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忙了?」
「自从三个月前尚保罗说服我接下『总厨』这个苦差事以後。」
「尚保罗?」若耶听过这个名字!
事实上,只要是活跃於全球的饭店人都曾听过这个大名,因为他是希腊裔法国饭店钜子尚克劳的孙子,他们爷孙俩所雇用的帮手与餐旅经理人都是一时之选。
她很好奇屈展腾是怎样和尚氏爷孙凑在一起的?「你替他工作?」
屈展腾简单地回一句,「对,他是我的小老板,大老板则是老抠抠的那一个。」
「你要管多少事?」
「七间不同风味的料理餐厅,四座咖啡屋,以及三座全天候对外开放的酒吧。」
若耶是圈内人,知道干总厨的人责任非常繁重,必须在餐饮人员、管理阶层与顾客之间抓到三者皆大欢喜的平衡点。
可是他从来没有跟她提他工作上的事,时至今日,她都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有固定假期的二厨,谁知他的头衔还不小。如果有人诳她,说他是那个三星米其林的Johnny Cool的话,她大概也会傻傻点头相信的。
她真的气到了!
「可是这事关系到我们彼此,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事先跟人商量不是我的作风,但是我愿意改,你总得给我时间适应。」
「我当你老婆都快一年了,这一年不够你适应吗?」
屈展腾没说话,显然他认为还不够。
若耶於是噼哩帕啦地念道:「你若跟我提你的工作量加倍,我就不会怨你没时间来看我,甚至不会胡思乱想地怀疑你出轨。
「你每次做决定都不跟我沟通,就连管制我怀孕这件事都霸道得令我生气,你知不知道,这阵子我其实已改变主意,不打算替你生小孩了?」
他失落地盯著她瞧,「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因为我没办法从你这里得到安全感,你太特立独行,根本没把我当老婆看,我美其名是你的妻子,充其量却不过是你的床伴,这样的婚姻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若耶,别把我们之间说得这么不堪,我觉得自己定下来的时机成熟了……」
「哈!那我告诉你,你慢了一步,事实上还不只一步,而是整整一年!我们当初不该在一起的!」
「但是我们确实在一起了,也有过快乐甜蜜的回忆,这点你若忘记的话,得等我下班後掰著指头提醒你。」他停顿了片刻,低头看表,英挺的眉宇也随之一皱。
若耶知道他急著回去上班,了解即使逼他大吵一顿,他也是心不在焉的;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说:「这样吵没意思,你先去忙吧!」
「我怎么找你?」
「我就住这间饭店,712房。」见他一字宽眉挑了起来,她赶忙诚实招认用意,「对,我是要就近监视你,看你有没有偷腥。」
他真的是爱极了她不打自招的美德,他捧著她的脸庞,吻去她眉心间的忧虑,笑道:「别紧张,不管你做了什么傻事,我都不会生气,因为被你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好。」
若耶听了,狠心肠顿时弯成好几截,她忍不住催他道:「你去忙吧!我等你。」
於是,他将她吻个过瘾後才离去。
第七章
话虽如此,若耶的心还是无法平静,因为他三言两语又把她的感情拐了回去。
别紧张,不管你做了什么傻事,我都不会生气,因为被你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好。
真的吗?
这么甜的话言犹在耳,但是若耶的心境却是大大的不同,事实上,她被这句话深深困扰著。他对她真的有这么宽大吗?竟夸下海口,说不管她做了什么「傻事」,他都不会生气?
傻事!什么样的事叫傻事!把她说得跟一个无行为能力的三岁娃娃一样,想来他从没把她当个成熟的女人看过。
若耶这下倒要怪罪自己了,大老远飞到这里,摆明是来跟他吵架的,却不经他一抱地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她自己的立场摇摆,又岂能怨他没将她分手的话当真。
若耶在偌大的饭店客房里独处,心中仍不平衡,觉得他既然说了大话,就该用行动去证明,否则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两记「叩叩」的敲门声在凌晨两点左右响起,也把等得不耐烦的若耶变成一个不可理喻的「黄脸婆」。
她开门让屈展腾进房。
他满脸疲倦,深黝的眸子却闪耀著喜悦,他倾身给她一记吻,想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思念,不料她退开一步,丢出一个战帖。「如果我跟你说,我在疑惑盛怒时,跟别的男人劈过腿的话,你怎么说?」
屈展腾先不说话,思索片刻後才说:「倘若是真的,我会难过,也会气自己,因为是我无能,你才会找上别人。」他停顿了一下,重新清过哽咽的嗓音继续道:「可是我若发现自己在乎的女人是在玩爱情试探的把戏时,那么我不只会生气,还会掉头就走。
「所以,你得想好,跟别的男人劈腿的这一件事,是不是你记错了?如果记错的话,现在修正还来得及。」
若耶不服输地挑衅道:「我若不更正呢?」
「也许暂时分开一段日子,想清彼此要什么比较妥当。」他没有与她分手的打算,只希望以时间换取空间。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若耶竟然冷著态度回应。
「既然你提议,那我只好附议了,我们不如暂时分开吧!看你有多少个漂亮的妹妹,尽管让她们来住,反正我这个下堂妻没资格查勤了。」
他的脸登时变得惨白,深邃的眼眸随著死寂的沉默愈来愈黯,他高大的身子像是被成卷的乌云卷起,随时都能转化成遮天盖地的龙卷风,恣意地将这间客房捣成灾区。
一年的相处期,若耶从没见他发过脾气,如今见识到,只能壮著胆子站在原地,心下求著老天,别让他伤害她。
因为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他会对她动粗;但他没有,只是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十次,等他重新将怒意驾驭住後,再开口时,他尽力把持住火气,单刀直入地说:「想走的人我不留。你若想通,不管结果如何,请务必让我知道你的决定。」
说完,他不多作留恋,开门迳自离去。
他人一走,若耶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跌坐在床上,为自己的不可理喻抱头痛哭。
这样逞口舌之快,把他逼得对她下达最後通牒……即使争出胜负,未来没了他的日子,又有多少意义呢?
这种纷乱、难舍的心情她是头一次遭遇到,但对已谈过多次感情的屈展腾来说,却可能不算什么。
他的「淡」与「不强求」像两把利刃深深刺伤了若耶的心,也让她了解自己不独立,也不世故,心态上仍是温室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她了解,要成长就得跨出去面对,於是她静静等待黎明到来,然後沐浴整装,下楼用早餐,她在退房前,留了一张字条给柜枱接待,请对方转交给屈展腾,一来向他道歉自己无理取闹,二来则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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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
我依然爱你,但是人生还是有比爱更值得我们去追求的对不对?
看到你热爱生活、努力做自己後,我多少觉得自己过去的观念太狭隘,也猛然了解到爱情并非一切的道理。
相爱容易相处难,这句话大概就是我们的写照。我不想与你分手,因为挤破头也找不到一个不再想你或见你的理由,所以,你若不反对,觉得偶尔相聚不是一件坏事的话,就让我们维持既有的关系好不好?
盼 佳音
已度过歇斯底里期的若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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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
你肯理我,真好!
我依然没变心,只是人生还是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值得我们去照顾对不对?
我曾以为与其做那种兼善天下的大事业,不如独善其身、把自己管理好。但是我发现这个观念伤及我最心爱的女人,也才了解爱情需要双方同时经营。
我与你一样,不想就此说再见,但是偶尔相聚这个提议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愿意放弃一切,搬去与你同住,日後你主外、我主内,家计全由你来扛,孩子你生我来养,这样应该可以相安无事。
或者,你搬来巴黎与我生活。这里我有人脉,工作机会不是没有;你若再次改变主意,愿意怀胎九月的话,生下的小孩我们可以齐力当成皇帝养:倘若你不反对,我们甚至可以请人帮忙分摊家事,让我俩在工作时能无後顾之忧。
不管你考虑的结果为何,我都乐意奉陪。
得为你的歇斯底里负责的展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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