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妳跟叶小姐谈得差不多了吧,也该换我们龙八度了,因为接下来的时间可是我先预约了喔!」蓝祖蔚语带挑衅的说:「当然我也不会介意妳留下来观看,如果妳是想向我学几招业务员的拿手绝活的话,我保证倾囊相授,定让妳这百年老店的业务员都心服口服。」
派翠西亚两眼瞪得比牛铃还大。说啥浑话!想她可是响当当的金牌业务员,业绩漂亮到吓人,哪需要这毛头小子来教她什么业务技巧,鬼扯!
她脸色愠火,恨不得当场撕烂这男人的嚣张脸孔。
然而她忍住了火气,锁定目标继续游说叶娟礽,「叶小姐,我们潘芭杜叱咤业界百年,行事向来很有诚意,不但价格方面有绝对弹性的议价空间,而且,诚心更是不容打折,妳是聪明人,一定可以清楚判断出谁会是最好的买家,我敢保证,新公司服务未必有我们潘芭杜这么周全。」她一番话说得直接又坦白。
蓝祖蔚也不甘示弱,「若要说谁是最好的买家,那自然是我们龙八度了,老店有老店的包袱,比如说盛名之累、藏污纳垢的迂腐,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不法的暗盘交易?这就是所谓老店的弊病,所以我敢保证,我们龙八度的服务绝对更新颖、现代、贴心,而且透明化。」他呛声的火力持续加温。
哎呀!这小子摆明是在跟她呛声!心头怒火窜升,派翠西亚再也顾不了什么风度。
她嗤笑一声,「哼,真要那么新颖,就不会取龙八度这种名字了,我看你分明有鱼目混珠、扰乱视听的嫌疑,说不准还是想要借机沾我们潘芭杜的光、抢潘芭杜的生意呢!」骂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妳--」蓝祖蔚一愣,没想到她翻脸翻得这么快。
「我?我怎样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很抱歉,有风度的人要先走了。」
这时,客厅又来了另一名男人,吊儿郎当的姿态,双手不住的鼓掌,突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错嘛,这屋子里竟来了不少人,挺热闹的!」语气充满讥诮。
「刘爰?」始终不吭一声的叶娟礽首先表现出纳闷,表情不甚好看。
「你来做什么,刘爰?」蓝祖蔚接着问。
「呵,蓝祖蔚,这话该是我来问你才对,我来叶家看我母亲,这是理所当然,至于你三天两头上叶家又是所为何来?」
刘嫂闻声匆匆出现,「阿爰,不是叫你别来了?」
轻浮的睨了叶娟礽一眼,他转而面对母亲,「妈,我来看妳有什么不对?」
「别又闹事了,叶先生刚发生意外,小姐情绪大受影响,你就别再生事了。」
插不上话的派翠西亚纳闷的望着眼前吊诡的场面,蓝祖蔚跟叶家很熟吗?这个刘爰又是什么角色?实在诡异……
刘爰似乎还有话要对叶娟礽说,然而刘嫂却抢先一步的阻止了他,「走,有客人在,我们母子到外头说话去,快点--」她硬是把他拉离客厅。
蓝祖蔚的目光扫向派翠西亚揣测的脸孔,「妳刚刚不嚷着要走?怎么还赖着?」
「你--」派翠西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对叶娟礽却是展现一抹又甜又和善的笑容,旋即趾高气扬的离开。
走出叶家大门,喀喀作响的高跟鞋几乎要敲碎了路面,派翠西亚的心里萌生高度的危机意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个该死的龙八度?而且还胆敢跟潘芭杜抢生意,这分明是在挑衅她金牌业务员的招牌,真是该死--
她陡然停下脚步,「去你的龙八度!别以为你跟叶家熟稔,就想占尽好处,我派翠西亚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双手使劲往腰杆上一扠,随即以雷霆万钧之势大步离去。
客厅里,蓝祖蔚也忿忿不平的嘀咕,「潘芭杜就像是水蛭,一沾上就黏得死紧,看见哪里有人往生就急忙找上继承人,完全不考虑别人的立场和心情,真是不厚道!」
受到刘爰的影响,叶娟礽心情显得非常浮躁,对着蓝祖蔚下耐的问:「有事?」
「我是特地来告诉妳一声,传雍他已经从义大利起程回来了,大概午夜就会抵达,相信接下来的一切事情,他都会处理妥当的。」
许久,她才轻轻应声,「嗯,谢谢。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就不陪了。」朝他颔首一记,她便起身上楼去。
她的疏离让蓝祖蔚有些气馁,但也只能默默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坐在床沿,叶娟礽感觉心里不安,然而知道大哥要回来了,她很是欣慰。
当机立断,她抓起电话主动联系律师,「我是叶娟礽,韩律师,我想从今天子夜一点开始,把所有的遗产裁量权全部交给我大哥,好免去外界的骚扰,文件请尽快处理妥当……」
语毕,她挂上电话,静默的和衣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再思考。
第二章
水声淅沥哗啦响着,莲蓬头下,精壮结实的身躯正沐浴在泉涌不止的冷水中,仰起头,大量的水毫不客气的冲洗着面容,洗去一路奔波的疲惫。
扬手关上开关,水声骤歇,身躯沾染的水渍笔直的坠落,发梢亦汇聚水滴持续滴着,串串水珠在脚下溅开涟漪。
关传雍抓起毛巾,随意的擦拭头发,披上浴袍出了浴室,还没来得及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门铃已经响得不象话了。
门半开,蓝祖蔚的身影就杵在门外。
「果然是你,连一分钟的赖床时间都不肯给,可怜如我,好不容易凌晨才回到家,你就非得大清早的来骚扰我吗?」关传雍语带调侃的说。
微微侧身,蓝祖蔚无辜的耸耸肩走了进来,「我不这时间来,只怕再晚,又要找不到人了。」
「有什么急事?」
「刚刚韩律师送到艺廊交给我的。」他递上一封牛皮纸袋。
关传雍挑高眉,伸手抽出纸袋里的文件,静默的浏览一回,然后把疑惑的眼光睐向蓝祖蔚--他的好友兼工作伙伴。
「诚如文件里所写,娟动把所有遗产的裁量权全权委托给你,从子夜一点开始生效。」他简单扼要的说:「或许她是因为感到困扰,所以认为把裁量权交给你是最好的方法。」
「困扰?」关传雍不解的望着文件。
「谁都知道伯父手中有很多收藏珍品,伯父一死,觊觎者定是蠢蠢欲动,偏偏伯父遗嘱上又载明娟礽是唯一遗产继承人,想当然耳……」
「有人上门骚扰娟礽?」
「听过潘芭杜吧?那个热中收购死人家具,再转售贩卖的诡异店家,昨天我去看娟礽,刚好碰上了潘芭杜的业务员,正在游说娟礽贩卖家里的东西。」
关传雍眉一拧,「真是盛名之累,他们哪懂风光下的辛苦,偏偏那才是最真实的。」
「我劝娟礽暂时搬离叶家,可她却执意继续留在那里,因为主宅是案发现场,警方封锁未撤,所以她就住到一旁的小屋去了。」
「罢了,就由她去吧,他两从来就不喜欢人家改变她的生活。」他转而又道:「你把潘芭杜的地址给我,我找个时间去瞧瞧。」两眼望穿蓝祖蔚的疑惑,他遂解释,「虽然我身处艺术界,见多了特立独行、光怪陆离的艺术家行径,可我依然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如此热中于死者的物品收购贩卖,就当作是先探探对方底细吧。」
「你是该去瞧瞧,那女子可刁蛮得很。」
「刁蛮?」他不觉莞尔。
「当然,翻脸跟翻书一样快,十足的势利。」
势利?不错!有喜爱的东西才会有弱点,关传雍喜欢那个女子的势利,只见他不以为意的笑着,起身回房准备更衣。
蓝祖蔚朗声问:「你不去看看娟礽吗?我想这几天也够她折腾的了,她最近脸色很苍白,整个人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
「明天吧,今天先让我把一些琐碎的事情处理好。对了,负责命案的警官是谁?继父的遗体什么时候能领回?」
「华裔警官汤镇权,至于遗体还放在太平间,得等警方通知才能动作。」他走了过去,倚在门边,「我昨天在叶家看见刘爰。」
「他去做什么?惹事?」关传雍闻言哂笑。
「没,只推说是去探望刘嫂的。」他语气一转,「娟礽会很期待看到你的。」
「我没告诉她我要回来。」
「我说了。」
关传雍回头望了蓝祖蔚一眼,意涵在彼此眼中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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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霹雳!打得派翠西亚是一阵晕眩。
原想二度上叶家游说叶娟礽卖出那只下卷式琴几,谁知,叶娟礽竟突然把遗产裁量权全交给她的哥哥,这下好了,一切努力归零,她又得重新开始了。
此际她埋首在电脑前,一手报纸一手滑鼠的忙得天昏地暗,连起身喝水的须臾时间都没有,一切都只为了掌握叶家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