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不溜的人是傻瓜!她才没耐心收拾残局,修眉暗暗给他喝采,一方面却又故意粗鲁的拉扯被扣住的小手,“好痛,你抓伤我了。”她娇呼跺脚,声音便咽的控诉,“你看,我的手腕都红肿瘀血了!”
确实,原本雪白的皓腕,现在清晰的围困者恐怖的红肿手印。
怎么可能?他很谨慎的控制手劲……
好机会!
趁他分心的一瞬间,修眉立即蓄势出手,左手如风的并指点上前胸,在他问避时半转手腕脱出掌握,人快步往后退步。
动手的同时,她眼尖的看见另外一道快速接近的灰色身影,知道是钟一华寻来了;她盘算着,光是眼前的两人她就无法讨好,非得快溜,否则麻烦就大了。
借着旋身的动作,右手顺势卸下腰间的铃铛扣在掌心,大声的娇斥,“看我的夺命追魂铃!”右手扬起,银光四射。
为了避免误伤百姓,骆千纶快速地跃起,双手在空中交替探手伸抓肥每一道银光全收纳人怀。
趁此空档,修眉早已跃上高墙,轻松的拍着手,语调轻快的说:“喂——臭酸儒,你身手不错,接暗器的手法要比江湖卖艺,吐火耍剑好看多了。”得意的调侃还飘荡在空中,人已跳下高墙,从另外一边的巷道离开。
远远的又传来骄蛮的嗓音,“各位街坊邻居的损失,就找穿灰衣服的坏蛋赔……”
***
骏马拉着四轮马车,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往前飞驰。
这辆马车外观朴实,可是车厢内部却设计精巧,布置得华丽而舒适。
层层的各色轻纱围,巧妙的隔阻住外界窥探的视线以及漫天黄土,然而,车内却仍然能保持舒爽的通风度。
斜躺在软垫上,骆千纶单手握着翠玉杯缀饮山西道地的汾酒,悠然的闭眼休憩。
狂猛的马蹄由后追来,尖锐的口哨声后,矫健的身影起落,如箭般的射人马车,围幔扬起,带人一股劲风。
骆千纶恍若未闻的维持原来的姿势,连眼皮也没抬。
马车如常的往前进行,不曾停顿,然而,车厢里却多了一位矮胖的汉子盘膝而坐,他抓起羊皮袋咕噜咕噜的仰头猛灌水。
畅快的喝了水,喘口气,陆大智开始回报,“禀公子,经过确认,上官总管的目的地果然如您所料。”
“唉……”骆千纶张开眼,叹了口郁结不顺的大气。
“没想到向来稳重的上官总管会闯出这么大的祸,门主肯定不轻饶。”陆大智偷瞄骆千纶没表情的俊脸,再加把劲劝说:“好歹他伴您习艺多年,总不能放任他犯下大错,万一被门主逐出门,那……”
“知道了。”骆千纶举手止住属下的叨念,臭着脸讨债般的伸长手,“拿来吧!”
陆大智一听,喜上眉梢,仿佛变戏法似的捧出一个雕工细致的沉香木盒。
打开木盒,乌沉木的香气充满空间。骆千纶翻着里面招叠整齐的衣物,长衫及披风以特殊的衣料裁制,质地柔滑轻软。在光线下闪动着银灰光芒,衣角还以银白丝线绣出草体“蝎”字。
伸手抚摸过圈放在最上面的长鞭,骆千纶剑眉扭皱打结,“看来,我又得抛头露面的饄一次浑水了。”
“公子您也休息得够久,都两年多了。”
不说还好,这番话马上勾出骆千纶满腹的懊恼,他放声埋怨,“为什么我连偷个懒都没办法?我就不能跷着二郎腿当我的大少爷吗?人生也不过就这么短短数十年,干嘛那么辛苦?不好好享受岂不是白来人世。”
“是是是。”陆大智唯唯诺诺的点头敷衍,虽然心里极端不赞成,却还是聪明的不出口反驳。
努力数平激动情绪,好一会儿,骆千纶才懒洋洋的下令,“去查查刚刚那位红衣姑娘的来历。”
“是。”应喝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陆大智忍不住好奇的探问,“公子您今天的兴致不错?”
“怎么说?”
“我跟随公子多年,从来不曾见过公子主动打探哪位姑娘……我远远的瞧见,那位小姑娘的长相还高标致,不过,她的性格就顽皮了些……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又想到哪里去?”骆千纶翻翻白眼,无奈的看着大他五岁的属下,淡淡的公布答案,“我让你查探,是因为她的轻功身法我觉得相当眼熟,却偏又想不出属于哪个门派。”
“哦!”陆总管拉长了尾音,声音充满失望。原以为公子对女人有兴趣,就表示他有成家立业定下来的打算,结果害他白高兴一场。
不想再多谈此事,骆千纶朝陆大智扬扬酒杯,明知他是滴酒不沾的。
諁饮一口晶莹明澈的酒液,很快的,唇齿间布满了清香醇厚的气味,他低吟赞赏,“天下名酒果然不凡。”
手无意识的轻旋酒杯,视线透过杯缘望去,远远的,地平线只剩半圆夕阳,和一望无际染红的起伏坡地……心,莫名的动念,他想起艳阳下翩飞的红色身影,瞧她站在高墙朝下看的笑颜,显得得意又畅快,想来她对自己的机智反应非常满意。
“真是只又精又灵的小狐狸。”骆千纶忍不住摇头笑叹。
第二章
青天湛蓝,烈阳当空。
从三天前开始,许多江湖侠客不远千里来到晋南,为的就是参加“霍山派”第八代掌门的接任大礼。
霍山上古木成群,林荫蔽天。为了今天这个日子,宽大的练武场搭架了丈许高的擂台,周围插满各门派所致赠的恭贺锦旗,风一吹,就成了旗海飘扬的热闹画面。
除了辈分较高的武林前辈,以及各门派掌门能被请到高台边的座位,其他来客只能围着高台,自己找地方坐。幸好老树浓密的枝叶能遮阳,坐在树下观礼反而凉爽。
树下,十多岁的小男孩好奇的张望,他拉拉身边的青年偷偷的问:“师兄,掌门之位不是己经决定由霍无悔前辈接任吗?为什么还要摆擂台比武?”
“这是霍山派祖师爷立下的规矩,比武只是点到为止,这是为了彰显新掌门精湛的武……”
两人细声交谈,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头顶浓密的枝札间,藏着一双绣花红鞋,正前前后后轻轻摇晃。
就粉墨登场大戏嘛!修眉撇撇嘴又摇摇头,暗暗在心底咕咕。
坐在树上,别人没瞧见她,但是树下的人说些什么,她听得可清楚,大眼不安分的左右张望,边嫌无聊的从怀里掏出糕饼拈着吃。
一阵紧密的擂鼓声后,蓄着灰白山羊胡的老者站上高台,朝四周拱手轻掀嘴皮,神态看起来轻松,但是讲话声却清晰的传出老远,充分显示他的内力深厚,“在下霍无悔,蒙师门长辈厚爱将霍山一派交付予我,如此重责大任……”
“无耻小人,也敢伪装成正人君子,在天下英雄前接任掌门之位,真该改名叫无耻。”突来的狂暴大吼,硬是打斯霍无悔的场面话。
这段话,一字一句清楚的传人每个人的耳中,就好像说话者就站在身边似的。
衣衫破空急掠的声响越过众人的头顶,抬头只见人影闪过,高台上已经多了位年轻人,他的肤色黝黑,刚硬的脸部线条勾勒出他个性中坚毅,不妥协的特质。
他的出现教所有人大吃一惊,惊讶过后,马上引爆起现场一阵喧嚣叫骂,“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胆敢来闹场?你活腻了!”霍山派的弟子纷纷亮出兵器。
男子左手握拳,压根不理会旁人的叫嚣,只是冷冷的、充满恨意的看着几步外的霍无悔。
有人出声找碴?太好了。
躲藏着的修眉精神一振,急忙坐直身体张望,只差没拍手喊好。
霍无悔不愧是一派掌门,有人冲着他找碴,他依然镇定的平举右掌,压下沸腾的叫骂,平和的询问,“敢问少侠与‘百幅门’有何关系?如果老夫没眼拙,你所使的轻功该是‘百幅门’的‘飘雪不留痕’。”
这门轻功讲究的是:身形快捷如风,偏偏步展轻柔,宛若瓢雪,落地不留痕。
“百幅门”三个字,似乎夹带了无限威力,让底下响起阵阵私语声。甚至连傅修后也讶异的轻摸腹腰,纹眉竖耳,专心的注意情势发展。
有天下首富之称的“百幅门”,勉强只能算半个江湖门派,虽然门下弟子大多懂武艺,但是平日仅专心经商,绝少和武林人士往来,反而与朝廷关系亲近,在全国各地都拥有许多官府特许的经营项目。
有关“百幅门”的谣传甚多,有人说,门主乃皇族血脉,而他所收的弟子,皆是从皇族或是朝中重臣中的子弟里所挑选出来的;另外更有人谣传:曾有皇室公主秘密下嫁人门……由于每个谣传都无法得到证实,反而为“百幅门”更增添神秘色彩。
擂台上,面对霍无悔的问题,年轻人僵冷着表情,硬板板的说:“这是我和你的事情,不必牵扯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