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男子啊……
她忍不住想起了陆青野。
想起他,好几次都把话都说得很凶,但事实上,他根本不曾伤害她分毫,想起他,一 边帮她敷药一边骂,动作看似粗鲁,但其实一点也没弄疼她。
真奇怪,他是这样鲁鲁莽莽,她回想起来,居然还有点窝心……
明月敲了敲键盘,把对陆青野的感觉敲进计算机里,经过一连串的键入消去、剪下贴上、排列组合之后,她突然觉得……字里行间,男主角好象变可爱了。
他变得比较生动,比较有趣,他有想法,他喜欢女主角却怕被她发现,怕因此吓跑了她,他会真真实实地「闹别扭」,而不再只是因为她为笔下的人物贴上了「别扭」的卷标,他就安安分分地做个别扭的平面人物。
那女主角呢?
既然她不算笨,也谈过恋爱,她应该看得出男主角在遮掩自己的感情,一颗受伤的心虽然为之动容,但过往的情伤太深,她无法立刻敞开自己、接受男主角,必须有他更多的包容、更多潜藏在粗鲁之下的温柔,才能重启她心扉。
感情是这样一点一滴酝酿出来,就算没有狗血的女配角,与「他爸爸杀死我妈妈,我哥哥拐走他妹妹」的芭乐桥段,也很有「写」头。
说不准是陆青野跟男主角影像重叠的关系,还是女主角的心境与她有几分肖似,一旦把心里所想的念头敲进计算机里,她就像开了窍似的,灵思泉涌。
这么一来,笔下的男女主角就不再「相对无语」了,他们会说笑、会嗔恼、会赌气、会拌嘴,感情戏不再困扰她,她甚至觉得以前「用几句话就带过去」的作法,实在有点可惜。
明月喀啦喀啦地敲着,直到天蒙蒙亮,整场对手戏结束,才累得卧倒在床上。陷入睡梦前,最后一个朦眬的念头是──
她会不会像书中的女主角一样,打破对爱的桎梏,一颗心忍不住朝陆青野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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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下午,明月坐立难安,而且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胸闷。
隔壁的暴躁邻居自从昨天半夜出门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她眼睛看着屏幕上的稿子,耳朵却竖得笔直,细听动静。
哼哼!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去什么「三温暖」,做完「全套服务」才回来吧?
她牙根发酸,在应该全力以赴做工作的时候,脑子里拚命转着五四三。
且慢,楼梯间有动静……
可恶,还哼着小曲儿呢!看样子,昨晚肯定让他「满意」极了!
明月用力敲着机械式键盘,喀啦喀啦的声响比一支打击乐队的效果更惊人。
「咚咚咚咚、咚咚!」愉快的敲门声响起。
可恶!出去外面拈花惹草一整夜,回来还有胆跑来招惹她!
明月浑然不觉自己的心绪,已经失了以往的冷漠淡然,而陆青野去「办啥事」,其实也不关她的事,更没察觉在心里翻腾的是醋海。
她假装没听见敲门声,但键盘却敲得更用力了!
「啾、呃、啾啾啾~~」换成门钤响起,「骚声」的小鸟儿叫,夹杂几声「咳嗽」。「啾……」声音由大变小,终于寿终正寝。
明月气冲冲地站起来,唰一声打开大门。
「你又有什么指教?」一双杏眸往上瞪。
陆青野微诧。「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她顾左右而言他。「看,你把我的门铃按坏了,你以前不都是直接踹门的吗?」
「是啊!」陆青野耸耸肩。「不过,我找人帮你换上好好的一扇门,就是为了你的门户安全着想,我干么没事又踹坏它?」难不成要再让她的安全受到威胁?
难道……这就是他自从换过门以后,再也没有踢踹过的原因?
明月心中一甜,但随即又板起脸。
她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视线晃两圈。
很好,他精神饱满、春风满面,一眼即知,该消的「火」全都灭掉了。
可恶!她不高兴。
可恶可恶可恶!她居然「为此」感到不高兴!
「拿去。」他拋了一个长方形小纸盒给她。
「这什么?」她伸手接住,照着盒上的名称念出来。「美德特殊除疤凝胶?」她抬起头。「这干么用的?」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里头有使用说明书,自己看看,记得要擦。」他闪过眼神,故作无事地吹口哨,一转头就要回他家。
明月还是灰煞煞。「擦哪里?」
「等你双肘上的伤痕结痂后,就可以开始擦。」
「哦!」她气焰敛下。她自己都不在乎「疤」不「疤」的,他居然还跑去买药来给她擦,心里不禁淌过一阵暖流。「谢谢。」
「……不必谢得好象是我特地去买来的一样。」他抹了把睑,小声咕哝。
他的耳根子又红红的了,泄漏他口是心非的心思。
啊不然这是怎么弄来的?明月有些飘飘然,在心底明知故问。
「对了,你……你昨晚按摩得怎么样?」她问得忸怩。
「不错啊!我老头推拿的技术还不赖。」
他扭了一圈脖子,外加做了两下阔胸运动,证明自己应该已经无病无痛。
明月一愣。「你老头?」
「就是我爸啊!」他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大家不都是一这样叫的吗?难道这年头,还有人中规中矩地喊「爹」?
喂喂!你不是去「全套服务」吗?
明月咬着舌尖,叫自己别问出来,以免搞得自己好象很在意他说过的话似的。
但……心里没由来的一甜。
他只是回家找老爸推拿,干么说得那么暧昧?害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也不对,她为什么要七上八下?他去哪儿、做什么事,又不关她的事!
「对了,以后你一个人出门小心一点。」陆青野说。
她胸口一暖,正要开口,为昨天的事好好道声谢,谁知他下一句又继续道:「不是天天都有等死的人刚好走在你后面,等着当垫背。」
他只是想撇清,不让她知道自己多么在意她。接吻已经被她抢了先,又让她盘据在心里面,教他大男人的面子何存?
但听在明月耳中,这句话的指控意味就很浓了!
她本来就好好地走在路上,要不是抢匪莫名其妙的出现,她根本不会有事,也不需要「垫背的」。
再说,昨晚她呼救了吗?没有!是他自己好心多事,跑上前来搭救她的耶!她是感恩在心里,但自愿救人的他,没必要说话这么刻薄吧!
回想起小六那个晚上遇袭,学长骂归骂,可没说半分苛刻话!
明月才想到这里,两相比较的话语就不假思索地跳出口。
「你怎么不跟你哥学一下?学长讲话客气,温文有礼,言语从不出格……」
话题怎么会突然扯到秦佑怀那边去?
一提到他,明月喜欢老哥,老哥喜欢别人,他上场「代打」的事儿就在脑中乱转,清爽愉悦的好心情也霎时烟俏云散!
他想也没想就截断她的话。
「是是是,秦佑怀清贵优雅、气度雍容,简直就像白马王子一样,让你心仪不已,从初中时代就哈得要死,还在毕业典礼那天,叫你的姊妹淘把他邀去社团教室后面强押着接吻,对不对?」
明月脸色唰地变白。
她举起食指,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指上他的鼻子。
「你怎么会知道?」她呀地一声,霍然明暸。「学长告诉你的?」
陆青野瞪着她,不知道是要笑,还是要生气。
她从来没有猜到过她吻的人是他,直到这一刻,也还是没开窍。
他不想再等下去,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豁然开朗?
「那一天妳吻的人是我。」他静静地投出炸弹。
明月一呆。「怎么可能?」
「你那位优雅的白马王子早就知道你的预谋,骗我去当替死鬼,所以你吻的人根本不是他。」
「不可能……」明月脑中一团混乱。「你、你是他弟弟啊!」
「然后呢?」关兄或弟什么事?
「既然你是他弟弟,应该不可能就读同一个年级,我吻的人就不会是你。」
她十分确定,那天吻的「学长」长得跟秦佑怀一模一样,是应届毕业生没错,他胸口还别着胸花呢!
再说,如果学长有弟弟也在白泉中学就读,一起毕业,那三年之中,不可能连点风声都没传到她耳中啊!
「我跟他是双胞胎。」陆青野好心提供她答案。
「双胞胎?」
「同卵双生,外观长得很像的那一种。但是在白泉中学时,他念日间部,我念夜间部,除了少数师长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个俏息。」
明月茫然的眼神在他脸上搜寻。「可是……你们又长得不像。」
「当年很像,但现在──只能说,各有各的主张。」
一派主张率性自在,一派主张雍容典雅,说是「亲兄弟」有人信,说是「双胞胎」……还得再考虑考虑。
明月颤抖着红唇。他不会知道,他说出口的消息多么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