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以往病发时狂烈、嘶哑的吼叫,楚若水不禁庆幸,这回他的病来得可和缓多了。
“我——”
他哪是见鬼的发病,要不是昨天被她沐浴的画面给撩得血脉偾张,再加上秦双双那该死的妖精百般诱惑他,甚至提议要在月光下欢好,他也不会被鬼迷了心窍似的,一次又一次的不知餍足,而害伤风,说来说去全都怪她——
“哈啾——”说着,他又狠狠打了个喷嚏。
“二少爷,您要不要再喝点姜汤?”
楚若水忧虑的望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适时的递上一盅热腾腾的姜汤。
“拿下去、拿下去!”卫烜风昏昏沉沉的吼道,在这个既狼狈而又难受的时刻,他的脾气也格外焦躁。
“二少爷,您不舒服,难受是不?”
这日,楚若水竟一点也没有被他暴怒的口气给吓着,反倒是关心的伸手探了下他额上的温度。
“天,您的额头好烫!”她失声惊叫了起来。“我这就去请大夫来,”说着,便急忙想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卫烜风艰难的自嘴里挤出一句。
“二少爷——”楚若水犹豫不安的转头望着他。
“我不要什么大夫,只要让我好好安静一下,不要再来烦我!”
计谋失败已经够糟了,她还像个不散的阴魂似的成天在他眼前晃,看得他是又烦又恼。
“可是——”不请大夫怎么成?二少爷正烧着哪!
忧虑交加的望着他烧红的俊脸,楚若水想起了卫夫人的殷殷叮嘱,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让她顿下了决定。
闭着眼的卫烜风听闻床畔传来一阵声,不经意一张开眼,惊觉她竟一一的解起身上的衣衫,不禁虚弱的嚷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我小时候发烧,奶娘都是这么做的,您放心,一点都不疼。”楚若水急急的向他保证道。
“我不要!”他恨恨的嚷道。
她只是个丫环,一个身份卑微低下的下人,怎配碰触他尊贵的身体,而且她甚至还是他急欲拔除的眼中钉!
“二少爷,既然您不肯请大夫,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这个法子解热了,只要二少爷能好起来,水儿甘受责罚。”楚若水一双漾水般的眸子,清澈得宛如能看进人的心坎里,竟不自觉撩动得他心头一阵悸动。
就在他怔然出神之际,楚若水却已经翩然的上了他的床,一个无比柔软的身体也随之贴上他的肩臂,温热、馨香的气息一下就唤醒了他涣散的理智。
“我卫烜风用不着一个小丫环帮忙!”
卫烜风恨恨的嚷道,然而他随即窝囊的发现,自己此刻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愤然的背过身去,以示无言的抗议。
“二少爷,您别生气,若不这样,您的烧是不会退的喔!”楚若水柔柔的说道,宛如面对一个使性子的孩子般。“我就是不——”
一双柔软却坚定的柔荑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只见向来怯弱的楚若水竟然将他的身子扳过来,而后将他一个堂堂五尺之躯的大男人安稳的搂在怀里。
“别说话,快睡吧!等您一觉起来,烧就会退了。”她轻轻软软的嗓音在耳际抚慰道。
卫烜风震住了,
她竟敢——他是京城堂堂的恶二少,生性狡狯、邪佞无人能及,他会像个傻瓜一样听她的摆布才有鬼!
只是,令卫烜风自己也惊讶的是,枕在她柔软、温暖的胸口,他竟一点也不想挣扎,反倒是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听着她胸口规律的心跳,以及那股清新得仿佛能沁入四肢百骸的处子幽香,他的眼皮竟不自觉的越来越重——
何时陷入昏睡,他已无记忆,只觉,这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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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楚若水那天的“退烧法”奏了效,还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夫医术高明,短短几天,卫烜风的伤风竟然就痊愈了。
卫烜风的病虽是好了,然而面对那天楚若水替他退烧的举动却始终无法释怀。
一想到自己那天竟然就在她的馨香与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一股躁恼莫名的情绪,扰得他的心始终无法平静。
几天下来,原本还算不恶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别说是得成天亦步亦趋伺候着的楚若水,就连府中一干下人、丫环都给吓坏了。
楚若水不知他这股无名之气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只见他成天绷着一张快结冰似的脸,一身仿佛一触即发的暴怒气息,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但她可是二少爷的随身丫环,哪躲得了他,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忍受他毫无来由的怒气外,她别无他法——
“蠢丫头!还不快过来给本少爷铺被,还愣在那做什么?”一声暴怒的狂吼蓦然打断她的冥想。
“是——是——”
原本个性已十分怯弱的楚若水,经过他几天的折腾下来,更宛如惊弓之鸟。
“瞧你笨手笨脚,真不知我娘是打哪儿找来你这种丫头的!”瞥见她眼底的泪光,卫烜风的怒气更是莫名的益加高涨。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气的是什么!
一想到那天她不惜女子最注重的名节,以未嫁之身替他驱热,甚至当他醒来发现她仍睁着载满担忧的眸,定定的望着他,而当时早已时过夜半三更。
他不知道她究竟抱着他,睁眼等他退热多久,只是当他醒来迎上她那双释然、宽慰的眼时,心竟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狠狠撞了一下。
至今,他对当时那一刹那的震悸仍难以释怀,为了说服自己对她唯有厌恶,他刻意以愤怒来掩饰心底那股越来越难以控制的莫名情绪。
只为了证明,对他来说——她只是个丫环!
一个他高兴放眼京城他就能找上百来个的卑贱丫环,但他却隐约感觉的出来她身上那股让人难以忽视的与众不同,以及他心底隐隐不安的莫名情绪。
“二少爷,您别气了,当心病又——”
“住嘴!”
一提到“病”这个字眼,卫烜风宛如被踩住尾巴的野兽般,暴怒的跳了起来,一把攫住她的衣襟。
“你只是名小小的丫环,谁准你如此蹈矩,管到我头上来了?”他抵在她的鼻端,恶狠狠的朝她咆哮道。
他不愿想,更不愿去提及那天她以身体替他驱热之事,对他而言,那不啻是个耻辱,一个他卫烜风从不求人、欠人恩惠的奇耻大辱。
“我——我不是管二少爷您——而是水儿有责任照顾您——”盯着眼前这个恶形恶状的脸孔,楚若水几乎吓坏了。
不只是这阵子以来他时好时坏的态度,更为了二少爷痛恨她的照顾感到纳闷与不解。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尽了身为婢仆的义务罢了,二少爷又何苦处处为难她呢?
“说什么责任,什么替我解热?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涕零、任你左右吗?”卫烜风咬着牙,愤愤的低吼道。
他可是京城人见人怕的恶二少,没有人能摆布、左右他,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小丫环。
“二少爷!”楚若水闻言狠狠倒抽了口气。“水儿替您解热只因受了夫人的托付,从来不曾想过要二少爷的感激,也不敢左右您啊!”
她不惜牺牲姑娘家最重要的清白,就只为了一句托付与责任?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那夜,那双忧虑的清澈双眸、温柔馨软的怀抱全是为了一句该死的责任,他的心底更是莫名拧得厉害。
“你这该死的丫环!”
瞪着她许久,他终于缓缓松开紧箍着手,只丢下又愤又恨的一句话,便遽然转身离去。
踉跄了下,楚若水在越形模糊的眼中,只来得及见到消失在门边的修长身影。
又一次,楚若水哭得不能自己,只不过,这次在泪水中却多了份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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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为避免自己的出现再度触怒他,楚若水总是刻意回避卫烜风,除了他的召唤外,她总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只让“秦大夫”在风阁照顾他。
但察觉她的刻意闪躲,卫烜风就越刻意刁难她,一整个早上卫烜风像是刻意惩罚她似的,恣意对她呼来唤去,非得逼出她眼中委屈的泪光方肯罢休。
借着添茶水的机会,楚若水好不容易借机逃了出来,然而这一躲就是一个下午。
虽然暂避至天云阁中有桑心的安慰与抱不平,但那终究解决不了她的问题,也解除不了她的忧虑。
日暮之际,楚若水深知无法再躲了,忐忑不安的她紧绷着心情,蹑步走回风阁,孰知远远就听见阁楼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粗喘与嘶吼。
不得了了,二少爷他又——
她花容失色的惊喘一声,提起裙摆三步并做两步就往寝房里冲。
一跑进房里,果然云帐半掩的锦榻上,已是一阵让人心惊的天摇地动,在熟悉的低沉嘶吼声中,还夹杂着女人细碎的喘息,听来格外狂暴激烈,看来此日发病怕是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