是还想借刀杀人,借我之手杀了她?」
睢瑶琴脸有愧色。「我虽然救她,可我也怕死,我怕她知道事情真相,找我报仇,也怕你知道事情真相,杀了我全家。」
「现在我知道了,你也可以死了。」傅红叶一步步走向她,如同死神。
「不要。」秋若水拉住他的手,神色凄凉。「不要杀她。」
「她可是……」
「可她也救过我。」秋若水从后环住他的腰。她好怕这男人又出手杀人。「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在人生三个不同的阶段,都有人惦记著我。婴孩时期的我,你辛辛苦苦寻觅了二十年;育幼院的我,有海棠、冰心和夜岚相依扶持,不离不弃;然后,是奶奶叔叔婶婶和姑姑们无尽的怜惜和照顾……我真的很幸福,所以,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傅红叶叹了一口气。「你运气很好,有若水帮你求情。」
睢瑶琴死死生生走了一遭,身子一软,险些没虚脱。「那、那天谴呢?」
「我的命还要留著照顾晓书。」
「谢、谢谢……」
「你不用谢我,我还是会看著你的,希望你不会变成另一个全圣贤。」傅红叶语气淡漠。「帮我跟小宝问好,他的围棋愈下愈好了。」
睢瑶琴闻言,心胆俱裂。
像她这种身分,身家都是机密,他、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私生子小宝……
傅红叶不再理她,牵著秋若水的手离去。
「看来你还是比较在乎晓书,不在乎我。」秋若水的话中有著妒意。
「我与晓书同生,与你共死,同生共死都是你,有什么好计较?」傅红叶轻笑。
「对了,在猫头山上的那个蒙面女子曾跟我说,还有其他的人要我的命,是不是就是睢瑶琴?」
「不是,是祈少卿。」
「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有办法调动龙湖帮的人手,而且他还是全圣贤的义子。」傅红叶全想明白了,冷冷地说:「想必他是在电视上看到你的采访,知道你还活著,害怕从前的丑事被抖出来,这才兴起了杀人灭口之意。」
秋若水闻言,一阵战栗。
「别怕,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傅红叶抱住了她,目中杀意一现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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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少卿穷途末路,求助於龙湖帮,企图重振雄风。
一个来自地狱的男人,却粉碎了他的美梦;不可一世的龙湖帮,面对这个谜一般的男人,转眼间烟消云散。
祈少卿看著他,眼中净是恐惧不信。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彷佛听见这冷酷又无情的杀神,以极温柔的语调低声说──「这是你亏欠晓书的!」
不是尾声
秋含愚的新书发表会,来的记者不多,因为新书的内容只不过是发生在二十年前,一件惨无人道的灭门血案的史料研究而已。
不过傅红叶和秋若水都来了,因为这是他们的血、他们的泪、他们的心痛、他们的回忆。
秋若水愣愣看著新书的内容,鼻头一酸,只想流泪;虽然那些往事早已不复记忆。
「别伤心,至少我们已经还了慕伯伯他们一个公道。」
秋若水点了点头,展颜一笑。「我昨天去见过海棠和夜岚,我们聊得好开心,她们都说会来当我的伴娘。海棠一直要留我过夜,来个秉烛长谈,可是她老公一直瞪著我,我只好先告辞了。」
「君不弃这家伙,醋劲居然这么大?!」傅红叶失笑。「我听说君实企业流传一个笑话,君不弃每天十二点整一定去接老婆吃饭,比报时台还准时。所以他老婆工作室的人一见到君不弃来,就知道该吃午饭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人家这是温柔体贴,哪像你这个大色狼,整天就只想著、想著……」
「想著什么?」傅红叶眨了眨眼睛,脸上似笑非笑。
「你自己明白!」秋若水白了他一眼,小脸微微发红,没好气地说:「对了,海棠说她曾经见过冰心,你也说过要帮我找人,为什么都没有消息?」
「人海茫茫,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傅红叶苦笑。这丫头还真是愈来愈不怕他了,使唤得得心应手,唉……
「还有,白苹最近都不理我,是不是你跟她说我的坏话?」
「天地良心,你别乱冤枉人成不成?」傅红叶哭笑不得,悠悠地说:「你抢了她未来的丈夫,她怎么可能给你好脸色看?」
秋若水一愣,也笑了出来。
两人和众人打过招呼,手牵手走出会场,户外阳光普照,是个好天气。
「灾星十三楼是不是已经解散了?」秋若水好奇问道。
「没有,我把它交给了第一楼的楼主。」
「是谁?」
傅红叶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一个名字几乎天天上报的名人。
秋若水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会是第一楼的主人?
「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疯子。」傅红叶淡淡一笑。
秋若水急了。「那你还把灾星十三楼交给他?」
「如果这个地方遗忘了对历史的省思和忏悔,放弃了对公理正义的追求与坚持,是非不分、欲望横行,那么这个地方就是地狱,每个人都是灾星,又岂在乎多了个灾星十三楼?反之,如果每个人都有良知,都能坚持真理,又岂惧灾星十三楼的存在?」傅红叶轻叹一声,说得很沈重。
秋若水闻言默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丝秋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