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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所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
听著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机械化语音,程凡凡一下子楞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慌张的声音不知是问自己,还是电话里那个冰冷无法给她回应的机械播音。
还是那阿姨一时心急把电话号码抄错了?
这个念头稍稍稳定了她的慌张,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却让她依然六神无主。
没有电话号码,那她要到哪里去找这个阿姨?要怎么跟她联络?
她身上现在只剩下十四块钱,早中晚餐全用三十块钱买来的饼干勉强挨过去,但仅剩的十块钱还能捱多久?
心慌的看著车站外暗下来的天色,八点的车站人潮已明显减少许多,只有零星的上班族跟刚补习完的学生赶著末班车回家。
怎么办?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仓皇无措的站在大厅里,她抱著最后一线希望,等待妇人的身影出现。
不、不会的,阿姨一定会来的,她焦急的眼神不会是假的。就算是筹不到钱,先还给她几千块也没有关系,她不会介意的。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站里搭车的人越来越少,没有人听到她心里的呐喊和焦急的渴求,孤单无助的身影只能等著时间无情流逝。
终于,最后一班火车送走最后几名乘客,偌大的火车站一片冷清,只剩她一个人。
“小姐,你要搭几点的火车?”正在做最后巡逻,已经准备拉下火车站铁门的站务人员,已经注意她很久。
“我、我在等人。”她有气无力的一笑。
“等人?小姐,最后一班车都已经开走了,你等的人不可能会来了。”
不会来了?程凡凡楞了楞,突然间,一整天下来的困倦、饥饿与无助,让她眼眶红了起来。
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点狼狈。苍白的脸色,宽松起皱的衣服,还有一双该是清澈有神的眼睛,此刻却满是茫然与无助。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站务人员忍不住问道。
“可是,她答应今天下午就会把二十万还给我的。”她哽咽说道。
“怎么回事?小姐,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站务人员困惑的追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程凡凡把早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站务人员听。
“你被骗啦!”站务人员一听完,立刻就明白了一切。“你不是第一个,先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受骗上当。”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她是骗我的?”程凡凡脑中一声轰然巨响。
“嗯,这个女骗子都是用同样的说词骗人,当然,所有被她‘借’走的钱全都一去不回,你恐怕得有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她一个人只身北上,仅有的就是这些存了整整五年的二十万,现在她身上的钱连一个便当都买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最坏的打算。
“我看,你还是打电话报警吧,二十万可不是笔小数目,绝对不能姑息她。”
耳边站务人员的声音越来越远,她只觉得胸口闷痛得几乎窒息。
她始终是那么相信人,相信那名妇人是真的急需这笔钱救她的孩子,但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个谎言。
她心痛的不只是那笔钱,而是即将实现的希冀落空,还有她对人的信任破灭。
“别等了,她不会来的,而且我也得关门了。”站务人员爱莫能助的望著她。
许久,她终于挪动了脚步。
“谢谢!”勉强挤出一句,她只能接受这个命运。
拎著那只几乎压垮她的行李袋,她却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双脚毫无意识的带著她往外走。
踏出车站,冷凉的晚风迎面袭来,细细的雨丝模糊了她的梦想之地──台北,湿冷的气息是在炎热温暖的南部不曾感受过的。
她该去哪里?又能去哪里?她身上没有钱,住不起旅馆,恐怕连下一餐要怎么喂饱自己都成了问题。
在廊柱边找了个还算干爽的角落,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身旁早已七横八竖的躺了好几个流浪汉,一派舒适自在的呼呼大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夜的,极度困倦的她,只能倚在墙边稍稍打盹,却又好几次被呼啸而过的汽车与露宿街头的不安给惊醒,直到天际露出鱼肚白。
拎起行李──她眼前仅有的家当,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前晚趁夜偷偷离家,不敢告诉父亲,没想到她连车站都还没有踏出去,身上的钱就被全部骗光,连回家的车票钱都没有。
过往的路人行色匆匆,谁都没有停下来多看一个茫然无助的陌生女子一眼,至多只是对她格格不入的朴拙打扮好奇一瞥。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更不知道要向谁开口求助,每个路过的行人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疏远冷漠,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孔就如同台北阴霾的天气一样,充满了不快乐。
在地下道来来回回的走著,就像漫无目的的游魂,唯一有感觉的,只剩已经饿了三餐的肚子。
一整天下来的疲倦、饥饿,发软的双脚再也支撑不住,她颓然坐在地下道的台阶边将头埋进膝盖里无助哭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去向人借钱?不,恐怕钱没借到,还会被当成骗子扭送警察局,更何况,她天生脸皮薄,要她去向陌生人借钱,根本就开不了口。
她不懂,为什么她的命运总是得历经重重挫折?她只是希望不必老是驼著背、抬不起头来过日子,为什么上天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肯成全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个轻柔好听的声音倏然在头顶响起。
程凡凡抬起头,一张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庞映入眼底,同情的眼神、担忧的表情,让她心口蓦然涌上一股感动。
恍惚间,她竟有种看到上天派天使来垂怜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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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吞虎咽的吃下最后一口面、喝光最后一滴汤,程凡凡抹抹嘴,终于心满意足的吁了口气,放下筷子。饿了一整天,再加上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一些饼干跟水,她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吞下一头牛。
“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吃一碗?”
抬起头,一张美丽的脸庞含笑凝睇著她。
“我、我吃饱了。”程凡凡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在这个美得一点也不真实的女人面前,她不自觉感到自卑。
“蔓荷姐,真的很谢谢你,实在是太麻烦你了!”虽然已经不知是第几回了,但程凡凡还是忍不住想道谢。
“别跟我客气,你没有麻烦我什么。”
女人温柔的声音,就像被风拂过的风铃般的清脆、好听,让人忍不住著迷。
眼前这个女人不但长得美,还有副慈悲的好心肠,不但愿意平白带她这个陌生女孩回家,还让她填饱肚子,虽然只是一碗面,却足以让她感激涕零。
“蔓荷姐,我真的可以住下来吗?”程凡凡还是不太放心。“我的意思是说,我长得这么丑,既不机灵又不可爱,而且那么笨,你真的愿意收留我?”
“凡凡,不许你这么看不起自己,我不觉得你丑,更不觉得你笨。”楚蔓荷正色说道。
“如果不丑,哪需要千辛万苦存钱改造自己?如果不笨,怎么会糊里糊涂被人把钱给骗走?”程凡凡闷闷的说道。
“你只是太单纯了,毕竟才二十岁,人世间的险恶你又怎么会懂?”楚蔓荷安慰她。
“真的?”程凡凡怯怯望著她寻求保证。
“真的!”楚蔓荷保证的一笑。
她很喜欢程凡凡这个天真纯朴的女孩,也喜欢她纯净清澈的眼神,她感觉得出来程凡凡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这让她不由自主心生一股怜惜。
“蔓荷姐,谢谢你,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她的眼神让楚蔓荷心疼,那是一种孤单的灵魂被了解接纳的快乐。
“你未来有什么打算?”楚蔓荷柔声问道。
抬起头看著楚蔓荷,程凡凡怔然半晌,一个强烈的念头在脑中凝聚。
好不容易跨出第一步,她绝不轻易放弃,过去二十年她受够了,她不要回南部继续当那个胆怯平凡的丑小鸭程凡凡,她不要!
“我想去找份工作,重新存够二十万。”她坚定的说道。
看来,她想改变自己的决心真的很坚定,但事实上,楚蔓荷觉得程凡凡缺乏的不是容貌,而是自信。
她真的不丑,有著一双澄净清透的漂亮眼睛,以及极好的肤质,白皙中透著健康的粉红,她还有两朵笑起来很甜的梨窝,唯一需要的,就是多一点自信跟好好整理打扮一番,让她脱胎换骨。
到那时候,就会有很多男人会为她著迷,爱慕著她美丽的笑容、迷人的模样,而她,也终会从一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变成一个懂得爱情滋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