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事”之后,不满十岁的小娃儿就像是他的克星一般,站得稍近一些便冷汗直冒,更别提让他们缠上身子了。
近些年情况虽有改善,但他撞见小孩的反射动作已成自然。
虽可靠意志力强逼自己面对,但还是无法碰触小孩子,一碰便起鸡皮疙瘩,毫无心理准备下碰触稍久疙瘩便从手部扩散而出,直窜上颈部、脸部,状似过敏,中学时还曾因此症状整整昏迷了一天。
心病仍需心药医,这句话他听过不下千遍,自后不曾再找过心理医师治疗。
“嘿,大哥,追根究底都是你不好,谁叫你要仗著比我大那么几岁的优势就欺压我?”
“你还真有脸讲,追根究底就是因为你撕坏我的寒假作业才会……”
“一本烂簿子比得上你宝贝弟弟我的宝贵生命吗?”
“什么烂……”
完全被撤在战场外的邢人杰的宝贝妻小无聊地看著两个人低级的对骂。
“妈妈,爸爸和伯还要玩多久啊?”小若若无聊地嘟著嘴,爸爸好诈,她也想和伯玩。
“嗯,妈妈也不知道耶!”田亚翎撑著下巴盯著
眼前低级得像小孩吵架的男人,完全原形毕露,外界的什么冷酷、温和的形容词在他们身上完全找不到,真该让媒体来录像存证,绝不会再有人选大伯为黄金单身汉,也不会有人说她老公冷酷得像块冰了。
“耶!若若也要玩!”小若若大喊一声跳进战场,很准确地一跳抱上邢人熙的腰,魔手并且继续往上摸索。
发泄得正爽快的邢人熙蓦然闭上嘴,两眼一瞪!
“若若快下来!”
“哥!”邢人杰快速地抱下自己闯祸的女儿,不过来不及了!
只见邢人熙两眼一翻,砰的一声倒在地板上。
抢救不及的邢人杰掩脸呻吟。
“呀,伯不可以躺身在地板上睡觉觉,肚子会痛痛。”小若若溜到邢人熙身边拍拍他的脸。
田亚翎愣愣地望向自己的先生。
“还好,”半晌,邢人杰呼出一口气,“家里铺长羊毛地毯是对的,还是爸妈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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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听人杰说!”
李薪贤幸灾乐祸的嘴脸一早便出现,让仍处于低潮的邢人熙呻吟著闭上眼。
太久没发作了,他一时调适不了那种浑身发麻的感觉,即使已经睡过一觉。
“没想到你那种怪毛病还在啊!”李新贤都几乎快忘记它的存在了,毕竟他们出现的场合很少会碰到低于十岁的孩子。
“你是特地来取笑我吗?”邢人熙很难保持好脾气。
“当然不是。”李新贤见好就收,人熙虽随和,但让他发起脾气就来不及了。他拿出一份文件,“上次那件合作案评估过了,可以尝试,邢氏有利可图。”
“那就交给你了。”邢人熙挥挥手。
李新贤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怎么,那种震撼感还没消失?”
“嗯。”他低声应和。
世上恐怕只有寥寥几人才有幸看到人熙脱去温和的一面,展现他身为一个成功企业家所该有的沉鸷与冷厉——一是惹他发怒的人;二是亲近到能看见他身体不适的时候。
不过没有人会喜欢看到他这面的。
“呃,汤姆与詹姆士问你什么时候才要回美国?他们快受不了人杰了!”李新贤没话找话说,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虽人杰已来台度假,但若人熙一直不回去,之后还得度假完的人杰回去坐镇。
邢人熙闻言失笑,“他们的魔掌伸到你那里去了?”
“很早就伸过来了。”李新贤撇撇嘴。“我看你不给他们一个期限,他们说什么都不会安心。老实说,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突然跑来T省一待就是一年,T省风水好吗?”
当初人熙宣布时,他以为顶多只是来个一礼拜,巡视一下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这一来就是一年哪!他是可以自己跑回美国啦,但只要一想到现在美国总公司是人杰在坐镇就……
倒不是人杰不好相处,而是他那出名的工作狂,尤其是婚后,热中到把工作狂丢给别人去当,自已则回去陪娇妻爱女。
他虽孤家寡人一个,却也没那么好心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听到奶爸的问话,邢人熙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他要是知道自己发什么疯就好了。
詹姆士等人不知已丢过几封电子邮件来叫苦连天,越洋电话里唉声叹气问他什么时候才要回美国,视讯会议里更给他一张张愁眉苦脸看……但,他还是不想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这么执著,只因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吗?还是因为他无法接受女人知道他的名字之后却还潇洒离去?
不过他想自己还不至于这么没风度。
所以答案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在T省多待几个月也没损失:一、他对人杰有信心;二、现在科技发达,电话、计算机方便得很,可怜的只是那群被剥削的一级主管罢了。
“人熙?”李新贤伸手在他面前挥了几下,“魂归来兮哟!”
邢人熙回神一掌拍下他的手,“做什么?”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喷!打得真痛,“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回美国?总不能待在T省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可以?”邢人熙悠闲反问,“你不是在T省出生的吗?”
“是啊!”李新贤瞟他一眼,“可是我所有的事业都在美国,人脉也在美国,叫我怎么放得下?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世界级富豪,走到哪儿,地头蛇就自动来示好呀?”
“唷,这话好酸,敢情你在嫉妒我?”
“是羡慕。”李新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世界上少有人不羡慕你吧!”
“每个人都有羡慕的对象,只不过羡慕我的人多了一些吧!”邢人熙毫不在意地说,瞄了一眼手表,“跟詹姆土说吧,最多半年我一定回美国,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看著他起身,李新贤问:“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要去哪?”
大老板带头溜号,此风不可长。
邢人熙笑了笑,“昨晚被若若吓得余悸犹存,我要出去找个妖娆美女安慰一下。”
李新贤朝天翻个白眼;听听,这种话说出去能听吗?
“大白天就想干那种事?”真是靡烂放纵啊!
以后听到其它人说他家总裁形骸放浪,他再也不敢反驳了,因事实如此嘛!说谎要下地狱的。
“盖棉被纯聊天不行吗?”邢人熙反问。
对此说法,李新贤嗤之以鼻。
真有男人可以盖棉被纯聊天,不是“无能”,就是太监。
“你那德行我还不了解吗?”他无奈地撇撇嘴。
算了,看他恢复原来样子又订下回美国的期限,就让他去烂一下好了。不过李新贤还是忍不住说道:“公司替你请司机可不是皮条客,不要公车私用。”
邢人熙往外走去,不以为忤,“是,我知道了,李副总。”
有这种好员工是邢氏之福,他何怒之有?
李新贤摇了摇头,跟著走出去。
“言秘书,把总裁今天的行程全推掉,延到明天。”他朝言秘书做了指示,刚好赶得及对走进电梯的邢人熙说声,“祝你玩得愉快啊!”
电梯门关起来之后,邢人熙忽觉背后窜上一股不祥的感觉。
一年前的那一夜,他离开会场之前,新贤似乎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第三章
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苏芯慈的心脏几乎快停了。
阳阳、阳阳现在不是撰该在幼儿园吗?
阳阳是姐姐留下的唯一孩子啊!若他有个万一,她怎么对得起姐姐“阳阳!”芯慈用力打开病房的门。
“姨。”
想象中赚人热泪的生离死别没发生,主角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
“阳阳……你没事?”芯慈几乎快瘫了。
“没有啊?”庄则阳疑惑地盯着阿姨软绵绵的的身子。
“姨,你怎么了?”他跳下椅子跑了过去。
但毕竟他人小体弱,虽然有心却也扶不起对他来说是“人高马大”的姨。
芯慈笑了笑抱住他,“姨没事,只是吓了一跳。”
她发现自己的手抖个不停,无法克制。
好怪,只是听到阳阳可能出事的消息而已啊!
她真的很没用,虽然是个大人却没比阳阳精明多少,同住以来反而是阳阳帮忙她的地方多,她只能在一旁用着心疼的眼光注视他的早熟。
阳阳的早熟是环境因素使然,听说同样环境下的孩子大多会往负面发展,不是自闭便是反抗,少有像阳阳这般懂事贴心的……这是否该感谢姐姐即使己身遭遇太多不公平依然没有忘记阳阳,将他教育得这么好?
“那姨怎么坐在地上?”庄则阳小小的黑亮眼珠子里有着担心及害怕。
只有这时候,他看起来才像个同年龄的孩子一般稚气,无可讳言的,他害怕,害怕这个阿姨像母亲一样不见了,他已经大得可以理解死亡,但却不见得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