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壶茶泼得有些迟了,因为早在那前几天,她的贞操便已给了那说要与她从新开始的男人,何况是一个吻?
“相公不是……”
“小姐,你别为姑爷说话了。”小麦压根不听,拿件红色被帛在小姐身上比了比,觉得不好,又转身翻找衣箱;她记得有条嫩黄色的摆在箱子里。“哼!也不想想光天化日之下的,竟然就在花园的亭子里——哼哼哼!还好小麦茶水送得快,不然不就让姑爷得逞了?真是还好。”
呵呵,一想到败家子姑爷当时难看的神色,她就高兴得快要飞上天去!
本来嘛,想染指她家小姐也要看有没有那本事!
给小麦一提,江蓠的脸更红了,看着屏风上的鸳鸯觉得全身都在发热。
小麦没注意主子的异样,为小姐系上璎珞玉饰之后说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堂少爷正在膳堂等小姐。”
堂少爷——江蓠的心一跳,“哪个堂少爷?”
正找着帷帽的小麦狐疑地里向主干,“还有哪个?当然是引元堂少爷啊!”
小姐忙糊涂了吧?誉永少爷不是去北方了吗?
“哦……我以为是誉永回来了。”江蓠稳下自己的心情。
对了,誉永去了北方……这代表她此后出门都必须与引元同行……
她该怎么面对引元?怎么说,才不会让两人更形尴尬?
小麦望着小姐出神的样儿,忽然俏皮一笑,“小姐,原来你喜欢的是誉永堂少爷?”
猛然回神,江蓠愕然,“你胡说什么!”
“不然怎会这么想念誉永堂少爷?他离开还没几天呢……”小麦咧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将帷帽拿在手上。“小麦不会说出去的。反正小姐和姑爷还没圆房呢,只要和老爷子说一声,不会不允——”
“小麦!”江蓠脸一沉,“这话让相公听到教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以后不要再胡乱瞎猜。我与誉永并无暧昧,惟有兄妹之情!”
“是……”瞄一眼垂下的床幔,小麦自然把这一笔账算到某人头上。
“走吧!别让引元久候。”
江蓠离开之后,床上以为仍在睡梦之中的男人翻了个身,双眼精光灼灼,哪有睡意?
急色鬼?听到小侍女的说辞,他差点露出马脚而笑出声来。亲吻自己的妻子便叫做急色鬼?那全天下没有一个正人君子了。
他承认,在花园里——而且还是碍事的小侍女会出现的地方偷香是他的不对,他该立刻抱走江蓠到任何一个无人院落去做他的事,也不会让小侍女泼了一身茶,顺便浇息了欲火。
床被间有着江蓠留下的香味,香淡而芬远,就如同她的人一般,是需要时间慢慢去品味,才能了解这香味的美好。
但这香味逐渐改变了,因为他的加入。
需要多久才能将她全身上下都染上他的味呢?
这原本是他的房间,只是十几年下来少有用到的时候,但毕竟是他的房间,还是可以从中看出几分他的个性,但自五年前女主人搬进来之后,属于董君廷的味道便逐渐消失,直至近日。
现下这房间还看不出有男主人的存在,但只要假以时日……
呵呵,真是期待……
董君廷拉开缀满丝绣的床幔,双脚落地伸个懒腰,抓过一边屏上的袍子随意披上。他没忘记小侍女刚刚说的,引元正等着当他妻子的护花使者,叫他如何能继续躺在床上装死?
誉永离开之前雪来找过他,一堆的废话之中只有一个重点——
引元是来真的!
他的优势在于他是江蓠的丈夫,就仅这一点,可他半点不敢马虎,平常压抑的人较真起来,往往是誓在必得。
而他这样平常闲散的人呢?
董君廷笑了笑,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笑意和一点深不可测。
第七章
据码头督工来的消息,近日有人削价竞争,坏了码头搬运工的行情。
本来这事不必她亲自出马的,督工便处理得很好——让手下人沉住气,别受挑拨,照样的价钱,不跟着降下价码。但坏就坏在对方存心挑衅,自个儿上门大闹一番,将整个地方闹得乌烟瘴气。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督工还是不必请她过来的,因为可以直接告官了。但这招不成,只因为……
“大哥。”坐在码头边专供工人休憩用膳的酒楼饭馆里,四方人马分据席位四周,分别是董家商号、码头上其他商号、削价竞争的东家及跟着一搭一唱的其他东家。
看来看去,江蓠最是势单力孤,仅董引元一人。
“小妹。”江艾恨恨地看了她一眼。
闹事的是少夫人的娘家舅老爷,谁都看在江蓠面子上忍了过去,正达江艾之意,于是他干脆主动召开这次的谈判。
不信逼不出江蓠。
码头工人的长老清了清嗓,开始就江府商号恶意竞争的方式作答辩,其他没跟着调降的商家以董府为首,另外一派自然以江府为首。
短期来看,船主自然是找便宜的工人,节省开支,但从长远来看,赔本的生意没人做,而江艾这肯定是赔的生意……想做多久?
不肯跟着随波逐流的商号生意自然大受影响,总想着摸过这段日子之后,好日子就来了,谅江艾多大资产也没法子这样流水般的赔下去。
听着两方人马的激辩,江蓠始终沉默地旁听,没有说上一句话。
她心中已有定论。
蓦然话风一转,江艾不怀好意地道:“那么小妹你有什么高见?王法可没规定不许商家降低价码的,我们江府成本就是有办法压低啊!总不能让我们去讹那些船家吧!”
席间所有的目光霎时全转往江蓠身上,一袭樱花色的绫衣更衬得她的肌肤白皙无双,缦衫被帛更显她体态婀娜。
不犯法吗?律法上言明了,“诸买卖不和而较固取者,及更出开闭,共限价,若参市而规自入者,杖八十……”虽说大哥此举称不上哄抬“物”价,但若告上市监,谁输谁赢犹在未定之天。江蓠微微一笑,“江蓠妇人之见,称不上什高见,只是想问江老爷一句话:你,这个价钱想维持多久?”
“你什么意思?”江艾脸色一变。
“董府能够撑上的时间,绝对比江老爷所能想象的还要久。”江蓠望着她的母兄长。“听江蓠劝一句话,这般巧诈并非做生意的良方正法。”
大哥无非是想等斗垮了码头其他商号之后,便能随他提高价钱。可人家船家不是傻子,贪你这短期的廉价搬运工是自然的,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回头找其他正经营的商号,甚至连考虑换商号都不曾;如同长期与董府合作的幸汛船行便不习过另寻伙伴的念头。
到时,江府只会赔了夫人又圻兵。
长老听得不住点头。因为江府的削价竞争,码头多了些不三不四的工人,用膳时的争执也多了,整个码头真是乌烟瘴气的。
“小妹,你别生意输了人便指责我们用不正当手法抢生意,我们不偷不抢,哪里不正当?”江艾露出鄙夷的神色哼了一声,“妇人之见。女人还是在家里乖乖相夫教子,何必出来抛头露面?”
江蓠也不动气,只是点点头,“看来今天也谈不出什么结论了。”
“董少夫人……”其他倚靠董府的商号见江蓠似乎有打退堂鼓的意思,纷纷拿担忧的眼神望她。
“但在江蓠离去之前——严奄大叔,把单子拿来。”江蓠拿过一张纸摆在桌面上,“总共四百两,烦请江老爷付清。”
江艾一把夺过,定睛一看立刻哇哇大叫,“这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昨日,江老爷砸坏了董府商行内的器具,并殴伤了几位留守在行内的工人,除了赔偿商行内部所有损失之外,还得负担受伤的三位工人的医药费;工人养伤期间无法工作,江老爷必须负担工人这些日子的家计……”
“鬼扯!”江艾沉不住气一把撕掉那单据,“谁有证据?”他倨傲地睨着江蓠。
董府的码头督工严奄在心底叫好,冷眼旁观他们少夫人怎么整治这个贪心的浑蛋。
“大哥,”江蓠换了称呼,仍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态度,“这是大哥想上官府理论?”
“你——哼!告官便告官!我江艾怕你不成?”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也不能失了这口气、丢这个脸!“好啊!你嫁入高门便开始对付娘家了是不是!罗织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来陷害你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支使那些人去寻董家商行的晦气了?有证据吗?证据拿出来啊!不然也别怪我不顾兄妹之情,告你诬告!”
众人神色一致鄙夷地看着哇哇跳脚的江艾,哪需要证据?谁人不知那些来找础的工人是江府新雇来的搬运工?也不知是做啥奸犯啥科的,工钱竟然能压到那样低。
江蓠缓缓起身,秀眉微蹙,心里其实是有些为难的。
“要逃了?”江艾以为威胁奏效,态度一转跛上了天,“要我不告你诬告也成,照这单据上的价钱拿五倍来,我就放了你!否则……传出去对董府的名声可不好听哪……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