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他柔声道。
“你看错了!”她否认。
“我没看错。小楼,你误会了。”他勾回她的下巴,凝视著她的双眼。“我没有定过亲。”
“骗人!”喜儿明明跟她说得这么清楚,哪会有错。
“我没有骗你,我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他以他的名誉发誓。
“可是喜儿明明说你跟一个姓刘的姑娘定亲了,人家是个美丽的大家闺秀,跟你相配极了,不用多久你就要娶她过门。寒大哥,这是喜事啊,不用瞒我,真的。”小楼直到现在说起来心里都会隐隐作痛,他就别再骗她了,好吗?
皇甫寒衣愣了下,然后摇头轻叹。“真的没有这回事,不过府中传出这项传言,我大致上能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正巧我大哥也在,你听他说吧。”
靠在门板上,原本看戏看得正热闹的皇甫锦衣,唇边的微笑还来不及收回,就听到自己被点名,不得不站直了身子。
“你大哥?”小楼这才看向他身后,门边真的站了一个人,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种场合跟他的家人见面。
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全叫人看去了,想来就觉得丢脸,身子赶紧缩到皇甫寒衣的后头,不敢见人了。
皇甫锦衣咳了声。“小楼姑娘,你听到的真的只是谣传,当年皇甫家与刘家双方长辈是有说过要让下一代子女联姻,不过这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双方并无承诺。后来因为刘家小姐常来这里走动,下人们看了自己穿凿附会。唉,身为主人却让这样不实的传言在家中流传,实在是我们的疏失,很抱歉。”
他的表情是完完全全的诚恳老实,没有心机,没有造作,他就是让人很能相信他,以及他说的一切。当然,皇甫锦衣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传言是他有心且刻意制造出来的,原以为小弟只是年幼脸嫩,虽然表面上对刘家小姑娘没有心动的感觉,但日久生情,他相信他的期待总有一天会实现……
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
唉,天意!
小楼静静的待在皇甫寒衣身后,静静地把这些话听完。
皇甫寒衣把头转过来。“怎么?相信我了吧?我是真的没有定亲。”
到目前为止,他皇甫寒衣认定的女子就只有她一个,将来也是一样。
小楼轻轻的“嗯”了声,这样看起来,她还真是误会他了。
“不生我气了吧?”他提著心问。
“嗯。”
“那也不走了?”
“嗯。”那是当然,她没理由离开这么好的他啊!
皇甫锦衣摇头笑笑,剩下的事就不宜外人在场了,他得去好好的想想爹娘那关该怎么过。一个一生气就会把房里东西打包带走的儿媳妇,不知道两位长辈会有多埋怨。唉!他这个兄长怎么这般苦命啊!
还未走远,就听到他那傻弟弟颇杀风景的问。
“为啥要收拾这些东西?”这些摆在房里不好吗?
“这些东西好歹可以换钱啊!”女子答得理所当然。
“你需要钱可以跟我说。”男子马上回道。
“我人都要走了,当然不用你的钱。”
这逻辑听起来怪怪的。“可是这些东西也是我家的,你拿去换钱,不也等於是用我的钱?”
“这个……你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吗?”女子有些埋怨。
“是……可以不用算成这样,不过我还真怕你一走了之,什么也不留恋了……”男子说得好不委屈。
然后就是一阵静默。
又顿了许久,皇甫锦衣好奇极了,双脚站定,半晌后,听到女子突然惊呼。
“哎呀!你干么吃我?”
“说你以后再也不走了!”男子语带威胁。
“哪有这样强迫的?”女子低叫。
“快说!”
“呵,好痒,好啦好啦,我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可以。”男子一口应允。
“我要存自己的私房钱,”
“行。”男子一口应允,但是顿了顿,还是再问:“你要存私房钱做什么?”
“以防万─啊,你知道吗?就算要搬这些东西去换钱都是很累很累的─件事呢!”
拜托~~皇甫锦衣简直听不下去了,小弟心仪的这个女人,表面上看起来小小的,顶多只有小缺点,应该没有大问题;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善於讨价还价的人,小弟将来一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唉,他可怜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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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达成协议,送走聒噪的喜儿后,小楼终於觉得自己可以松一口气了。
开什么玩笑啊?要她小楼念书识字,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什么什么一个世家子弟,若有个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的贤内助还不打紧,但有个连根扁担倒下来是个“一”字都不认识的妻子,就真的很丢脸;所以小楼一定要识字,最好是在今年夏天还没来临前就把诗经、论语、大学、中庸等书念完,然后才能跟皇甫寒衣成亲。
这也未免太看不起她小楼儿了,一根扁担倒下来当然是个“一”字,这个她很小就会了,不只会这个,她还会从一数到一百呢!若要论占便宜、求生存,这里的人没一个比得上她,为啥她要为了成亲念这些会让她头疼的书?
她的夫子这么说的。“为了让你每天念的书可以温习再三,所以每晚临睡前得把习得的字写上三遍,每天一早就得交功课。”
怪怪,她拿那看似很轻其实很重的笔一点办法也没有,若是每晚都这样写,她岂不是不用睡觉了?
为了让她有个好眠,也为了让他们的好意不至於浪费,她让喜儿帮了忙。说实在的,她真觉得在这个家工作不简单,瞧,一个小奴婢都能写得一手好字,不愧是名冠京城、无人不晓的皇甫家啊!
斜靠在软榻上,小楼张开小嘴打了一个呵欠,半眯著眼,有点想睡了呢!不知道寒大哥今晚会不会过来?
“小楼!”门边有人唤著。
才刚想著,人就来了。
小楼欣喜的跳下软榻,为她的情人、未婚夫兼金主开了门。
“寒大哥!”笑吟吟的将人迎进来。
“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皇甫寒衣可没她这么好的心情,他手上拿著一叠纸,啼笑皆非的问。
小楼往他手上的纸张望了眼。“咦,这不是喜……这不是我写的字吗?怎么到你手上啦?”
呼,好险,差点说溜了嘴!
“三哥给我的。”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兜圈子了。
三哥?不就是她那唠叨的夫子吗?
这家人为了谁要当她的夫子,特别开了个家庭会议讨论了好久,让她著实见识到他们的闲。先是挑剔说若让寒衣来教,肯定无法达到教书的目的,因为他会对她心软,念没多久书就会被她拉著整个府里到处逛、到处玩;若换作其他人,不是没空就是没有耐性,好不容易公推一个个性温和,毕生以教书为业,但表情严肃,管教弟子下人也很严肃的皇甫三爷,没想到她就是不肯用心。现在可好,连作业都找人代笔,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被人一状告到他那里,小楼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呢!
她硬著头皮道:“嘿嘿,你瞧,我写得还不错吧?”
皇甫寒衣凝视著她。“这是你写的吗?”
“当然啊。”这关头,她死也不能承认她找人代笔。
“那好,那你写写‘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这八个字。”他随口言道,不仅如此,还拉著她来到桌前。
为了让她无时无刻不处在能读书习字的环境里,这间客房也摆上了文房四宝,随时能让她动手写字。
看著皇甫寒衣亲自为她磨墨,被逼著不得不写字的小楼心里不断的哀叹。
“哪,墨磨好了,你开始写吧!”他把笔塞到她的手上。
小楼不得不接过沾满墨水的笔,望著桌上的纸发呆。
没多久,她投降了。“这八个字太难了,换别的吧。”
“太难?还没念到这些?”皇甫寒衣眉挑了下。“好,那换成简单的‘昔孟母,择邻处’这六个字好了。”
小楼的脸还是皱著。“这六个字也不简单啊~~”
“你写是不写?”他生气了。
“好啦好啦,”她很仔细的想了下,举起比柴刀还要重的笔管,在一张大纸上写著写著,一会儿觉得哪里不对,一会儿又觉得哪里少了点东西,怎么看就是觉得不好,后来总算让她想到了,连忙在纸上加了几笔,看起来是有点型了,可那六个字个个大如茶碗,还兼大小不一,一点美感也没有,连自己看了都觉得丢脸。
小楼低垂著头,根本不敢看向皇甫寒衣的脸了。
皇甫寒衣接过她的笔,在她的字旁边写下正确的六个大字,那字形有如龙飞凤舞,端正好看,正好与她的鬼画符成天壤之别。
“写错了唷,我就觉得这几个字怪怪的,不过母亲的母写是写对了,就是形状有点丑,对吧?”她很有自知之明,左右比照之下,就自己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