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他斜倚着吧台弹指,邪懒的看她。“答对了。”撩起她鬓边细垂的微卷发丝,如蜜的清芬丝般飘过他的鼻翼。“我身上有八种血统,其中正好有一种是海盗的遗裔。美丽神秘的丹麦女士,梅丽丝曾祖母,我永远都记得小时候她告诉我的北欧屠龙神话。我的北欧祖先们非常勇敢,相当不错的血统喔!剽悍又智慧。不过说出来大部分的人都会害怕,你也怕海盗吗?我以为你是很勇敢的?”
“海盗是没有商业信用的。不管再怎么勇敢,哪个商人会这么笨得去和一个习惯抢夺财物的人做生意呢?海盗先生。”从他手上拉回发丝,皇甫滟巧笑倩兮的一推,把他靠得太接近的脸推远一点。
“啊!”他像是恍然大悟的笑了。“你在生气,生我的气。为什么?因为我逼你亲自出马来谈生意吗?不过自从进门以来,我觉得你的表情还不错呢!”
“真高兴您的神智还相当清楚。”她将夹在臂上的提包重重放在吧台上,娇艳的微笑里眼光带刺,犀利的盯着他。“所以好听的废话放一边吧!让我们正经而有效率的把条件谈一谈。到底您要什么样的条件,才愿意将报社让给我这既微小又势弱的小小公司呢?”
“呵、呵、呵。其实我不是挺在意那家小报社,你也知道。我有兴趣的是你。” 他突然收起调皮的玩笑,在烟迷的、乐音喧闹的PUB空气中,认真的看着她。“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传闻中那个放荡、不择手段的女人。你很聪明,懂得创造保护膜。当所有男人都被你那美丽外貌、娇柔的声调诱引住,无法转移眼光时,那些满脑色情念头的笨蛋,很难分出注意力去分析你那些出其不意的手段。所以,你的公司规模愈做愈大,却没有人看出你的努力和那些珍贵的判断,大家一致公认你的运气非常好,受到了许多有钱男人的庇荫。不过,根据我的调查,所有接触过你、所有流言中与你牵牵扯扯、不清不楚的男人,几乎完全没有人得逞。而这些烟幕弹,却让你真实的意图和性格获得了相当完备的隐藏。可见你真是非常的聪明,不是吗?”
他看得专注,非常仔细的观察她所有细节动作与表情。他要看穿她坚冷的保护壳下,那个记忆中,哭泣的清秀小女孩是不是还依然存在。
“这就是当一群菁英记者的头头,最大的好处,对吧?所有人在你面前都不会有隐私。” 她微笑的脸庞逐 渐冷凝,讥刺的眼光变得寒冷。“在我跟张己胜接触时,你就调查过我了?真可怜!你真是可怜。对人这么的不信任,非得把每个人都调查清楚,才能安心?看来我高估你了,想不到顶尖企业的接班人,不过也只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男孩罢了。”
他认真的听完一串激烈的批评,温和浅淡的一笑。温柔接过一旁听话听得惊骇莫名、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吉送来的酒,轻轻放在她面前,柔声的说:“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还是,又是另一张装备好尖刺的防备网?阿Pan,我在你眼神里看到的,比你想象得多,也比你想象得深。我知道,你非常的悲伤,你很孤单,还有点绝望。我不想知道你的隐私,我只是想了解你的痛苦。做你的朋友,或者……你的情人。”
说出最后一句时,他心里有些犹豫。他很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种决定性的宣言,感觉上,好像在一棵强壮的大树上挂好绳子,好让自己随时可以上吊。
不过当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好像是理所当然,因为他会这么的注意她,除了那一段六年前的故事,也许,他是受到了相当的吸引,有别于往常的异性吸引。这 次,比较心理取向,是精神方面的诱因。不过由此可知,他真的是自己挂好了绳子,就看什么时候心甘情愿的套好脖子,乖乖的两脚一蹬了。真是悲惨!
皇甫滟一脸鄙夷的听着,一直听到最后,不由自主的楞楞怔仲。但哪只是一刹那,回过神后,她冷哼了声。
“很特殊的追求辞令。可以想见你的祖宗里一定也有法国,要不就是意大利的浪漫血统。” 翻开资料夹,她企图以冰冷的数字符号隔开他不适当的浪漫。“我们最坏打算就是合股,本公司的会计大略估算了下,建议我最多可以给你们百分之四十的股权,怎么样?满意吗?”
真是杀风景!难得他说出了这么感性的话,连自己都感动不已。
他不胜惋惜的叹了口气,性感一笑。“我只要一套历史书的版权,而且出高价向你收购。但是有一个条件,你来当我的情人。”好吧!要谈条件,就谈条件吧!他也是很通人情的。
“情人?怎么样的情人?” 她挑着秀婉明艳的眉梢,冷冷地问。“等候你应召的女人吧!这种条件我不答应。”
“Shit!哪些烂男人导致了你对两性关系这么负面的感想?报上名来,我一个一个去宰了他们。” 一口干尽背底剩余的威士忌,他邪懒的对她发散性感的眼波。“情人是很神圣的,情人的关系是真挚、热情,不可冒犯的。我能保证,我们之间绝对会如此的真诚热烈。看来你真是没什么男女正常交往的经验,这样吧!就算是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报社的事就此搁下。今晚起,我们需要花长一点的时间,来经营我们的感情生活。就从放一个礼拜的长假开始,明天一大早我会开车去接你,我们上山度个假。公司那边,记得交代一声。”
“我不会接受这种卖身条款,请容我再一次的声明。” 她美丽冷傲的眼里几乎已经冒出火来了。
然而仿佛还嫌场面不够热闹似的,突然冒出了一个不识时务的程咬金,一头热的对袁勋麒亲切招呼。
“袁先生,没想到你终于来了。我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把你等到了。关于那个合并案,我想我们应该再谈谈。”纪允伦不死心的插入两人中间,对着袁勋麒热络的攀谈。
“企划部章主任没打过电话通知你?”袁勋麒莫可奈何一叹,没什么精神的转头看他。
“是,章先生曾对我说过一些看法,但是我个人觉得他不是这么客观,所以……”
袁勋麒举手挡住他的絮絮叨叨:“他拒绝了你的提案,所以这就是公司的决定。没有必要再谈了。”
眼看皇甫滟竟想趁机收东西走人,他没耐性跟局外人瞎扯,一把拉住她,强留住她。
“你有客户,我不妨碍你。”她的眼光警告他放手。
“任何事,都比不上你重要。”他将她压四座位,无视她又在逐渐升高的怒火。
这时候,白痴都知道自己是碍事的了。纪允伦尴尬的笑笑,回身想走人,另外再找个好时机谈。但一回眼,却发现袁先生的身边人好不眼熟,却又好像未曾相识。于是,再仔细的看一眼。终于给他认出来。
“小滟?”纪克伦又惊又喜。“没想到可以再见到你!你……变得更漂亮。”他伸出友好的手,眼里不胜惊艳。
但皇甫滟冷冷看他一眼,瞪着他的手,似乎连一丁点的情绪波纹都没有。瞪得他不得不将尴尬的手缩回去。
“我认识你吗?”是认出他来,从他开口说话她就已认出来了。
怎么能认不出呢?她心里冷冷地想,她恨了他六年呀!
悲哀与痛苦的记忆,在听见他残酷声音的瞬间已经涌上。而幸好她是善于掩藏的,尽管心里的忿怒、悲哀即将爆发,把心脏撕裂,她很想夺门而出。但她依然挂着冷冷的、目空一切的笑容,勉强自己站在原地。她不会认输,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出她的情绪。
“是呀!你也认识皇甫小姐?”袁勋麒挑眉一笑,深深地看着她。
她的眼光变化了,深沉而幽荡。她肯定认得纪允伦,而且,对纪允伦有着很深的记忆。她要不就是很爱纪允伦,要不就是很恨。是哪一项呢?他希望两个都不是,是他的直觉、观察出毛病。不然,就难搞了。
“我认识她很久了。从学生时代开始。不过,也许皇甫小姐忘记了。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指教了,皇甫小姐。”纪允化直接将名片搁在皇甫滟面前的吧台上。他知道她不会接,因为她认得他,而且故意冷落他。
但这让他心里有分莫名的高兴。女人的恨,通常是爱情的另一面包装。
她还爱着他,所以她仍然这么生气。一直以来,为了公司的合并问题,他始终是低姿态的面对袁勋麒。但看着刚刚的情形,袁勋麒显然很重视皇甫滟,偏偏她并不怎么领情。而小滟对自己却依然爱根深重。他不由得有一种得意的虚荣,至少他在女人的这一刻、这一项,他赢过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袁勋麒。他会再找她的,也许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