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风水虹诧异的一颤,她的语气更冷了,“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听好,你的爷爷风天齐就是害死仇大哥父亲的凶手,所以仇大哥恨风家所有人,包括你。”
“凶……手?”爷爷……仇典尔的父亲……怎么会?上一次小容和仇典尔有所争执时,她已大略听出爷爷和他父亲的死有关,但是,凶手……
“就是凶手,仇伯伯会死都是你爷爷害的,仇大哥不会忘了这件事,他对你只是一时情不自禁,等到日子一久,他会记起来的,到时候他会更恨你。”
“不可能……”她不相信爷爷会杀人。“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她紧抓住小容的手急切问道。
小容挥开她的手,风水虹的慌乱让她心里泛起一丝罪恶感,但是她很快的板起脸孔,冷傲的说:“我偏不告诉你,想知道就去问你爷爷。”
说完,她一拐一拐的走上楼,留下满屋的荒凉给心乱如麻的风水虹。
风水虹自楼上缓缓的走下楼,看到的是双手埋在已显杂乱的发间、精神委靡的仇典尔。不用看到正面,她也猜得出此刻会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
那必定又是烦躁及痛苦吧!
两天前,当她又慌又急的回到台北,正打算深究事情的真相时,他已经等不及的赶到新竹,两人就这样错过。等到他回来时,她却己问不出口,因为他看来像是打完一场越战,整个人显得心力交瘁。
“你还好吗?”她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拥住她,一刻也舍不得放,仿佛漂流在茫茫大海上的船只终于找到指引方向的灯塔。
小容似乎没有把她们之间的对话告诉他,不过她显然说或做了令他难堪的事情,否则向来英气焕发的他不会这么狼狈。当时她是这么想的。
为了不增加他的压力,她将到口的疑问又吞了回去。
接下来的两天,情况越来越严重。
小容不但不进行复健,还做出自残的举动。她会故意跌倒,用力捶打自己的双腿……这使得仇典尔不得不又回到新竹,因为只有看到他,小容才会表现得像从前一样贴心乖巧。
他不可能对小容置之不理的。
风水虹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她不怪他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容身上,因为她知道,即使他因此而不能留在她身边陪伴她,他仍旧爱她,否则他不会每天在结束了和小容的“对抗”后,仍坚持拖着一身的筋疲力竭回到有她的地方。
有了他这样的爱,她还有什么遗憾呢?
轻缓的走到他身后,她努力挤出一丝自然的微笑,希望能振奋他的精神。
“你累坏了,昨晚又没睡?”她佯装责备道:“这样不行喔!你上楼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仇典尔勉强的扯扯嘴角,“不了,我该到新竹了,小容快要起床了。”他的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无奈。
“嗯。”她不忍和他争执,“我去帮你买早餐。”解不了他的愁,至少她可以为他补充生理所需的营养。
“别走!”他制止她离去的动作,轻轻的唤道:“别走,让我抱抱你。”
他的身体的确很疲惫,但心里却更虚弱。他需要她在他的怀里,需要确定她的存在,他才有继续支撑下去的力量。
她无言了!应着他的要求,她柔顺的偎进他的怀抱。就让他们向上天窃取几分钟的宁静吧!
未来,将是一场难以休止的战乱啊!
送走了仇典尔,风水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车辆消失的街角,忘了时间的流逝。当她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人。
“席心宁!”她如见故人般高兴的大叫。
席心宁回她一个笑容,没有忽略她欣喜表情下的憔悴。“你过得很不好。”
心事被说中了,再看到她洞悉一切的关心眼光,风水虹累积在心里许久的压力如脱缰的野马,一下子全崩溃了,她再也无法忍受的嚎啕大哭。
一旁的席心宁像是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没有丝毫的讶异与慌乱,她只是无声的叹气摇头,体贴地将哭成泪人儿的风水虹带进屋中,然后沉默的充当起尽职的面纸小童,让风水虹将情绪一次发泄个够。
“想不想知道你爷爷和仇典尔之间的纠葛?”
等到她的哭泣转为平静的抽噎,席心宁才开口问,不过心中早已有答案。
“你知道?”风水虹惊愕的忘了哭泣,脑中又想起大哥曾经说过的话——
席心宁是个绝对神秘的人物!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她淡淡的说,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最舒适的坐姿后,
也不管风水虹的意愿就开始述说:“其实早在仇典尔还是个小孩子时,他就认识你爷爷了。”
“所以才会有那张照片。”风水虹若有所悟的低喃。
“什么照片?”
“我在书房中看过一张照片,爷爷抱着还是小孩的仇典尔,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男子。”风水虹将看到的照片简单的作了描述。
“那个人应该就是仇典尔的父亲——仇正。”
“他就是……我爷爷杀死的人?”风水虹问得很犹豫,她很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你爷爷杀死仇正?”席心宁像是听到天方夜谭,夸张的笑了起来,“哪个无聊的人这么告诉你的?而你居然相信!”
“你是说,我爷爷不是凶手?”得到期望的回答,她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下了。她就知道爷爷不会杀人的。
“当然不是。”她换了个语气,“不过,仇正的死的确和你爷爷有关。”
“事情的发生要从仇正身上谈起。”她顿了顿后继续道“仇正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他的为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老实正直、重情重义,因为他这样的性格而结交了各个层面的朋友,不论白道黑道、阔少或是乞丐,都是他家的座上宾客。在他的妻子因病过世后,他家中更是川流来往不同的人物,这样的生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至少还算平静。直到有一天,仇正带回了一个人。”
“我爷爷。”风水虹知道自此故事才真正进入主题。
“你还记得阴鬼吧?”席心宁突然问。
“当然。”风水虹点头,不懂这件事怎么会扯出阴鬼这个已经是过去式的人。
在风亦集团之前,风家真正的势力是黑道“易门”。当时阴鬼是帮中的重要人物,地位仅次于她的爷爷。
不过在二十年前,爷爷想要结束易门走入正途,却因此和阴鬼产生重大的间隙。在爷爷设计将阴鬼逐出易门、正式成立风亦集团后,阴鬼也成为国际知名的杀手,从此和风家长展开长达二十年的明争暗斗。
在这段期间,风家人或多或少都曾遭到阴鬼的暗算。直到一年前,阴鬼才在与大哥及众人的对峙下身亡,结束了所有的是是非非。
“十七年前,风亦集团还处于努力开拓事业的阶段,当时你爷爷为了生意经常往返香港及美国,就在一次的疏忽下,他在香港遭到阴鬼的算计而负伤,虽然最后他还是伤了阴鬼而得以脱逃,终究还是因失血过多而倒在路边。当时救了他的,就是仇正。”
“仇正带回奄奄一息的他后,便和儿子,也就是仇典尔,尽心的照顾你爷爷。那一年,仇典尔十一岁。”
“而我爷爷也因此和仇正成为好朋友。”风水虹了解爷爷的个性。
“应该说是忘年之交。在你爷爷养伤的那一个月里,他们亲密得就像是一家人。”席心宁啜了口茶后又继续说:“小仇典尔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爷爷,每天缠着他说故事;而你爷爷也拿他当自己的孙子般疼爱。往后只要有机会到香港,你爷爷就会到仇正家待上好几天。”
“阴鬼呢?他不会就这样罢休的。”她知道接下来阴鬼一定会有更激烈的报复行动。
“在那一次的对峙之后,阴鬼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对你爷爷进行报复。一方面是因为当时他自己也受伤,待他伤好后,你爷爷已经离开香港;另一方面,后来他又接下几笔暗杀的生意,泰半的时间都在欧洲各国,也就无法有其他的动作。”
“一直到四年后,阴鬼与你爷爷又同时在香港出现。”
“他……做了什么?”
“这一次他改变策略,不再正面冲突。他调查出你爷爷借住在仇正家,便暗中在仇正家中装上定时炸弹,然后在仇正如往常举行聚会时引爆炸弹。”
“啊!”风水虹轻呼一声,记起小时候有一次爷爷莫名的受了重伤。
“那一次的爆炸夺走屋中八条人命,幸存的只有你爷爷和仇典尔,不过两人也都受了重伤。”
“他因为这样而恨我爷爷?”
“这应该要问仇典尔本人。”席心宁耸耸肩,不认为自己适合回答这个问题。“总之,自爆炸以后,你爷爷就不曾再出现在仇典尔面前过,而仇典尔也由义父带回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