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老爷手上那支毛笔重新再沾湿砚台上的墨汁,一笔一画地记上。“高个儿叫霞女,什么?霞女!看你昂藏五尺身躯,怎会名字里有个女字呢?你到底是男是女?从实招来!否则拖出去杀头。”官老爷气得把那支毛笔甩出去。
赛夏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那个老头算哪根葱、哪根蒜,竟然敢对他大呼小叫,该杀头的人,是——他!
“来人呀!”赛夏一气之下忘了他身在中原京城,而非楼兰的王宫。
侧站成排的卫兵一听有人传唤他们,立即围绕过来,一见出声者是个陌生人,而非官老爷,全又愣在一旁,不知该听谁的话。
那位三角眼的官老爷跳起来。“放肆!我是官老爷还是你是官老爷?!”
霞女笑嘻嘻地跑到官老爷面前拍抚着他的胸膛,帮他顺顺气。
“爱说笑,在场的人年纪就属你最老,当然你才是官老爷喽!”她那一招也不知在安抚人家还是在糟蹋人家。
“这还差不多!”气煞煞的官老爷一时也没完全听清楚她的话,只觉得这小子比较懂事,懂得逢迎拍马屁,是可用之人。
霞女又兜回赛夏身旁,压低嗓音骂他——“你是春天的虫呀!”
“什么意思?”赛夏连被骂了都不知道。
“蠢!”她又拉低赛夏低声叱道:“你搞不清楚状况呀,又不是当官的,喊什么来人啊,想害我进不了军营,去不成楼兰是不是?”
赛夏一口气憋得吞下肚去,他是有气发不出啊!若不是为了她,他此刻应该是在迎春阁的温柔乡里才对。
他堂堂楼兰国的王子,落难于中原也就罢了,竟然还被怀疑是女的,这一切都是霞女造的孽。
有时,他不免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霞女下了什么蛊,他何必要护着她呢,只要跟她在一块,就有一堆倒楣烂帐的事缠上身,他根本可以不必管霞女的死活嘛,她既然想和一堆男人去楼兰就让她去吧,反正她那副德行以及傻呼呼的性子,没人会看出她真正的身分,更不会去上了别人的当,还是回头顾顾自己,别老再上霞女的当了、别再有妇人之仁,他早该清醒了。”
霞女这时良心发现,帮赛夏说话。“回官老爷的话,霞女他虽然名字里有个女字,但他绝对是没有两团肉的姑娘家!这一点我可以人格保证。”她拍拍自己的胸脯。
“你的人格值多少钱?嗟!来人呀,给我拖下去验明正身。”势利眼的官老爷说起话来夹枪带棍。
两边的卫兵,左右各来一名,挟住赛夏的胳臂,但被赛夏随手一挥即挣脱,既而又上来两名士兵,仍不敌赛夏的臂力,最后整排的士兵一古脑儿蜂拥过来,才镇住赛夏。
“喂,你们别动手动脚的,放开他!”霞女冲过去欲帮赛夏解围,可惜人单势孤起不了作用,有个士兵在情急之下出手推霞女的胸部,瘦弱的她,一把就被惯倒在地。
“不准碰她!”赛夏凶猛的语气震住全场。“我接受检查就是了。”他用眼角余光扫过霞女的胸脯,他的脑子有些混乱,情绪更是迷惑。
等他清静下来时,心头一阵诧异,方才他怎会有那般反应?!
霞女跌坐在地,花容惨绿,惶然的波光随着被十来个士兵挟住的赛夏游移,她也被方才的情势所震,要是那个士兵真的摸着她的两团肉,那么她就要露了底?!
???
征选精勇士兵的作业仍在胡同口热热闹闹地延续着,万头钻动的吵杂声,喧天价响,而仅隔一墙之外的转弯处,却静默的有如午夜时分,赛夏倚身靠墙,衣衫凌乱,头发不整,全身像遭了小偷搜过一般。霞女嘟着薄唇,伫立在三步外,满是内疚与忏悔。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她垂下长而密的浓睫毛,不敢直视赛夏,其实她很想去帮他穿好衣服,手脚却迟疑不前。
赛夏无奈地摇头颤笑着,那笑声从他的鼻息中窜出,自嘲着虎落平阳被犬欺,怪谁呢?这一切还不是他自找的。父王阻止的话语像龙卷风似地袭上耳膜,轰然欲聋。
“你不说话就表示在生气!”
霞女满腔的歉疚不知如何宣泄,好希望赛夏破口大骂她一顿,也许她会好过一些,偏偏他又不吭不响的,教她难受得想去撞墙。
“没——有——”他轻轻淡淡地说着,好像在说给自己听。
在楼兰他是权位尊贵的王子,谁敢碰他一根寒毛,即使想目睹他丰采的人,都必须先伏地跪拜。
“明明就有,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自责的她,口气却越来越激昂,有意逼迫赛夏已降息的情绪温度再度升高。
赛夏没见过这么“番”的女人。“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的声音显得不耐烦,其实他气的人是自己,不关别人的事,谁叫他好好的王子不当,要跑来这里给人家“验明正身”,此事已够让他觉得窝囊了,霞女却还在那儿吵个不停,他真想把她那张嘴巴给封了。
霞女非把赛夏逼出火气来不可似地指称道:“骗人!”
气得赛夏站起身来大吼。“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
霞女也不甘示弱地将嘴唇凑到赛夏面前去,拉着嗓门大声嘶喊。“你讲话那么大声,还说没有生气!”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吼来吼去,震动了前面正忙着征募人马的官老爷,吵得他们不得安宁。
“来人啊,去看看后面那两个人在鬼叫个什么劲儿?”
前排第一个瘦瘦高高的士兵,小跑步到后头去了解状况。
“喂,你们在吵什么?”
霞女怒极地回头大喝——“没你的事,滚开!”
那位士兵见霞女怒眉高扬,一脸凶相入以为看到一只狮子在对他大吼,吓得急溜,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个人安全第一。
赛夏快被她搞昏了,究竟生气的人是她还是他?这个女人一发起疯来,似乎没完没了,得想个办法治治她那张不懂得闭上的嘴巴,让她再吵下去,他也濒临疯狂的地步了。
赛夏一把拉过她的肩靠近他的胸,用自己的嘴完完全全地把她的给封住,如此才能制止她的吵闹,取得片刻的宁静,只是委屈自己的“尊唇”了。
当两人四唇相触时,霞女突地整个人震了一下,像有股热流窜过全身似的,她圆睁着大眼,定定地望着双眼紧闭的赛夏,丝毫不敢乱动,以为这是赛夏泄愤的方式,她安静地承受着。
这种发泄火气的方式好怪异喔,感觉还不太讨厌就是了。嗯……霞女又颤了一下。
原来赛夏伸出湿热的火舌,捆住霞女那片鼓动如簧的灵舌,紧紧地攫住交缠着,看她还能使出什么通天本领,吵人安宁。啊——总算安静了,只是他的手有些失控地将霞女越搂越紧,甚至不听使唤地朝她身上那两团肉摸去。
赛夏突然从霞女的身上弹跳离开,像被触电似地,迷迷蒙蒙的眼神,透露出疑惑和不解,天啊!他刚才对霞女做了什么?他竟然对她产生了情欲?!不会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霞女这样的女人,他虽然想着中原女人,但那也绝不会是毫无女人味的霞女呀!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赛夏双掌抚脸,试图挥去混乱的思绪。对,他是故意的,霞女根本不适合他,她只适合在山谷里爬爬树,捕捕野兔,天啊!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了,会对霞女这样的女人——如果她也算女人的话,失去自制力,唉,为了不一错再错,他还是回去楼兰吧,否则日后不知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这霞女似乎拥有一股魔力,老是吸引他做一些他根本不想做的事。
霞女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这样做,我好过多了。”是她连累他被搞得一身狼狈的。“你确定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了,如果还有残余,再来没关系,我撑得住。”她闭目屏息静待赛夏展开第二回。
“你在说什么?”向来自认聪明、脑力过人的赛夏,此刻是怎么也悟不出她话里的含意。
“我叫你尽管来,别客气,有不满就宣泄出来,这样才不会闷出毛病来。”她以为这种发泄情绪的方式挺好玩的,偷偷学起来,将来也许用得着。以前她生气时都是跑到山谷里,大叫几声,可是有时候吼得大用力了,消耗过多的元气,很容易肚子饿,总是不太理想。
难道霞女误认为他拿她当泄欲的工具?天啊,真是有损他的人格。
“我是那种男人吗?”他这时候的怒气似乎比先前的还来得凶猛。
霞女闷了。“哇,火气果然没有全部消除。”
“我只是想堵住你的嘴巴,别再讲话罢了!”赛夏声嘶力竭地为自己的行为辩白。
只是两人鸡同鸭讲,各说各话,全没搭上对方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