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只是来探望妾身,已经要回去了。”江蓠接口道,微笑地望向兄嫂,“是吗,大哥、嫂嫂?”
“是……”
董君廷笑看她一眼,扬声道:“既然如此,恕君廷不送。总管,送舅老爷离开吧!”
早等在厅外抓机会的总管一听到呼唤立即踏进大厅,太过灿烂的笑容看得江艾夫妇很是拟眼,却没法反驳。
“那……那大哥下次再来看你。”
几乎是让人硬赶出去的。
眼见兄嫂消失在视线之外,江蓠知道很不应该,却还是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再不必与他们周旋。
“你很累?”董君廷看着她乍然放松的面容问。
江蓠这才记起身旁还有个他,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相公会不会认为她很无礼?
“你兄嫂……常来吗?”他若有所思地问,不等上个问题的答案。
怕相公误会什么,江蓠忙答道:“这好,只是近来比较频繁……”
“都是你独自应付他们?”
“不是的。以往公公在府中时会为妾身阻挡,或者誉永及引元亦会帮衬着妾身,只是凑巧他们今日都不在府中……啊,妾身并非不欢迎兄嫂来访,只是……”
“我知道。”董君廷笑笑地说。
看来不能把江蓠送回江府了,否则见江艾利益薰心的模样,不是榨尽她最后一分力气,便是将她像货品一般卖了!绝对无法使她过得好。
“你……当初为何会嫁来董府?你该听过关于我的谣言吧!”那是当然,他特意放出董少爷早死了的谣言,就是要打消众人嫁闺女的意愿。
若爱护自家女儿,便不会将他列入女婿人选;若只是贪董府姻亲的名儿,老爹也不会看上眼。可教他意外的是,老爹竟真的挑到了个媳妇,还是恶名在外的江府!
仅凭一张画像——多半还是作假的,爹如何能看出那些闺女们的本质?但爹却真的办到了;果然,姜是老的辣,历练毕竟有差。
听到他的问话,江蓠静默了下才缓缓答道:“身不由己。”
这四字,该最能表现她当时处境吧?
她确实是身不由己地嫁来董府,连名帖都没见过便这么人了董家。
“身不由己?”慢慢咀嚼这四字,董君廷并无不悦。
若非身不由己,哪家闺女愿意冒着一嫁来便守寡的风险上车进门?
“帮着爹处理董家商号也是身不由己?”
“不,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爹收买人心的功夫更是愈来愈精进了,他真是自叹弗如。
董君廷只是微笑,江蓠却看不出他笑容下的心思,只能忐忑不安的猜测。
望着她勉力不让情绪流露出来的面庞,董君廷忽然问道:“你……若再嫁,心中可有人选?”
呃,有那么严重吗?
他想过千万种江蓠可能会有的反应,却就是没猜到这一种——
两天的时间毕竟不够看透彻一个人,何况这人还刻意讨好你。
“哈哈哈——谁这么大胆?”董誉永自回来第一眼见到独坐大堂的堂兄便大笑不已,“说——谁敢这么对董老爷的独生爱子?还还能——哈哈哈!来来,兄弟我猜猜,这人嘛……定是个女人,因为这种事就像女人会做的;再者呢……若不是女人,你也不会哈!让她在你脸上留下这么个……嗯,印记!”
董誉永尽量说得含蓄婉转,然那摆明讥笑的态度却是非常欠揍!
董君廷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没想到她下手还挺重的,让这红印留到如今。
哎,麻麻的,看来以后不可小觑江蓠的铁砂掌。
“嗯,我猜,这女人是……蓠儿?”放眼董府,谁有这胆子赏董少爷一巴掌?人选非董少夫人江蓠莫属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向来温婉的蓠儿动手?想必她是下了极大决心吧!”
“你倒挺了解她的。”自己的妻子,竟能被另一个男人如此“了解”,身为丈夫的他该说什么?谢谢抬爱?
“好说、好说。”董誉永眸中一亮。
嘿嘿,吃味了吗?好现象。
“女人……真难理解。”董君廷不禁抱怨。
难道她不想另觅更好的归宿?像他这样的浪荡于,下次回来不晓得是何年何月,她就甘心情愿这样守着空房等个不回家的男人?
说不定哪天他从外面带个女人回来,告诉她:这才是我爱的人。
他只是给她选择的机会,哪知她——
就这样一巴掌挥了过来!
想起她奔离大堂的表情,他董君廷倒成了大恶人似的,令他大叹无妄之灾的同时,心脏同时一拧。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那一掌落下,他心头却反而一松,似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你对蓠儿做了什么事?说来弟弟我听听,说不定能给你指点个迷津。”董珀永纯粹只想嘲笑他的提出建议。“莫非……你是求观不成让蓠儿赏了个大巴掌?咦?不对啊!只要你说的话,离儿没道理不听啊!”
“只要你说的话,蓠儿没道理不听”——董君廷皱起眉,他更讨厌这句话。
“但她打了我是事实。”
“啊?你真是求欢不成才——”
“不是!”董君廷瞪了一眼。“我只是……”
听完他的话,董誉永无法书信地瞪大了眼,“你真对一个等了你五年的女人说这句话?”
再送他一记白眼,董君廷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毫无助益的调侃。
他是说了那句话,那又怎样?他是一片好意啊!
“君廷,”董誉永忽然正色唤他一声,计划第二步开始了。“你何不换个角度想想,只要你接受了江蓠,伯父也不会再烦着你接掌家业。你该知道,依董家商行的势力,不必把你捉回来,只要时时刻刻去烦你几次,想你再大闲情逸致也会给磨个精光,光躲人就够你烦。”
董君廷想象了一下那情况,确实,成天让人跟着确实不是有趣的事,只顾着甩开商行的人,他还有啥时间去游赏美景?
见达到目的,董誉永继续游说道:“想想,蓠儿是你现成的娘子,人又柔顺,只要你留下个子嗣让伯父转移注意力,伯父知你朽木难雕,也不会再去理会你,而将全副心神放在孙子身上……这不是两全其美?”
“那……江蓠?”他没坏心到让人守活盖的地步。
董誉永故意一耸肩,“蓠儿不会说什么,除非你休了她。但……你该知道,若你休了她,自认从未犯错而谨守妇道的蓠儿可能会因不堪受辱而自了残生……你要考虑清楚。”
不够清楚江蓠个性的董君廷让堂弟唬得一愣一愣,只觉依他这两天观察,江蓠做出此举不无可能。
“堂兄,你想与伯父再玩多久的游戏呢?”董誉永微笑道。“与江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你便可自这游戏之中解脱。”
董君廷望着他,诡异的笑了,“不,还有一个方法……”
董引元听了兄长的话,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以往在他心目中只可远观的江离。
他欲趁着勇气犹未消退前跨出他的第一步,却未料会见到这令他血脉偾张的一幕——
“谁欺侮了你?!”他克制住心中想杀人的欲望,伸指拭起她挂在颊上的泪珠。
江蓠抹了抹脸,别过头去低声道:“没有。”
“别骗我!”董引元激动地将双手搭上她肩,“否则你为何哭了?”
“我只是……”江蓠咬住下唇,鼻头却再次酸了。
“堂……蓠儿,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亲口唤出她的闺名,他一点也无法高兴。“是府里的人,还是外人?外人不可能进来撒野,是你兄嫂?不对!你早已不再为他们而伤心,那么……是君廷堂兄?他做了什么?!”
“没有……你别问,引元。”江蓠推开他,退了一步。
那太难堪,她不愿回忆。
“是君廷堂兄是不是?”他肯定自己的推论无误。
他平常虽寡言,不代表他脑筋不灵活,对江蓠的周遭事更是敏感。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难过?”他不放弃地追问,再次攫住她手臂,“你说啊,蓠儿!”
“我说没有……引元你放开我。”小麦不在旁,让人瞧见了不好。
闪避着他的关心,江蓠知道这对他不公平,但她毕竟……已有夫婿。
“不放,除非你说。”董引元想知道,想知道那个身在福中的堂兄是如何的不知福法!
“引元你别这样……”江蓠力气不如他,天生的弱势加上适才的侮辱,泪水又无声无息地占湿了粉颊。
她若是男人多好……多好……
为何她要生为女儿身?既是女儿身,又为何要予她如此的想法?
她宁愿像村夫愚妇般过完一生!
“我不是逼你,只是——关心你。”董引元一把搂住她,“蓠儿,你该知道我的心意的?即使你今日以前不明白,此时也该知道我——”
他以为此生惟有把这分心意藏在心里,默默看着她让今一个男人拥有;但伯父给了他这个机会,错过或许不会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