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别跑!」陆青野也不遑多让,长腿每一跨,就缩短三阶的距离。
不跑才有鬼!
好不容易冲上八楼,她火速打开门,正把门关上,一记重重的飞踢跟上来。
踹!门板每天受他的「照顾」,早就有些摇摇欲坠。
「出来谈清楚!」他咆哮。
「不要!」
「你不出来,我就踹爆你家大门!」
「你敢?」她下意识地挑衅。
「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不用试了!
下一秒,门栓叽叽嘎嘎、叽叽嘎嘎地轻响。
两人警敏地住了口,才静止一瞬,轰隆、砰──门板塌了下来!
明月敏捷地往旁边一跳。
「很好,我的门终于被你踹坏了!」这下子,她不发威也不行了,大门坏掉,代表一笔钞票长翅膀飞掉。「你以为现在治安很好,就算『夜不闭户』也安全无虞?」
陆青野抿着唇,不说话,有点震慑于自己的神力。
他只是举脚一踢,居然就把门踢塌了?!这不是电视才有的情节?
明月反而没有太多讶异,这种事,被讨债讨久了,她就算怕,也早习惯了。
「先说清楚,」决定正面迎敌以后,她的态度变得坦然。「如果我父亲又欠下任河债务,要你来找我拿钱,你最好提出证据,否则我一毛也不会付。」
她就像一只刺猬,拱起全身的毛针,保护自己。
破产?债务?
「什么?」他拧起了眉。
「你不是来讨钱的吗?」她问。
因为「体贴」债主有抓狂的权利,她已经学会,把踢破大门或泼洒油漆,当作是债款暂时还不完,给债主发泄不满的管道。
「我干么向你讨钱?」何况,她欠他的可不是「钱」。
她呆了一下。「我,及我的家人都不欠你钱?」她仔细求证。
「对。」
「那你追着我跑做什么?」她的态度蛮硬起来。「你无聊啊?」
她真的不记得他?一点点、一点点也不记得?
陆青野在她眼中搜寻,真的找不到一丝熟悉的痕迹……也罢,过往的事以后再说,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沉下睑,嗓音饱含着怒气。「原来,偷了我的内裤的人是你。」
明月一愣。「什么?」内裤?「我有没有听错?」
「没有。」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你,偷走了我的内裤,起码两打。」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
「你有神经病吗?」
「你有胆就再说一遍。」他逼近一步,踩上了门板。
明月不甘示弱。「没有神经病的话,干么诬指我偷你的内裤?」荒谬死了!
「小姐,你身上穿的这一件,不就是你从天台上偷下来的吗?」
「这是我买的。」
「买男人的四角裤?」
她难得的脸一红。「这种很便宜。」
比起专门卖给女生穿的家居短裤,至少便宜了一半。卖衣服的人,一向都把女人当肥羊宰!
「是啊!」他嘲讽地附和。「前端还有一个开口可以通风,凉得不得了。」
明月气得粉睑煞白。
「关你什么事?」她下意识地把圆领衫拉向下一些。
「小姐,你似乎忘记了,它原本属于我。」
「这是我在夜市地摊买的,一件五十元。」但是她杀到一件三十,两件五十。
「花色跟我的CK倒是很相像。」他还是嘲讽的口气。
「现在满街都有仿冒品。」
「是吗?下次我想买仿冒品,我会请你带路。」陆青野盘起手臂,冷笑。「现在怎么办?你是要向我道歉,还是要我请警察过来处理?」
明月哼了一声。
「你别笑掉人家大牙了!请警察处理?谁理你啊?」
有些事,她曾经亲眼看见,本来不想说,但现在迫不得已,就全掀了吧!
「会把内裤那种东西晒在天台上的人,本来就不多,你还挂得那么高,连个夹子也不用,更是奇葩!」她嗤之以鼻地挥挥手。「不过,看现代男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会坐着等人伺候,你会几样家事算是厉害的了。」
她话一出口,夹枪带棍,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依稀有着当年「麻辣大姊头」的影子。
她同情地看着他。
「你要叫警察来办我,不如去问问隔壁那几栋三、四层楼的透天厝,看看他们有没有收过『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他怔了一下。
「你是说……被风吹走的?」天台的风的确不小,他为时已晚地想起。
她耸了耸肩。
「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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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陆青野铁青着脸走下来。
该死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看到他的「内在美」有好几件,就掉在人家的顶楼、挂在人家的遮阳架上,一眼望过去,说「内在美满天下」也不为过。
他真想立刻宰了自己!
陆青野黑着脸,杵在明月空空的门口。
明月早已打开计算机屏幕,继续工作。
排除多了一个「债主」的可能性,她心情好转,悠然问道:「怎么样?」
他瞪了她很久。「……被你说中了。」
看着他灰头土睑的表情,她忽然感到心情很好。
「早说过了,我不是偷衣贼,也没有怪癖。」她脸色一敛。「我很省钱,你可以说我小气,说我很穷,但是『贫穷』跟『偷窃』并不能划下等号。」
她很穷?
他记得,她家境还不错,父母都算地方上小有名气的人物,怎么会说自己穷?
「抱歉。」他咕哝一句。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他向她道歉?
「抱歉。」他更大声。
「你是认真的吗?」
「废话。」他一声凶过一声。
虽然口气很差,但看他的态度,并不是想耍人好玩的那一种,反倒认真得很。
明月微微一笑,她一向欣赏勇于认错的人。好吧!刚刚的「楼梯间赛跑」,她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健身运动,不跟他计较。
不过,这会儿,她要计较的是别的事了!
「我真的不欠你钱?」她再确认一次。
「不欠。」不欠钱,欠别的。
「那就好。」她想了想,仰起头,一脸精打细算。「我不欠你钱,也没偷你东西,就没有让你踹掉大门的『义务』。麻烦你,今晚之前,负责把们修好!」
说罢,她就转过头,继续工作。
陆青野喃喃咒骂。谁要她提醒?他本来就打算这么做!
他可不像她,兴致一来就像刮大风,吻了他之后就跑得不见人影,别说负责,就连一声道歉或解释也没有,更甚者,还忘了他就是「受害者」!
他想到便气极,不假思索地迸道:「你这个女人,真令人讨厌。」
「哦,那个啊!」明月转过头来,嫣然一笑。「随便你。」
反正只要没有债务关系,她不介意谁对她反感、谁对她讨厌,就算知道了,也不想去挽回自己的形象。
喜欢一个人跟讨厌一个人,都是个人自由,她才懒得管。
「既然你看我讨厌,我看你也不顺眼,那就恢复以往的关系,当一对互不往来的邻居。让我们继续用『脚』作沟通吧!」不爽就去踹门!
她说着,两眼看着屏幕,喀啦喀啦地工作,仿佛他不站在那里。
陆青野被彻底漠视,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因为愤怒、因为不甘心,这几年来,他一直记着她,记着她鼓起全身力气,大声喊「我喜欢你」,记着她太过主动的吻,记着她让他当众失尽面子。
他也一直惦着不忘,失去她消息的那一剎那,浮上心头的失落感。
……揍不到她的失落感。
这五味杂陈的感觉,一直徘徊在他心里,但也使她不曾在记忆里褪色。
她在他的心底留下了烙印,不管她是用什么方法,不管她是不是让他很生气。
互不往来?
由「她」亲口说出这句话,就像用一把刀,剜去他脑侮中所有存取她记忆的部分,不但出奇的痛,心口也有一种涩涩的感觉。
陆青野的心情更不爽了。
第四章
换门,这种繁琐啰唆,又必须赶在入夜前办妥的事,全由暴躁邻居定夺。
只见他拿出一卷铁尺,仔细丈量门框的长宽高,然后回到自己家里,敲了敲键盘,又打出几通电话,工人立刻来到。
明月引以为傲的能力,就是能够一心二用,她手里打着稿子,思绪飞到门外。
他们在走廊上讨论施工的细节。
「我们装这种门,通常会附上一套喇叭锁……」
「喇叭锁一敲就开,不够安全……」听起来很不满意。
「那你要另外找锁匠啦!我们是卖门,不是卖锁,再说这种门框也只能配这种门,要那种墨绿铜门,别说没这款Size,就是门框原有的支撑力也不够……」
在说什么呀?净是一些她听不太懂的东西。
由得他去!她要专心来写稿了。
不过,有个男人在身边,还真是方便,他会知道怎么维修房子,他会跟工匠师傅沟通,他甚至有成套的手工具,还有铁卷尺一把,应付不时之需。
就像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