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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这样,凌天表情阴沉,再次冲发上扯下皮绳,穿过小戒指,重新绑成一条项链,霸道地替她戴上。

  「这是你母亲给的纪念品,你必须随身带著,不能丢掉。」

  纱纱挣扎道:「她又不要我,我为什么要留著她给的东西?」

  但是,他的态度丝毫没有软化。「总比我的父母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就在一场意外中丧生还要好吧。」他冷硬地说着。

  「连一句话都没有吗?」她小声地问。

  就像妈妈一样,在那个夜里,只是一味地叫她快点上车、快点离开,连句解释都没有吗?

  「……没有。」他忽然没了表情。

  彷佛感染了他的落寞,纱纱胸口闷闷的,没再反抗。

  ……好吧,就留着它。

  就当作是……再度被送走之前,为了凌天哥哥留下的纪念品也好。

  *****

  那个夜里,凌天发起高烧,而水塘里珍贵的锦鲤死了七条。

  知道爱徒违背禁舍,跳到水塘去之後,周庆达勃然大怒。但是,不管他怎么问,凌天始终不说出踏进水塘的理由。

  浸了凉水、吹了寒风,加上气温骤降,凌天得了重感冒,病毒肆虐得严重,他起不了床,镇日只能在房里沉沉睡著。

  那几日,欧阳家的律师来到「御品楼」,出示证明,表示一切手续都已办妥,瑞土寄宿学校也注册完毕,他们要带纱纱走了。

  离开之前,纱纱要求再见凌天一面。

  大夥儿知道她爱当凌天的小跟班,虽然时间紧迫,但心一软也就由著她。

  纱纱到厨房去要了一碗粥,端到凌天房间。

  「纱纱,出去。」凌天躺在床上,全身无力,声音嘶哑。「别进来,你会被我传染。」

  纱纱不听劝,执意闯进来,小大人模样地把托盘放在床头柜。

  「你生病了,要乖乖休息。」她一脸甜甜的笑。

  「怎么了吗?」他蹙起眉。

  「没有啊,哪有怎么了?我来‘探病’啊。」一本正经说著,她还是笑。

  凌天皱着眉头,总觉得不对劲,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纱纱以前见过佣人服侍妈妈,她依样画葫芦,帮凌天把枕头垫高,捧著粥,靠近他,想趁他没有力气反抗的时候,不听他的话。

  「这是什么?」声音沙沙沙,他感冒得连基本嗅觉都罢工了。

  「鸡肉粥。」纱纱垂下了眼。

  「我不能吃海鲜。」他多叮咛了一句。

  「纱纱知道。」她舀起一匙,有模有样的喂他。

  吞了几口,只觉得淡得很,什么味道都没有。完了!!他连味觉也罢工了。

  「凌天哥哥,谢谢你帮我捡回戒指。」纱纱道谢,一手捧著婉,一手笨拙地扯出项链。「我会一直带著这个戒措。」因为他,不为其他。

  凌天点点头。她总算是想通了,这场病也算生得有代价了。

  纱纱连连喂了他好几口,突然说道:「纱纱不喜欢凌天哥哥。」

  「为什么?」一愣。

  她的笑脸转为沉静。「你其实并不喜欢纱纱,你只是在可怜纱纱而已。」

  凌天激动地想反驳,发出来的却都只是气音。

  不对,他真的喜欢她!刚开始的确是因为发现她在某些时候,会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寂寞,所以特别注意她,但是後来,他真的喜欢上可爱讨喜的她。

  「你知道吗?」纱纱又喂了他一口,低下头。「每个人到头来都会忘记纱纱。」

  什么意思?渐渐的一阵虚弱,让他无力再问。

  「虽然大家一开始都会说纱纱好可爱、好喜欢纱纱,但是,最後都会把纱纱丢掉,丢掉之後,很快就会忘记纱纱。」她又舀了一匙,推到他嘴边。

  「没……没、咳咳咳。」否认得太激动,他爆咳起来。「没……这回事!」

  「妈妈是这样,爸爸也是这样,大家都是这样。有一天,凌天哥哥你也会忘记我。」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令纱纱归结出这样的结论。

  她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终究是个孩子,孩子的逻辑很单纯,只能就事情的表面去归纳结果、记取教训。

  「我不会!」他沙哑地嘶吼。

  怎么回事?纱纱不曾这样说话,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漠然的表情,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虽然凌天哥哥曾经说喜欢我,但你还是会忘记纱纱的。」她再送一口粥到他嘴边。「也许现在不会,但等过阵子、等你变成大人了就会!」

  他清清喉咙,感觉一阵不适袭来,喉咙开始肿胀、紧绷。

  「所以,我一定要做一件让你难忘的事,你才不会忘记我。」纱纱低下头,无意识地搅动那碗鸡肉粥。

  真的是「鸡肉粥」吗?

  凌天开始觉得不对劲,眼前变得模糊,呼吸很不顺畅。

  「那、那是什么?」气道紧缩,他费力地把话问出口。

  「海鲜粥。」纱纱垂着眼睫。

  「我告诉过你,我不能吃海鲜,一吃海鲜就会……」

  「过敏。」纱纱接口,目光不敢直视著他。「但你也说过,那只是不舒服而已,并不会死掉。」就因为这样,她才敢端来喂他吃。「害你身体不舒服,你就会生纱纱的气,以後你就不会把纱纱忘掉。」

  她放下那碗粥,搁在床头柜,默默地看著他,开始慢慢往後退。

  他们之间的距离慢慢拉大,彷佛会无限地扯远,凌天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纱纱,回来。」

  该死!他非常不舒服,呼吸道像是被塞住了,无法呼吸,说话也极为吃力。

  纱纱垂下头。「我要走了,爸爸派律师伯伯来接我了。」

  走?走去哪里?意识逐渐模糊,他问不出口。

  「以後可能再也见不到凌天哥哥了,你要保重。」纱纱退到门口。

  该死!她要被带走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他?

  他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凌天努力撑起上半身,但其实只是离开床垫一点点的距离。重感冒加上食物过敏,耗弱了他全身的力气。

  「再见。」纱纱往门外一闪,楼下,大人们已经在呼喝她启程。

  「纱纱——」他气急败坏,奋力吼出她的名字之後,颓然昏了过去。

  *******

  时光的河流静静地往前倘去,一过数年。

  他把纱纱忘了吗?

  当然没有。他不止没忘记她,事实上,他还气坏了!

  为了她而得的重感冒,被她设订的食物过敏,两者一起发作,差点要了他的命,那晚,呼吸道黏膜严重肿胀,他无法由口鼻呼吸,要不是及时发现,立刻抢救,他大概就要到鬼门关敲敲门,请求收留。

  他气闷了好久,但是病愈之後,再想想纱纱当时说的话,心也就软了。

  虽然她应该被吊起来打屁股、虽燃应该把她浸到冷水里让她知道感冒是件多么痛苦的事、虽然中国人有句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这依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她只是个孩子,被爱抛弃的孩子。

  他没有原谅她,但他能够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她只是不想被遗忘。

  他把纱纱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仔细回想,蓦然发现,他错得多离谱!

  打从一开始,他就忽略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事後想起,她总是低垂著头,不小心被他瞄到的那几次,那双发亮的眼儿都在骨碌骨碌地转动,她看似害羞的低头,其实只是在掩饰狐狸般的诡思而已。

  他早该发现的!

  就算纱纱总是一副乖乖小淑女的模样,他也该在第一次发现她爬进仓库、偷腌梅吃,吃得啧啧叫好又踢脚的时候,醒悟到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小家伙。

  欧阳纱纱,她根本就是个机灵的小魔头,她骗过了所有的人!直到她离开之後,大家还在谈论著,从没见过这么优雅的小淑女,都怀念不已。

  然而,事後不管他再怎么追问,师父与师娘都以「纱纱必须重新适应环境」,拒绝透露她的去处,他只能认真修习厨艺,再慢慢打听她在哪里。

  如果她希望他别遗忘了她的话,他会照著她的希望去做。

  於是,当他知道纱纱十六岁擅自离开了寄宿学校,他就开始掌握她的行踪。

  他发誓要逮到她,但,怎么样才能逮到一只成了精的小魔头?

  他握有一个制胜秘诀-首先,他必须比她更「魔」才行!

  *********

  纱纱点来第十一杯、第十二杯、第十三杯的马丁尼,醺然欲醉。

  她半趴在桌上,听凌天说著过往的事。他的嗓音比酒更醇,她好像坠入时光的河,虽然听得并不真切,但微醺的感觉真的好舒服。

  「我跟她的恩怨,大概就是如此。」凌天下了个结语。

  纱纱趴在桌上,不自觉地微笑。

  凌天大概不知道,当年她到了寄宿学校之後,发现润雅早已候在那里,从那一天开始,她又与润雅重逢了;她离开了母亲,而润雅的老奶奶去世了,两个可怜的小人儿开始互相为伴的生活。

  在那段时间里,她渐渐褪去了驯善面具,耍赖、好玩、任性的性格一一冒出头。别人家的女儿进那间名校,都是以淑女之姿毕业,而她却像个小恶魔,在安静、沉闷、乏味的学校里四处捣蛋,最後还威胁润雅跟她一起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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