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现象对育英菜鸟、刚踏入教育界,还抱着无比教学热忱的年轻老师来说,真是不可解的怪现象,可偏偏几个当事人都不当一回事似的,让他真摸不清现在的高中生在想什么。
“拿这样的成绩,妳们真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吗?”学生们不当一回事,年轻的热血教师对此现象感到痛心疾首。
“老师,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朱薏芝忍不住晓以大义。“您想想看,排名这种制度呢,只要存在,就一定会有第一名,也一定会有最后一名,这就像种萝卜的道理一样,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我们真的能考到好名次,那代表什么?只是炉主、顾炉的跟扛炉的人名换一下而已。”
“就是就是。”花薏若也有话说。“说起来,我们可是牺牲品呢!”
“牺牲品?”年轻的老师怔了一下。
“当然是牺牲品!”点点头,花薏若说明。“我们可是一番苦心啊!不想同学们考太差,回家时没办法跟家里的人交代,才会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揽下那些吊车尾的名次,这种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高贵情操,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因为这一番话,教室里兴起一阵鬼吼鬼叫的起哄叫好声,甚至于有好事者直接鼓掌,针对这一番瞎扯而致意。
双胞胎姊妹带着甜美的笑意,神色得意的朝四面八方的支持者点头微笑,就差没有举起手来轻轻挥舞,说声“谢谢大家的支持”。
把一切看在眼里,年轻的热血教师怎能容许这样混乱跟不正确的观念?
当下,正课也不用上了,剩下的时间全被当机立断的改成热血教师的苦口婆心经,毫不迟疑的将那老太婆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的说教,全抛洒向这一班不受教的学子身上,目的就是希望他们能领略礼义廉耻的真谛。
没停止过的口沫横飞当中,偷偷打瞌睡的人更多了。
至于引起这一连串变化跟最终道德演说的始作俑者──虞媺──她低着头……没睡着,没发呆,她只是画画。
打一开始老师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后,她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性格让她理所当然的置身事外,仿佛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然后拿起了笔,将各式各样的热带鱼、大鱼、小鱼全画在她的课本上,一尾又一尾。
思绪在作画中又慢慢的远离,看着笔下一尾尾的鱼儿,她怔然。
多希望,能变成一尾鱼……多希望啊……
☆ ☆ ☆
男人,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深邃迷蒙的乌瞳,完美适度的挺直鼻梁,线条优美、泛着淡淡樱色、状如樱瓣的唇瓣……这些,构成一张美丽的脸,一张男人的脸。
那是一个让人只能称之为美丽的男人,但吸引人、让人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的,可不单是因为他那一张脸。
气质,也可以说是感觉,男子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异于常人的气息,当然,所谓的气息并不是味道,而是指他整个人呈现出的感觉。
过分俊美的脸庞,因为那不沾惹尘世的淡然神态,而让人看不出他的实际年纪,以目测来看,约莫介于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但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符合这年纪应该给人的感觉与印象。
随意悠闲的脚步,看不出上班族的繁忙紧张感;怡然自得的从容态度,一点也不像是找不到工作、忧心迷惘的神色;再说到他那二身极具品味跟格调的高雅穿著,更不可能跟一些游手好闲、镇日在街上瞎晃的游民划上等号。
不像上班族,不像找工作的人,更不像路上无所事事的流浪汉,这个美丽的、在大白天漫步于街头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已远远超脱出世人的既定印象。
高雅、闲散、随意、悠闲,再加上满不在乎的怡然自得,他是那么样的超凡脱俗,那么样、那么样的与众不同。
就像此刻,他慵懒自在的漫步于街头,与周遭人的汲汲营营相比,分外凸显出他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空灵,更甚者,因为他太过的闲散悠然,仿佛连他周遭流动的空气都变得格外的自在祥和,让人深受吸引,不但无法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甚至于会想接近他,好贴近感受那种安然自在的气息。
不过,这种事毕竟只能想想而已。
要知道,身处于大都市中,没有人真的敢贸然的接近另一个人,这是一种不成文的都市生存法则,不论是起源于人跟人之间的日渐疏离冷漠,还是什么见鬼的原因,总之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所以大家顶多心里想想,用眼睛看着,但没有人真敢追上前去。
只是,还是忍不住啊!
路过的人,一个个都忍不住的看着他,不自觉的用目光追随那一抹悠然自在,目送他进到某所学校、朝他的目的地走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美丽的身影,然后发出怅然若失的一叹──
唉……
☆ ☆ ☆
虞媺终究没能如愿扑通一声的跳进她渴望的池水当中,将整个人泡进水里,畅快的享受戏水之乐。
她瞪着眼前的男人,即使都过了二十分钟,足够她为自己慌乱的请了假、拖着他离开校园、让他远离所有人的视线,但她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出现在她面前。
幻觉?这该不会是她的幻觉吧?
但他是那么样的真实,明显得粉碎了她的幻觉论,可是,他为什么来呢?
莫非……是她的秘密被发现了?
不!不可能!
没有人知道,知道她心底深处所隐藏的秘密,那个秘密被她细细又密密的收藏着,不可能会有人知道,那么,他怎么会出现?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桑海若好心情的微笑着,那朵笑花,让他俊美无双的面容绽出让人炫目的光芒。
“你……”声音太过的干涩,虞媺连忙轻咳一声,佯装镇定的问:“你怎么会来?”
“我刚刚说了。”他提醒她,样子既单纯又无辜。
虞媺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她的问题。
没错,他说了,刚刚说过了,就在她急急忙忙办请假手续前,也就是一见面的时候,他已经解释,说他是为了洽谈画展的事宜,才会回到台北。但这并没有解释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学校,更没有一字半句有提到,关于他找她的原因。
抿抿唇,她想了一下,突地想到。“剑濮大哥呢?”
封剑濮,他的义兄兼经纪人再外兼老母鸡一般、全能管家的奇男子,向来跟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时没看到人,让她觉得颇意外。
“他去画廊,谈展览的事。”他答。
问题再度被带回原点,既然封剑濮还在画廊跟人谈画展的事,那他怎会在这里?
正确的来说,他怎么会来找她?
“我很久没看见妳了。”当桑海若冒出这一包时,虞媺才发现,她竟然不知不觉中把问题问了出口。
不过他的答案对现况一点帮助都没有,她根本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看出她的困惑,他微微一笑,俊美的容颜透着一抹稚子的天真神情,进一步解释道:“妳好久、好久没回台东了,我想妳,大哥让我来看妳。”
虞媺整个人僵住,因为他的话语。
清秀雅致的面容怔怔的看着他,怀疑她方才所听到的。
他说……他想她?
一颗心急速地鼓动,她暗暗的吐纳,提醒自己,他的话绝没有其它的意思,他没有……
“是舅舅、表姊他们让你来看我的吧?”慢慢平静下鼓噪的心情,她问,很合理的问。
他想了想,在出发前,确实是有被交代过,因此不置可否,依旧绽着他美丽的笑容,说道:“我想看妳,就来了。”
“就为了这理由,你大老远跑来学校找我,让我请假给你看?”她险些让这逻辑给打败。
这什么跟什么嘛!他这么贸然的直接杀进学校里指名找她,就为了一句“想看她”?
要换作一般的人,谁会用这种不是理由的理由,去影响正在学校里上课的学生?
更何况他不但是用了,甚至还那么样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要她跟学校请假,跷掉后面的几堂课,一切就为了……想看她?
“难道……”见她的反应,他问的更是一绝。“妳不想看我?”
见他毫无悔意,甚至还带着一点受伤害的表情,虞媺蓦地苦笑。
她怎会忘了呢?他是桑海若,不是一般人,绝不是一般普通的人啊。
虽然说,实际上的她,因为个性孤僻少言,与他的交谈从来就不多,要说认识的话,大多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也就是其它人在闲谈聊天时,没有存在感的她躲在一旁跟着旁听来的。但光是那些,也够让她知道,他的异于常人之处。
所谓的异于常人,不是指他过分美丽的容貌,而是他的性格、思想跟行为。
据封剑濮说,因为一场童年变故,他的心智……似乎不该说是心智,因为他一点也不笨,跟容貌相得益彰的智力在那场变故中丝毫无损,不论是要学习各项知识或是日常生活技能,他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情感跟行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