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又惊又急又害怕,塞尔的眉心越是蹙紧。
她不记得自己住在哪里,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办法把她送回家去。
「妳什么都记不得吗?」他问。
她点点头,心虚地道:「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我……我叫未希。」
「姓什么?」
「不知道……」她摇摇头,「对不起,我……我忘了……」
看着这个只知道自己叫作「未希」的女孩,塞尔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同一时间,未希也一脸小心地睇着他。他会怎么处置她?
「看来我得报警。」突然,他看着她说。
她一震,瞪大了眼睛。
「不,不要!」
看见她如此激动的反应,他一怔,狐疑地睇着她。
怕自己的过度反应令他生疑,末希赶紧低下头,以双手捣脸。「不,我不要被警察带走,我……我好怕……」
怕警察?他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妳做了什么坏事吗?」
「没……没有。」她抬起头,连忙解释,「我没有做坏事,没有。」
「既然没有,妳为什么怕警察?」他锐利的目光锁住了她。
尽管心虚害怕,她还是强自镇定地:「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说罢,她抓着头,一副痛苦模样。
「我也想赶快想起来,但是我……对不起……」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预知的潜力,她想她也有演戏的潜力吧。
也许是为了生存,让她不知哪来的灵感,越演越上手了。
「请你别把我交给警察,我……我会想起来的,我……」说着,她的肚子突然传来让人害羞又尴尬的咕噜咕噜声。
她饿了,真的饿了。如果这时有人给她东西吃,哪怕只是一个面包,她都会感激不尽。
但她怎么能向人乞食?她怎么拉得下脸?要是她能,她就不必在街上饿了三天,还饿到头昏眼花,甚至昏厥不醒。
塞尔神情平静地看着她,觑不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须臾,他开口了。「妳能自己走吗?」他问。
她一怔,讷讷地点了头。
「下来吧。」他说,「我叫人帮妳弄点吃的。」语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章
未希知道自己此刻的吃相有多难看,又有多失礼,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尤其是在看见餐桌上那热腾腾的浓汤跟松软的餐包之时,更是无法自持。
刚才随他来到餐厅的途中,她发现他家真的很大,而且陈列摆设及整个建筑风格,就像是西洋电影里贵族所居住的城堡般。
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日本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她想,这么大的地方一定很需要佣人吧?虽然他已经有了佣人,但应该多她一个也无妨吧?
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她,塞尔有几分讶异。居然有女孩子是这么吃东西的?她到底饿了多久?
岩田医生说她有点营养不良的情况,在这之前,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身上的衣服有点旧,也有点脏,还有些汗味,她究竟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让她失去记忆的事?
她说她怕警察,难不成她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ㄜ!」突然,吃得太急的她有点噎着了。
见状,他忍不住蹙起眉头。「吃慢点,没人跟妳抢。」
虽然她貌似「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是绝不可能像她这样吃东西的。
那个女人总是优雅、温柔,仿佛永远需要别人保护般……
不,他不能让这个女孩再多待一刻,他不想再一直想起「那个女人」。待她吃饱暍足后,他就将她交给警察,让警察帮她找到回家的路。
「等一下吃饱了,我叫佣人带妳去洗个澡,妳身上有点味道了。」他说。
「谢谢你,先生……」她红着脸,有点难为情。
让别人嫌她身上有味道,真的是一件丢脸的事。不过她是因为已经在街头流浪了几天,顶多只能到公厕去洗洗手和脸,实在也怪不了她。
「洗完澡,我带妳去找警察。」
「啊?」她一震,惊愕地看着他。
他皱皱眉头,「难道妳不想回家?也许妳的家人正在找妳。」
「不……不……」完了,她该怎么办?既然她已失忆,总不会记得家人的事吧?那么她该如何自圆其说,让他打消送她去警局的念头?
见她一脸惊惶,他生疑,「妳好像不想回家?」
「我……」她放下手里咬了一半的餐包,「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觉得好害怕……」继续演戏,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害怕回家?」他眉心一拢。
她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家里又有哪些人、哪些事让她如此害怕?
她是家暴受害者?还是……情况更糟?
他不是警察,这些事不归他管。他大可以把她交由警察处理,让警察帮她解决一切问题。但看见她那惊惶恐惧、不知所措的神情时,他的心头不知怎地一揪--
浓眉一纠,他有点苦恼地睇着她。「那么……我该拿妳怎么办呢?」
「先生……」看他对刚才的决定似乎有点迟疑,她连忙试着要求,「能让我……让我留下来吗?」
他一怔,有些讶异地望着她。
「我什么都会做,拜托你。」她低下头,作求情状。
看着她,塞尔沉默了。
他觉得她需要帮助、需要有人对她伸出援手,只是……那个人该是他吗?他有何义务?再说,他如何将一个貌似「那个女人」的女孩留在家里?
「先生,」见他沉默不语,未希哀求着:「求求你别把我送去警察局,我真的很怕,我……我会做饭、会洗衣,就连换灯泡、修水管都难不倒我,真的。」
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她很小就学会了凡事自己来。
听见她这番话,塞尔微怔。
他挑挑眉,睇着她。一个失忆的人,却还知道自己会哪些事?真是了不起。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很多失忆的人是选择性失忆或是片段式失忆,他们记得他们想记的、无害的、快乐的,却忘了他们不愿想起的、痛苦的、逃避的事情。只是,一个年轻女孩竟然会烧饭洗衣,还能修水管?这倒真是少见。
「先生,拜托你……」未希以乞怜的眼神望着他。
迎上她如小狗般可怜的眼神,塞尔心头一悸。
他现在就要她走的话,她会发生什么事?当然,那其实不关他的事,但不知为何,他竟在意起来……
「先生……」
他想拒绝她,可是他说不出口。
她有着一张神似「那个女人」的脸,却有一双澄澈纯真的眼睛。是的,她毕竟不是那个女人。留她下来会对他的人生及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吗?应该不会吧,这世界上还有谁影响得了已经没有「心」的他?
「先生,如果你怀疑我的能力的话,请让我先工作一阵子。」她试着说服他让她留下,即使只是短暂的几天。
她真的需要一个栖身之处,这几天在外面餐风露宿的流浪,她……真的怕了。
塞尔浓眉微叫,若有所思地想着。
这冬馆是如此的大又如此的冷清,少她一个,他也不会节省多少开支;多她一个,对富裕的他也不痛不痒。但是……真的好吗?
「先生……」
「行了。」皱皱眉,他打断了她。
这件事,让他觉得有点烦了,现在的他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先生?」没得到他的允许,未希一脸忧心。
他睇了她一眼,起身。「既然妳没地方去,我就留妳几天,到时我再想想怎么处理妳……」说罢,他转身走出餐厅。
看着他离去时那冷漠又孤独的背影,末希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只答应让她待几天,但至少这几天她是不必在外头流浪的。
眼前的她管不了几天以后的事,只求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待上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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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说来,冬馆是一处幅员辽阔的庄园,除了主人所居住的主建筑外,还有佣人、司机、厨子及园丁所居住的别院。
未希在安排下住进单人且拥有一厅一卫的佣人房间,成为其他仆役们的暂时芳邻。
她必须说,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及这么有钱的人。父亲生意失败前,她也曾过着人人称羡的日子,但还远不及这里的万分之一。
每问佣人的房间约有二十坪,不只家电齐全,甚至还有个小厨房及小客厅,设备也比一般的单身公寓还要完善高级。
她想,如果能在这里工作,不用多久,她就能把妈妈接出来了。
当然,那得要那位犹如贵族般的主人肯雇用她。
为了给他一个勤劳的好印象,她一大早就起床,并央求其他女佣们,让她加入她们的行列。
这里的女佣几乎都是四十五岁以上的婆婆妈妈,对她们来说,她就像她们的女儿般,所以她们也非常乐意帮助她留下来。
于是,她跟着她们开始了冬馆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