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爱采瞳,爱她好久好久了!
他可以不问她的过往、不触碰她的旧伤痕,可是他没有允许采瞳轻忽他决堤而出的感情,她得睁开眼睛看清楚,他们就是情人,而情人并不可悲!
“啧啧啧,可惜了一支资生堂叛逆风骚的新唇膏。”揶揄的声音打断了包季鸣激烈的索求。采瞳脸红似火地挣开他的怀抱,不好意思地看着倚在门边的袁清芬。
“清芬,你、你再等我一下。”她被季鸣突如其来的澎湃情潮弄得乱七八糟。“没关系,你慢慢来。”
“我擦个口红就好了……咦,我的口红呢?”
季鸣阴郁地拾起倒插在地板上、整支全毁的唇膏递给她。“你们两个要去哪里?”“去逛街买东西。”清芬代答,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采瞳瞪着口红拗折的模样。“不用再擦了啦,反正你阿娜答已经把你的小嘴吻得娇艳欲滴啦!”
她凑近季鸣身边,低声对他道:“今天我们两个小女人不开伙,就当放你跟言镇一晚单身假,你好好去跟他讨教如何拐女人上礼堂吧,亲爱的总编大人。”
袁清芬甜甜蜜蜜地说完,就拉着采瞳出门了。嗟!听言镇说,总编跟采瞳的感情起步甚早,可是过了六年还是处在胶着状态,可见包季鸣一张嘴虽然比言镇甜得多、个性也较圆滑,但还是不如她那标榜速战速决的亲亲老公。
她瞟过采瞳失神的脸庞,原本开朗的心情也替包总编黯然;为了采瞳时阴时晴的拗个性……看样子他们两个人还有得磨呢!
第五章
“立万财团”在台湾的地位,可从这衣香鬓影、富客云集的华宴中一窥端倪。聘自五星级饭店的宴会筹备小组花了一天的工夫,将整个包家祖屋布置起来;由于包家大厅里字画骨董处处摆,中国味十足,所以负责人员干脆古典到底,席开三张大圆桌,开筵听曲儿,让老一派人物在中国的团圆气氛中轻松开讲。
花园的摆置就是纯西式了。弦乐四重奏在游泳池旁演奏出悠扬的乐曲,灯光投映在水上,潋滟惊人,欧式自助餐在一旁供人取用,几乎业界举足轻重的小辈都集中在这里了。今晚的主题不过是介绍一个新加入“立万企业”的家族成员,政经人士就买账买成这副德性,“立万财团”的威力便不难想象了。季鸣独自在花房里,轻轻摇动酒杯,往外看着那些忙于寒暄的人们。
“包总编,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
他一回头,言镇夫妇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他露出淡淡的酒窝,笑道:“Whisky不算烈酒。”
“那世界上称得上是烈酒的饮料,还真是不多啊!”袁清芬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采瞳呢?”
“她留在家里没有来。”
“她平时满爱凑热闹的,有这么酷的场合,她怎么会不来?”
“这就得要问你了,言太太。”包季鸣一饮而尽,笑看好友的老婆。“记得吗?前几天我正在说服她出席的时候,你就闯进休息室来打断我们的话题。”
清芬斜眼睨他,言镇则一脸微笑地纵容她兴风作浪。“喂!你要搞清楚,我那天打断的是一个激情的拥吻哦!我哪知道那是你‘说服’她的方式。”
“谢谢你提醒我,让我想起你是多么的‘罪不可赦’。”季鸣拎着酒杯,摇摇食指。“你要小心呵——坏人姻缘者,要牵三代的猪。”
“老公,他诅咒我去牵猪。”清芬气鼓鼓地扭头说。
“放心吧,如果你真的得去牵猪的话,身边一定少不了我。”言镇笑着安抚。幸福中人!
季鸣转过身,不想看他们甜蜜的模样,他拿起放在花台的酒瓶,再斟一杯。此地觥筹交错、笙歌处处闻,在他们小公寓里的采瞳正在做什么?也在想他吗?她占据他的全部思绪,尤其在看到言镇与清芬相倚偎之后,更让不得不出席这场宴会的季鸣感到惆怅。他几乎要捏碎水晶杯;想起每次要采瞳跟他一起回家的情形,她总是敷衍着,不是忙年度的劲爆彩妆,就是忙着试穿新衣服;她从来不曾好好坐下来听他说,甚至不曾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直视他的双眸……
该死,他不是在气采瞳的心不在焉,而是心疼她不由自主的逃避。
是的,逃避。他比以往更确定这一点,偏偏他重然诺,六年前说过的话让他不能采取更有效的行动,逼她坦承已经存在的情愫。季鸣抑郁地想起昨晚的对话——“你真的不跟我回去?”他再一次以痞痞的笑容开启这个话题。
“就跟我先前说的一样,我用什么身份跟你一起回去?”采瞳坐在梳妆台前,边用发卷卷起前额的刘海边答。
“什么都可以。”坐在床边的他放宽要求,不再专指“未婚妻”或“情人”。“既然什么都可以,那你找别人去吧!”她轻声一哼。
季鸣跳起来,笑容有点挂不住,哪有人说话像她这样迂回曲折地绕?他双手撑在她身侧,炯炯目光直视着镜中一映影。采瞳的眼神飘来飘去,她不看他,甚至不去看她自己。季鸣决定换个方式谈。“告诉我,采瞳,你爱我吗?”他抵着她的肩头温柔低吟。“我……”她的脸色蓦然刷白。“不谈‘爱’的。”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怎么回应我?”
“我不想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她索性撇开头。
“有道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他明白地将心意吐露。“我爱你。”采瞳震动了一下,眼睛猛然一亮,然后又渐渐黯淡下去。
“注意哦——这已经不再是假设性的问题了,而是一个肯定句。”季鸣假装没看见她的反应,耍赖似的追加一句。要不是他很在乎她的答案,超乎寻常地在乎,他会笑得比这一刻更自然。
“你这是干么?”采瞳勉强漾开一抹僵硬的笑容。“哪有人一示完爱,就像个土匪似的问人家‘你意下如何’?又不是抢劫讨债。”
季鸣定定地望着镜中的她,偎近的距离让他察觉凌采瞳的肢体语言其实是在说“别逼我”,她的呼吸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过了许久,她脸也涨红了……
Damnit!她又赢了一次。他再次输给那句砸脚的承诺,他该死的不能逼她!顽皮的笑容重现在他脸上,笑意却无法传到他的眼睛。“你说的很对,我又不是在讨债,也不是在催钱。”
采瞳如释重负。“对呀对呀,你明白就好。”
看见她大大喘了口气的模样,季鸣更觉得沉重。他的微笑只维持到转身背对采瞳的刹那,他清楚地听见采瞳的呢喃。
“我不认真,你也别认真,咱们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关系了。你……还是不要爱我,对你最好。”
像针扎似的,他蹙拢眉心,爱情怎能像她说的要放就放?他的爱送出去就是一辈子的事,他不容许采瞳不收,更不容许她听了告白后,如此不欢,好像他的爱对她而言是个负担。季鸣有点恼火,但他随即想起不能把采瞳跟其他女人并为一谈。她不同,她的背后有好多故事;他知道采瞳心底也是爱他的,但是“承认”仿佛是个禁忌,她非常畏惧这禁忌。让采瞳敢放心依赖他、把自己全部交给他,却在无形中勒令她不准把爱说出口的禁忌,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鸣受够了这横互在他们之间的障碍!
可恨!他本来可以想办法解决的,但是六年前,他为了向采瞳证实他的存在无害,她能够安心依赖他而自动放弃追根究底的权利了。
现在想起来,他真蠢!被自己说过的话活活困死。
一想到老是处在无从使力的局面,季鸣不禁心烦气躁。他飞快地回过身去狂吻住怔忡的采瞳,紧拥着她,扯掉她的睡衣;他只有一个方法能霸住采瞳,那是宣告一个女人彻底属于他的原始方法,在她的身上烙下他的记号,然后……让她永远忘不了他!
……
虽然明知是自欺欺人,但他还是在心底大声对自己说:搂紧采瞳,就不必怕她不见了……“季鸣少爷,老太爷在牌桌上跟人玩得正愉快,他要我过来请你出去代他招呼宾客……”忽然出声的丁伯打断他的思绪。
包季鸣很快回过神,发现花房里多了个人,他笑说:“丁伯,你不是退休了?是不是爷爷叫你出来‘重操旧业’?难得看你穿一次西装,今天你很帅哦。”
“不要开玩笑了,少爷。”与其说老来怕羞,不如说跟在季鸣少爷身边几年,已经看透那嬉皮笑脸下的真实个性;其实他执着认真,怪不得老太爷对他格外看重。“对了,凌小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说到采瞳,我才想起要跟你老人家算账。”他一只手臂靠在丁伯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把我跟她的事告诉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