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望着仲杰的背影,她也不希望是这样的,她只能在心底默默的说着:仲杰,原谅我,我的心并不比你好过,你知道吗?
于是念云也背过了身,不知不觉中,行行的泪水便模糊了念云的视线,更模糊了她最后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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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云望着那黑暗中渐渐向自己移动的身影,一阵阵的恐惧开始向她包围住了。“不,不,不要再靠近我了。不,拿开你的脏手,走开,走开……”
“不要碰我!不要……仲杰,救我……仲杰……”
“念云,醒醒呀。念云!我是仲杰,念云!”
念云倏然的睁开了双眼,下意识的推开眼前那温热的身躯。“不,你走开,不要……”
“念云,我是仲杰呀!看清楚点,我是仲杰呀!”仲杰着急的说着。
念云这下似乎真的是醒了,她捉紧了仲杰卜开始无助而绝望的哭嚷着:“你来救我了,是不是?仲杰……我怎么办?他一直拉着我,他……”
仲杰的眸光一闪,他镇静的问道:“告诉我,是谁拉着你不放?”
“是……”念云望着仲杰,突然间的怔住了。她在做什么呢?她怎能对仲杰说出这些不该说的话呢?都这么多年了,自己早该学会遗忘的,不是吗?
不,不是她不想忘,只是似乎她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教她如何能忘得掉那一晚,教她如何能忘得掉那张脸,天啊!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仲杰小心翼翼的审视着念云那变化万千的脸色,她到底在怕些什么呢?在念云的梦中,她直向着自己求助,这意味着什么呢?又是谁会拉着她不放,难道……
“念云,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谁拉着你不放。”
念云略擦了擦自己汗湿了的头发,她闪避着的说道:“没有哇,哪有人拉着我不放呢?”
“我明明听见你一直叫我救你,不是吗?”
“我……我是作噩梦了嘛!”念云避开仲杰那紧迫的眼眸,她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也知道人都会作噩梦的……既然是梦,那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仲杰扳过念云的脸来,他强迫的盯视着她。“告诉我实话。”
念云甩开仲杰的手,她佯装十分愤怒的嚷道:“这就是我的实话,你要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念云……”
“我想去洗把脸,你可不可以放开我了呢?”
仲杰只看着念云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的放开念云的手。
念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她镇定而从容的往浴室走着。但她始终不敢望仲杰一眼,她多怕自己会受不了的崩溃倒在仲杰的怀裹。
但等浴室门一合上后,念云再也忍不住满眶的泪水了,她只能默默的流着泪,默默的在自己的心中大声的呐喊着:为什么是我呢?老天呀!求祢给我勇气吧!让我能克服这个噩梦,求祢给我这个勇气吧!
然而仍在卧室裹的仲杰呢?只见他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脸的沉思与费解。
第七章
隔天,仲杰回去了,而念云的生活步调也跟着又恢复了。她白天依旧是忙得昏头转向的,而夜裹则是寂寞如昔。
张国群敲了一下念云的桌面说道:“冯小姐,你怎么啦?我叫了你好几次了你都没听见吗?”
念云这才比然大悟的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好在想事情,真的很抱歉。张经理,有什么事吗?”
“是没什么事啦,我看你最近的精神似乎并不怎么好,是不是人不舒服呢?”
“没有,可能是睡眠不足吧,谢谢经理。”念云感激的说着。
“没什么好谢的,不过你可得多多的保重才是,因为现在这时候公司可是最需要你了,知不知道呢?”
念云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今天晚上的餐会你一定要去,因为有些非常重要的客户都会去,我也好替你介绍一下,知道吗?”
“我知道了,经理你放心,我会尽力扮演好我的角色的。”
张国群开心的笑道:“嗯,你办事,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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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实在有些讶异的看见他精神这么好的坐在那儿,而一旁的淑娴则带着一脸满足的微笑,似乎这样的一幅画面,她已别无所求了。
“妈,我可能过几天还会再上台北一趟。”
“还要再去,为什么最近老是往台北跑呢?”淑娴不解的问。“是不是要上去看念云呢?”
“妈,不是的。”仲杰皱着眉,不知怎么的,在有父亲的地方,他就是无法做到畅所欲言的境界,也许妈说得对,他和父亲间的心结实在是太深了。“你也知道,我和表哥最近忙着新产品的事,所以我不得不两头跑呀!”
“好了,妈也是跟你开玩笑的,看你紧张成那样,再说帮妈去看看念云也没什么不对呀。”
仲杰不再多说些什么,也许多少有些心虚吧!因为表哥多少次说他下来就好,但却都被自己给推掉了。
一旁惯于沉默的周志远这时却出人意表的开口问道:“仲杰,你说念云人在台北,是不是呢?”
仲杰先是呆愣了一下,但仍马上的恢复了过来,他淡淡的说道:“是呀,念云现在是在台北没错。”
周志远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间他有些愣住了。这真是自己的儿子吗?怎么自己觉得那么的陌生呢?他再睁大眼睛的看着,没错,是仲杰呀!但为什么自己竟有种不认得的感觉呢?
仲杰十分不自在的又看了淑娴一眼,老实说,他实在是无法习惯于父亲的注视,仲杰有些悲哀的想着,天底下可有这种形同陌路的父子吗?
“阿远,今天的药吃了没呢?”娴淑看着自己的丈夫,没喝酒的他是显得那么的精神奕奕,一点的病态、老态也没有。“医生说你一定按时吃药的,否则……”
周志远突然气急败坏的打断了淑娴的话,“否则怎样?会死吗?死就死,有什么好怕的呢?”
淑娴愣住了,也着实的吓了一大跳,阿远方才还好好的啊,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巴不得我快点死,你也好早享福,是不是?”周志远看着淑娴,尖酸的回问着她。
“我……我不是……”
“我想妈可没那个意思。”仲杰实在也看不过去了,他不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父亲。“你自己多疑,也别宽枉了妈。”
“你这是什么态度?”周志远立刻十分光火的说道。“我可是你的老子,你是这样跟我说话的吗?”
仲杰毫无惧意的、冷冷的看着周志远。“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
“你这个不孝子,你……”
“阿远,”淑娴连忙拉住了欲走上前去的周志远。“阿远,仲杰还是个孩子,他不会说话,你就别气了,仲杰,快跟你爸道歉呀!”
仲杰站起身来,他看了周志远一眼,接着头也不回的迈开大步往屋外走去。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回来,你听见了没?你给我回来。”
然而淑娴只拚命的搂着阿远,说什么也不肯放手。“阿远,阿远,他可是你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呀!”
“儿子?他对我的那个死样子,像是我儿子吗?”
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淑娴挺了挺身子,她坚定而从容的说道:“如果这二十多年来你曾真正的想过你有一个儿子,我想仲杰就不至于会这么对你了,不是吗?”
周志远不信而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一向温和服从的妻子。怎么才一眨眼的时间,所有的事全变了样了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远。”淑娴看着阿远,他再怎么坏都是自己的丈夫,不是吗?于是她真心诚意的说:“看看仲杰,看看你自己,别再醉在那该死的酒精裹了,都二十多年了,你该醒醒了吧。就算不为我,也该为仲杰,为你自己,活得有尊严些,不是吗?”
周志远摇了摇头,他想将眼前这一切的景像全抽离自己的视线,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是的,它正无法克制的直发抖着。他要酒,他不能没有酒的,他不能不喝酒的。他……
这时淑娴却走上前来,她毫不犹疑的握住了周志远颤抖的手。“阿远,我们都几岁的人了,人生对你而言,又还剩下多久呢?你真要你唯一的儿子一辈子都轻视你这个爸爸吗?”
周志远甩开了淑娴的手,他反身的直往屋裹冲,仿佛身后有什么鬼怪在追着他一样。这些淑娴都看在眼裹,她忍不住的直祈祷着:救救阿远吧!就让他真正的清醒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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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握着医院的检查报告,周志远静静的坐在床上,他看着前方空白的墙壁,但在他的眼底,那并不就真的是空白,因为往事正一幕幕的在他的眼前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