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然盯着她垂泪的双眸,手就这么无力的自她身上松开,而后踉跄着跌退数步,狠狠被她清澈的泪给灼痛了胸口。
“别以为区区几滴眼泪,就能威胁我!”他咬着牙,恶狠狠的嘶吼道。
他有着邪佞、狡狯的昭彰恶名,更是京师上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卫王府恶二少,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威胁得了他,更不会为了区区一名小丫环的眼泪而心软——
但见鬼的!
心头那股莫名的拧痛与迟疑是怎么回事?
楚若水紧抓着凌乱不整的衣衫,自朦胧的泪眼望着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咬着唇,极力想压抑即将出口的低泣。“我要的不多,只求能有些勉强糊口的银子而已,如此而已啊——”
眯眼瞪着她凄楚的脸庞,眼中霎时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一双置于身侧的手更不觉已紧握成拳,许久之后才遽然转身大步而去。
偌大的风阁遽然沉寂下来,而持续在阁内中回荡的,是一声声心碎的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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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楚若水间陷入的僵局,让卫烜风宛如一只被囚入牢笼的狂狮,终日阴郁、焦躁莫名。
别说是府中一干遭受池鱼之殃的下人,就连卫家的两兄弟也感受到这股异常的气氛,忍不住前来一探究竟了。
“我说二弟,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成天板着张臭脸,府中上下也被你搅得像是战场似的鸡犬不宁。”卫天云看着近来举止反常的二弟,忍不住开口叨念道。
“大哥,别说我了,倒是你还是赶紧想办法把那穷酸丫头给赶出去要紧!”
卫烜风纠着眉峰,不耐的朝他丢来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
大哥以夺宝之名硬是将桑心那丫头带回府中,甚至还不惜娶她进门,怎知大哥梦寐以求的紫翡戒环早已到手,却迟迟不见她将那伶牙俐齿的臭丫头撵出府去。
虽然大哥嘴硬不说,但明眼人只消瞧一眼他那副心神不宁的蠢样,就知道他八成给女人迷住了。
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向来冷酷、果断的大哥,竟然会对女人这种俗不可耐的东西着了迷?
也不知大哥是着了什么魔,竟被那臭丫头给迷上,这让向来颇崇敬大哥的他,不禁也对他感到不齿。
“你这是什么口气?心儿如今可是你们的大嫂,你起码还得敬她几分,”向来冷静的卫天云一提及桑心,脸色可开始难看了。“再说,你又何尝好到哪儿去?还不是被个小丫环给搞得心神大乱,你就少在这五十步笑百步了!”“笑话!我卫烜风是何等的人物,会被区区一个臭丫环给影响?”闻言,卫值风倏然激烈的跳起反驳道。
“你别嘴硬了!你的一举一动这府中有谁不清楚?休说是为了秦双双欺凌水儿那丫头让你大发雷霆,甚至还不惜赶走了她——”卫天云用一双了然的冷眸瞅着他。
“我会是为了那奥丫环才有鬼,我是玩腻了秦双双才把她逐出府去的。”
卫天云那仿佛要将人看穿的眼神激怒了他,他像只被激怒的恶犬似的,跳起来就狠狠的反咬他一口。
“倒是大哥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夺宝,但谁不知自从桑心进府之后,你就像个唯恐东西摔坏的孩童一样,一双眼成天跟在她后头打转,简直是大大辱没了咱们京城恶少的名号!”卫烜风毫不留情的批评道。
“我没有跟在她后头打转,我是为了找寻时机赶她出府——”顿时,卫天云的脸色难堪的一阵青白交错。
“为了找寻时机赶她出府?我看大哥,你就干脆地了承认自己被爱情那无用的东西给糊了脑袋吧!”
“你——你又好到哪儿去了?”卫天云一时恼羞成怒,也不禁反讽起他道。“瞧瞧你自己还不为了个小丫环变得阴阳怪气,说是讨厌水儿,还成天冷着张臭脸,两颗眼珠子却老跟着后头转,就连最爱的寻花问柳也兴致缺缺,你要说没事,有谁信?”
“我是暂时没兴致出门,跟那臭丫环没干系——”
“嘴硬!”
“你——”
两个在城中让人闻风丧胆、避之唯恐不及的大男人,竟然就像三岁孩童一样,谁也不让谁的吵了起来。
倒是一旁的卫昊阳,始终冷眼旁观,看着两个大男人上演这场口舌之争的闹剧。
瞧这两个他向来还算敬重的兄长,竟然像两只毫无理智的恶狗一般,紧咬着对方的弱点不放,看得他是又又恼。
“看两个全给女人弄拧了脑袋的男人吵架,真是乏味至极!”
厌烦的丢下一句话,卫昊阳便径自转身走出烦风阁,留下顿时张口结舌的两人。
两人对望了一眼,恍然发现,原来,他们都错估了这个沉默寡言的么弟,竟远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冷酷与无情。
而他们又是在何时,不知不觉软化了那颗冷酷、无情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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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中笼罩在这一片僵滞、诡奇的气氛下,这天午后,卫王府中竟然来了个意外的访客。
卫烜风获下人通报,一进大厅才发现竟是张久违不见的脸孔。
“稀客啊,冷左司——不!现在我该称您一声冷丞相了!”卫烜风噙着抹笑一派闲适的落座,一脸莫测高深的打量他。“别来无恙啊!看样子,您近来过得还不错。”
“冷某有如今的局面,全承蒙卫二公子的鼎力帮忙。”冷群扯着笑,客套的说道。
虽然现今他已是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但不知何故,在气定神闲的卫烜风跟前,他的气势就是差了一截。
“今日到我府中来,不会只是为了来说这些客套话吧?”卫烜风冷眼眸着他道。
如今他已是位高权重的一国丞相,还想做什么,难不成他还妄想当皇帝不成?!
卫烜风冷眼看着冷群那张过于殷勤、讨好的笑脸,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老狐狸面具下的勃勃野心。
“卫二公子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事实上,冷某今日前来,一来,是为了向卫二公子在皇上面前大力举荐之劳致谢,二来嘛,冷某据闻,卫二公子身边有个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的丫环,冷某故而前来一窥芳容。”
“冷丞相您言下之意,就是对这丫环有兴趣,希望我将这丫环送给丞相您?!”若非有利可图,冷群这老狐狸又怎会不辞辛劳的前来?
“这——哈哈哈——卫二公子果然是快人快语!”冷群登时怔了下,而后遽然仰头大笑起来,“这卫王府中婢仆成群,若真如卫二公子所言将这丫头送给冷某,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吧?!”他斜睨着他试探道。
卫烜风望着他那张老谋深算的脸孔,一把无名之火遽然熊熊冒了起来。
这只贪得无餍的老狐狸,竟然连他卫烜风的随侍丫环都敢打主意,那副狂妄、嚣张的模样,那声“请”,压根就是变相的胁迫,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再说,这冷群性好女色在京师上下是出了名的,将清白的姑娘送到他手上,岂不是羊入虎口?
“您这可是在胁迫我?”卫烜风怒视着他。
“不,冷某不敢!冷某只是说笑、说笑罢了,还望卫二公子息怒。”
瞪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虚伪脸孔,卫烜风是又气又怒,然而心念一转,却又有了另一种念头。
这冷群虽然狂妄可恶,但水儿这丫环敢欺耍他,搞得他终日心神不宁,还让他频遭大哥、三弟的讥讽。
今日,有这大好机会,看他不把她送给这只老狐狸,让她明白,自己的命运是操纵在谁的手里,他就枉称了邪佞无情恶二少的名号。
悠然扯开一抹笑,他闲适的再度开口,语气中已全无火气。
“不!承蒙冷丞相赏光,今日特意前来府中看本公子的贱婢,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卫烜风莫测高深的一笑,随即转头朝一旁的仆役吩咐道:“卫元,去唤水儿到前厅来!”
“是,二少爷!”卫元愣了下,才急忙转身而去。
冷群挑起眉,审视着一脸莫测高深,令人捉摸不定的卫烜风,暗自揣测着他前后态度丕变,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偌大的大厅里,再度恢复原有的宁静,唯有卫烜风与冷群相互以眼神揣度着对方脑子里打着什么主意。
“二少爷,水儿来了!”不多时,卫元又匆匆回来了。
“二——二少爷,您找水儿?”
楚若水低着头,怯怯的躲在卫元的身后,实在害怕再见到那双暴怒、阴郁难测的黑眸。
自从那日二少爷暴怒的离去后,足足有一旬日,二少爷对她不理不睬、视若无睹,怎今日会突然找她到大厅来?
“嗯,今日我有个朋友特地到府中来,要见见你。你到这儿来,好让他仔细看个清楚,若我这朋友还看得中意的话,说不定,你就能飞上枝头作凤凰,当上他的宠妾,再也用不着在这干苦活儿了。”卫烜风噙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冷眼瞅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