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情况似乎没那么悲观,因为,堡主紧接著又吩咐他去请聊芳斋的卿云姑娘,请她带著她最喜爱的琵琶一起来用膳。
虽然他不了解堡主在想什么,但也绝对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毕竟,堡主是恨著夫人的,他乐得送夫人去受罪。
于是,他笑呵呵的在庄月屏面前打揖,“夫人,堡主吩咐我送来一些衣服和首饰,并且邀你今晚一起用膳。”
庄月屏的心重重的跳了好几下,狂喜在刹那间全涌了上来。她有没有听错,严令风命人送东西来?他邀她同桌吃饭?他……回心转意了吗?
“总管,你……你在说什么?”
总管冷笑的把她憨傻的样子看在眼里,残忍地想著要被抛弃的狗儿,总是很欢喜的摇著尾巴,谢谢主人带它出去溜达。
“堡主说请你今晚过去,跟他一起用膳。”
庄月屏忍不住捂著双颊,是梦吗?严令风真的邀请她吃饭?
这是不是代表他不生气了?原谅她了呢?
“姊姊,他们带来的东西好美呢!”风远扬远远跑了过来,他抓在手上的是色彩艳丽的轻纱,那美丽的颜色、柔软的触觉,庄月屏已经很久很久没碰触过了,这真的是他为她选的吗?
“姊姊,你看这衣服多美?”风远扬将衣裳摊在庄月屏的面前,那五彩缤纷的颜色,炫得她眼花撩乱,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般。“屋子里还有好些衣服、首饰,以及吃的呢!姊姊,你这下翻身了。”
总管也在一旁不安好心的附和,“是啊!夫人,你的好日子来了,赶快打扮打扮,不要错失这个机会,让大家瞧瞧你的美丽。”
在大家的簇拥下,她不禁有些陶陶然,回到屋子里,让那些丫鬟们为她打扮梳妆。
时光好像回到许久以前,那时候她也有许许多多华美的衣料、首饰,以及一群负责装扮她外表的巧手丫鬟。
现在那些美好的日子又要降临在她身上了吗?庄月屏的唇角微微上扬,这个转变教她如何不带著期望?
仪儿拉拉一直冷眼在旁边不说话的宇儿,“哥,月姨好高兴,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哼!好事?羊入虎口会是好事?”
第四章
残忍
虚阁上,倚栏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也梦中。
——温庭筠均·更漏子
穿戴整齐后的庄月屏看起来一副雍容华贵、无限娇宠的模样,一旁的风远扬不禁啧啧称奇,“真是人要衣装呢!没想到姊姊这么清丽,一打扮起来简直像宫里的皇后贵妃了。”
被这么一称赞,庄月屏双颊绯红,“你又知道了,难道你住过宫里?”
“住是没住过,不过……”风远扬突然住口不说,“反正,你就是一副贵夫人的模样,一点都不适合村妇的打扮,还是做你的当家夫人最合适。”
一旁的总管也频频点头,“夫人果然还是适合艳丽的色彩。”
周围的丫鬟们也点头称是,“是啊!夫人真是人比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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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赞美了呢?这种被众人捧在手心呵护的温暖,她已经太久太久没领受过了。
“天候不早了,夫人,我们是不是该启程到摘月楼去了?”
庄月屏的心骤然漏跳了好几拍。时间过得这么快吗?马上就要跟严令风见面了?许久未见,他会惊喜她依然如此艳丽吗?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两人之间的气氛仍是剑拔弩张的。他为了继承雷风堡,日夜都在堡外奔波,她常常好几日见不到他的人影,累积了一个月的委屈怒气,好不容易知道他回堡,她忘却上一次被打得在床上休养好久的教训,气冲冲的就找上议事楼,那时的她冲动不懂事,在诸位知事的面前质问他,“你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到底把我这个妻子放在哪里?”
她还记得当时他的脸色倏地变冷,“出去!我现在正在处理公事。”
正值气头上的她,怎么可能就这样乖乖的退场?
“我不出去!该出去的是他们,我们夫妻讨论家务,不需要第三者在场看热闹。”
几个知事识相的站起来想要走避。
“谁准你们走的?统统给我坐下!”严令风的斥喝声至今仍回荡在她的脑海里。那声音是如此的怒不可遏,威严无比。
为了自尊,她强压下心头的那份胆怯,挺起了胸膛,“好,你要他们看热闹,咱们就来一笔一笔的算。”跨前几步,她一脚踢翻了一只椅子,“第一,我要你准时回家吃晚膳。”
那时,她看到有几个知事掩嘴偷笑,她正想发作骂人时,左右两颊却各受了 一下火辣辣的巴掌,她不敢相信的瞪著不知在何时窜到她面前的男人,“你……你竟然又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像是为了强调,他“啪!”地一声又打了她一巴掌,“不听丈夫的话,你算什么好妻子?”他转头大叫:“来人呀!送夫人回绮春阁,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绮春阁一步!”
这禁令一下,转眼也有好几年过去了。
原以为这一生再也无法得到他的谅解,但今天终于盼到他解除了禁令,邀请她一起用膳,她这颗孤独已久的心,如何能不雀跃?
踏出了绮春阁,堡里的一切就如同她记忆中的一样,那丛牡丹仍然栽在那儿,那一株株的粉紫桃花也依然在那廊檐旁绽放。她跟大表哥、二表哥最爱的池塘边,池里荷花依然亭立。
走过池上小桥,来到垂杨旁的树丛,她的心情马上低落了下来。还记得就在此处,她任性的挥舞皮鞭打在严令风的背上,那可怖的伤痕鲜血涔涔,她真不明白自己当初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怎么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啊?”庄月屏忍不住低呼,那熟悉的树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假山流水。
“夫人,怎么了?”一旁的总管不解的问。
“这地方……是什么时候变的?”
“已经改建很久了,是少爷吩咐把这里给改了的。”
他还记得的,不是吗?他还记恨此处带给他的丑陋回忆,对吧?
顿时,她的心情落寞了几许,内心也开始慌乱不安了起来。这次见面当真是喜吗?他不会是想给她另一次羞辱吧?
“总管,堡主找我有什么事?”她不由得顿下了脚步。
“这我就不晓得了。”
明知总管在说谎,主子心里打著什么主意,这看惯了主子脸色的奴才会没猜到几分?他不过是不想说罢了,但他不说又如何?她能因此而不去见严令风吗?
想见他的那份渴望鞭策著她的脚步,不管严令风打算对她做什么,她都认了,几年夫妻没见,这一次见面,即使换来的是一场羞辱,也算值得了,不是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勇气再度往前走。
摘月楼里灯火辉煌,她屏气走近,陌生又熟悉地看著一个个奴仆丫鬟在她面前矮下了身子,恭敬的唤一声,“夫人,万福。”
她有多少年没受过这般的尊敬了?一切恍如昨日云烟,她都要怀疑这几年来受到的冷落,不过是噩梦一场了。
“夫人到。”抬头一看,原来是阿顺拔尖了嗓子在宣布她的到来。
她亲切的对他报以一笑,阿顺也回了她一个憨实的笑容。
容不得她作好心理准备,敞开的厅堂里,严令风大刺刺的坐在首座上,他还是如她记忆中的器宇轩昂,但那股骄傲的气势比起以往,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那一刻,一切彷佛全都静止了,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管乐弦器都停止了伴奏,所有人也都停止交谈,全部的目光都焦著在门口的佳人。
她打扮起来仍然如以往一般艳丽,严令风嘲讽的想著,他停下喝酒的动作,朝她伸出手臂,静静的开口,“夫人,你不过来吗?”
那双手像是象征了原谅与欢迎,她不由自主地迈动.步往他走去,并伸出手去握住那希冀已久的温暖……他们夫妻俩从此以后就会不一样了吧?
一刹那间,严令风的心也不禁软化了,他不是瞎子,他不是看不出现在的庄月屏跟以前的小月儿的不同。
“令风?”她的手握住他的,“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这句话有如当头棒喝,让他的心在瞬间又防备了起来,往日她骂他、打他、欺凌他的种种……又一幕幕地浮上他的脑海,这一切的一切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打消?
他使劲地拉她入怀,“咱们夫妻俩终于又见面了。”他在她耳边戏谑的低语。
从小,庄月屏就是他碰触不得的人,原本以为他会成为他的大嫂或二嫂,没想到老天竟安排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原本不该属于他的身子,如今却合法的属于他,赋予他可以任意触碰的权利。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