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呢!」邀语细心地擦拭曲向楼的脸颊,居然使她略呈古铜色的肌肤露出白皙的光泽。原来教曲向楼怎么在脸上加点东西易装的,就是邀语。
接着曲水楼频频惊叹邀语出神入化地在曲向楼脸上薄薄地抹上胭脂水粉。
「好了,你瞧瞧。」她满意地将铜镜转向曲向楼。
曲向楼望进铜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她见到回望她的是一个与曲水楼有几分相仿的粉黛佳人,眸光似星、粉妆玉黛,只有眉间的那股独属于她的气质,是自己所熟悉的。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曲向楼不免有些犹豫,她这么做,是拿多年来所累积的成就去换取一夜的幻梦,然而梦总会有清醒的时刻……
曲水楼再度瞠目,吟风楼里的那幅画算什么嘛!根本没将向楼的神韵给画出来,向楼远比她所想像的模样美多了,论相貌也许不分轩轾,但是论气质自己可差了向楼一大截,若说她是绝世美女,向楼简直就像是天仙下凡!
邀语不知从何找出了一套月牙色的丝裳,「这套衣裳是我在几年前特地请人为你量身定作的,原本是想藉着这套衣裳寄予我的梦想,如今真没想到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能亲眼见你穿上。」
曲水楼欣羡地盯着丝裳在柔和的烛光下闪着洁白的光晕,邀语必定非常珍惜这套衣服,要不过了几年这衣裳不可能保持得跟新做的一样。
「邀语,你……」
邀语即使颦笑也带有一抹淡淡的悲哀。「向楼,你别再问我,只要你明了我的用心良苦,那就够了。」
曲水楼觉得邀语似乎有话没说完,但是她又不便开口问人家的隐私,只好静静地一边帮邀语打扮向楼,一边心想风涤尘迎宾厅那边不知将事办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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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涤尘正沉默地进行他的责任——灌醉朱皭顃,然后逼他「画押」。「画押」是曲水楼的讲法,也就是让朱嚼顿酒后吐真言。
朱皭顃无意地举起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风涤尘随即替他再斟满。
风涤尘早在邀语离开的时候,就将他俩身边陪酒的姑娘打发下去,他不希望在逼朱皭顃说实话的时候,还有外人听见传出去,而破坏朱皭顃的名声。
朱皭顃又将那杯酒给喝了下去,这次不见风涤尘主动帮他倒酒,自个儿就伸手去拿酒瓶。
「皭顃,喝酒怡情,不必这么猛灌伤身。」风涤尘蹙眉地抓住好友的手腕,觉得他喝得太离谱了,这灌会把他自己灌死。
朱皭顃望了他一眼,不语地抢过酒瓶举起就喝。
风涤尘没想过朱皭顃居然连理都不理他,向楼对他造成的影响真有这么大?
「你有心事?」他明知故问地问道。
朱皭顃仍旧喝着他的闷酒,他心想,涤尘若是知道他爱上了一个男人,不晓得会怎么看他?
「我们两个是好兄弟,需不需要我帮忙?」皭顃若不肯告诉他原因,向楼的事他就没辙了。
「涤尘,你对汉哀帝有什么看法?」朱皭顃举觥过后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风涤尘在心里暗笑,原来皭顃把他自己比拟成哀帝了,「唔……汉哀帝宠溺佞臣董圣卿,残害忠良、重用谗言枭辈,引得东汉走上灭绝之路,可说是亡国之君不足取。」风涤尘愈说,朱皭顃的脸色就愈是沉重,他的表情惹得风涤尘都快笑出来了。
「那……对于哀帝和董贤之间的『断袖之癖』,你觉得这正不正常?」朱皭顃很困难地问出这句话来。倘若涤尘知道了他爱上一个男人,还愿意与他兄弟相称吗?
风涤尘给朱皭顃那净铙着圈子打转的问话方式给烦透了,「皭顃,你提这个做什么,和你有关吗?」
朱皭顃望着酒杯犹豫了许久,然后微乎其微地颔首,「涤尘……你有没有那种经验,就是当你发觉此生中最想得到的东西却无法挽留,那种愤恨和遗憾?」
「有。」风涤尘想起水楼诈死时那股心中莫大的怆然,「你爱上一个女人了?」
「不,我没爱上任何一个女子。」朱皭顃很肯定地答道。
时机到了!风涤尘奸笑地想着。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朱皭顃主动地承认他的情感,而他的坦承还真让风涤尘吓了一跳。
「爱上一个男人?你?」他的音调有些奇怪,他其实想笑得快憋不住了。
朱皭顃挫败地仰头又喝了一杯酒,「你不相信是不?连我自己当初发现的时候也不敢置信,这种感觉实在令人难受,然而事实就是那样,想我朱皭顃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如汉哀帝般同是喜好男色之辈,怪不得这世上的女子我皆不曾动心,没想到我竟是……」
风涤尘真是可怜他,这家伙也挣扎了许久才愿意承认自己深受向楼的吸引吧!好在水楼没玩个女扮男装什么的,要不他也会受不了。
风涤尘正欲将曲向楼的秘密道出来安慰他这个倒楣的师兄兼好友时,邀语却在这个要紧的关头上出现了。
「将军、王爷。」邀语轻声细语地通报她和曲水楼的来临。
「邀语,向楼睡了吗?」风涤尘暗指她们两个把曲向楼摆平了没?
曲水楼站在邀语的身后猛向风涤尘使眼色,然风涤尘迟钝地察觉不出什么异状。
曲水楼呼了一口气,放弃向她这个未来的呆头鹅老公暗示计画已经改变了,「涤尘,有个人想见见朱王爷。」
「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朱皭顃闷闷地说道。
「这个人说一定要见你一面。」邀语轻缓地开口,「王爷不妨见见她。」
风涤尘搞不懂她们两个节外生枝地找了一个人来见朱皭顃干什么,「既然皭顃不想见任何人,麻烦邀语姑娘请他走吧!」
曲水楼猛一跺脚,嗔怨地瞪了风涤尘一眼,干脆将在门外等候的曲向楼给拉了进来。她对朱皭顃道:「有个美若天仙的姑娘要见你,你忍心赶她走?」
风涤尘正眼一望,一时间竟认不出眼前和曲水楼长相有些神似的丽人是谁。他仔细瞧着那位倾城倾国、气质脱俗的旷世美人半晌之久,在心里直赞叹原来世上还真有可与水楼相互比拟的女子。
朱皭顃却连抬起头也不瞧曲向楼一眼,迳自地喝他的闷酒。
曲水楼瞧正主儿连看也不看一下,反倒是她未来的相公两眼都发直了,当下心中的瓶瓶罐罐全砸在一起,冒出一股浓浓的酸气。
她怒气冲冲地拉起发呆中的风涤尘就往门外走,「涤尘,我有话同你说。」
「有什么话在这儿说也是一样啊!」他注视着她眉间那股熟悉的英气,恰巧她微微一笑,牵动了和曲向楼相仿的笑容,风涤尘霎时间恍然大悟,她是曲向楼!
「不一样啦!」曲水楼猛拉着风涤尘的臂膀。
「她是向楼?这是怎么回事?」他轻声在她耳旁问道。曲向楼女装出现和他们原本的计画不符啊!
「跟我出去我就告诉你,计划改了啦!」曲水楼同样地悄声回答道。
风涤尘颔首,跟着就被曲水楼给拖出去了。
邀语不禁会心一笑,她真是服了水楼的蛮横!风涤尘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她望着曲向楼直瞅着半醉的朱皭顃,心想自己也别做陪客,就让他们两个好好地说清楚吧!
「向楼,那我先告退一步了。」邀语朝她说道。
「嗯。」曲向楼觉得也好,邀语在场自己反而不容易行事,便点头答应了她。
邀语轻移莲步至门旁,又像想起什么地回头嘱咐,「倘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只要传唤一声,我就会来了。」
曲向楼轻点了头,邀语顺手合上了迎宾厅的大门回到后厢。她总觉得胸口闷闷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她不安地回头朝迎宾厅的灯火望了一眼。
希望向楼和朱王爷相安无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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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曲水楼将风涤尘拖出迎宾厅后,一个劲地就往后院的回廊走,风涤尘也只得静静地跟着。这小妮子又在发什么火了?他纳闷地想。
「水楼。」
「别叫我的名宇!」曲水楼明知道自己不该吃姊姊的干醋,可是她就是有一口气呕在胸口里令她难受。
风涤尘伸手将她一把转过身来,温柔地瞅着她瞠怒的俏脸,「怎么啦?我又惹你生气了?」
曲水楼猛别过头,他又想用她最无法招架的怀柔之计对付她了。
他轻轻地将曲水楼搂进怀里,「水楼,有什么话别闷在心里,我做错了什么也要让我知道啊!」
「你做错什么你自个儿心里明白。」曲水楼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语焉不详地说道。
风涤尘苦笑一声,他真是拿他这个喜怒不定的未婚妻没法子,「我不清楚啊!你就这样什么都没说地带着我绕圈子,我怎么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说!我是想教你清醒一点,邀语说不定现在还在厅里清理你流下来的口水呢!」曲水楼酸酸地挖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