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着镜中梳妆打扮好的自己,真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自己简直漂亮得没活说,真像个女人,虽然说她本来就是个女人,但二十年来的男装让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喜欢此刻的模样。
明亮的双眸直视镜中的眼眸,她看到一对熟悉的眼眸,自己的眼中有着她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那卖身女孩眼中的无助与茫然,她真的能任事情这样下去吗?
“请跟我来。”
昭亚轻叹了口气,跟着小瞳走出了房门,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暂时先低头。才刚踏出房门,外面的大太阳让她的双眼睁不开,举手遮掩着刺眼的光线,许久才看清身在何处,四周的一景一物让她有点吃惊。
从假山、流水到石群,无一不是精心摆设,还有区隔的曲桥回廊蜿蜒其间,一楼一宇间隔的是茂密的绿林,一房一院间是琉璃云墙矗立。这里的美,昭亚真的是第一次见识到。
“这边请。”小瞳走在前头领路。
昭亚边走边看着身边不断变化的景致,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尽相同的景致。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普通人不会有这样的大手笔,这个夜魈究竟是何等人物?
“姑娘,夜魈大人就在那边的花庭等您。”
昭亚看着不远处的亭子,他是在那没错,但在他前头那一排排的卫士是怎么回事?真把她当成囚犯了?
两旁的卫士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小瞳示意她向前,是要她独自前去吗?昭亚心想着她才不会这样就被吓倒,于是硬装出一脸的漠然,挺起双肩傲然地走向前。
昭亚全然不知自己引起多大的撼动,两旁的卫士均被她吸引了了。当她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卫士时,他们的眼神随着她的移动也跟着转动,其中一两个还忍不住倾身越过身边的同伴多看上一眼。
昭亚矗立在夜魈面前,不客气地说:“你在这。”
“请坐。”
夜魈并没忽略她给他的士兵多大的影响,同时也给自己多大的震撼。穿着他们胡人服饰重新打扮的她真的是美得无话可说,在京城的汉人多半都穿着汉服,就连平常百姓也是,因此穿着胡服的人不多,所以见她穿着他们的衣服,夜魈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舒畅。
她跟第一次碰到时给他的感觉相差太远,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机,因为夜魈发现她的表情不是很好。
“怎么了?一张脸拉得好像跟马脸一样长。”他故意这样讥讽着。
昭亚冷淡地应着:“问你啊!”
“问我?”夜魈精明的眼眸加上一脸的糊涂,装傻地头一偏,“我怎么了?”
“放我走!”还装!这人简直就是故意要让她生气,昭亚告诉自己要捺着性子,可是她向来不是有耐性的人。
“你是说这个问题啊!”他抚着下巴一副考虑状,“这似乎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昭亚忿然转身背对他,咬牙坚持着:“我管你能不能决定,反正我一定要离开这鬼地方。”
“这地方很美,依四季不同会有不同的景色,有住、有吃、有喝,还有人供使唤,更重要的是还有我可以保护你,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求都求不到,虽然夜魈不见得比她喜欢这个地方,毕竟他生性就喜欢待在无际的草原上奔驰,那里才是他的家。
“景色外面更美,二十四个节令的不同风貌这里不见得看得到,住吃喝哪都行,有手有脚何需叫人,至于最后一点,我相信我可以保护自己,你就不用为我多担心了。”
他把她看成什么样的人了,她可不是那种会贪图荣华的人,拿这些引诱她是没有用的。昭亚因被看不起而心中愤怒着。
“看来,我是无法说动你了。”
“当然!”废话!昭亚在心中暗骂,她才不想当只金丝雀,吃得好、穿得好却只能供人观赏,那让人觉得活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我得换另一个方法了。”顺便来个小测试,这是夜魈心中所打的主意。
有心机的人太多了,夜魈怎能相信她是不是拓跋亹计划中的一部分,用来故意诱他入陷阱的,他已经被设计过一次,不能再重蹈第二回。
昭亚才不信他有什么方法可以说动她留下:“试试吧!”
他招手叫唤在不远处等待的人:“小瞳!”
“是。”
这似乎是个暗示,没多久,只见小瞳跟着另一个人再度出现。跟在小瞳身后的女孩让昭亚觉得眼熟,是那个她所施舍的女孩,那不知所措的眼神正紧张地看着他们。昭亚在想她才该是那个不知所措的人。
她冷淡睨着他问:“这是在做什么?”
“她的未来全在你的决定之中。”
“我?”昭亚似乎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但她可不想让他如意,“如果我不呢?”
“利用她赚钱的方法很多。”
昭亚想了很久,冷冷地笑了,她笑得狂妄,笑得开怀:“是很多,但那不关我的事,我说走人就走人。”
“真无情。”这测试让夜魈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看样子不能把她与一般会委曲求全的女子相提并论。
“乱世中只能靠自己。”说得有点无情,但昭亚得承认那是事实。
真是难懂的女人。“照你所说的,那你为何还要帮她?”
“能力所及当尽力,无能为力随人去。”其实,昭亚知道他不会是那种欺负弱小的人,才敢这样回答,不然说什么她也不会让别人为了自己而牺牲。
夜魈低低的吹了声口哨,她的行事作风不知道应该说让他赞赏还是吃惊,或许两者都有吧!挥手要小瞳把人带走,夜魈知道软的对她不行,那是否……
一时之间,夜魈实在不知该怎么留人。闪此,他只得使出杀手锏:“多待几天吧!说不定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得罪了拓跋亹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拓跋亹?”这名字很熟,昭亚或多或少有点印象,从第一次听她就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拓跋亹……当今王上就是拓跋亹,“该不会是……”
原来她还是知道的嘛!早知道就直接拿王令来逼人,夜魈乐得轻松地说:“没有错,他就是当今北魏的王上,这下子你知道得罪他大家都会不好受了。”
照目前她所看到、所听到的看来,昭亚知道眼前的人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小人物,她一脸狐疑直视着他的眼眸:“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直呼当今王上的名讳?”
“要想知道,你肯留下来我就告诉你。”夜魈丢下谜语,一旁凉快去了,他想,她暂时是不会走了。
* * *
很可惜的,夜魈的算盘打错了。
乌黑的夜晚,月正中天,还有几片乌云俏俏地飘过。眼看四下无人,昭亚悄悄地溜出了她所在的房间,竖耳倾听着自己以外的声音,她不是那种会乖乖待着的人,再加上那荒谬得可以的理由,鬼才愿意待在这里。
她才不管夜魈是何方人物,也不管当今王上多大权威,她就是她,任何人都别想困住她,向来我行我素惯了,要是她乖乖地任人摆布,她任昭亚这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一品骠骑大将军夜魈大人这名号昭亚是听过,也听过许多他的传闻,在小地方这种事传得特别快,从京里来的商人会说着京城最新消息,因此不能说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人物存在,只是这关她什么事啊?
权威她不怕,威武她不懂,再怎么说她只是一个小老百姓,没犯法也没杀人,这样拘禁她实在没有道理,做官的就可以压人吗?
对着漆黑的房间扮了一个鬼脸,门口的两名卫兵已经被她打昏了,她想着老爹都不可能困住她了,更别说这个男人了。开玩笑!离家就是为了躲老爹的逼婚,现在又一脚踏进这个一团乱的闹剧,她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白天她趁机大概看过了一下地形,广大的内院,严密的守卫,这里一定不是闲杂人能进来的地方。出此昭亚知道她若要离开这里,一定也不是简单的事,对于有挑战性的事物她向来是跃跃欲试。
她身上的武器只剩鞭子,心想这样也好,这东西她用得倒也顺手,因为她的气力并不比那些人大,简直就是不能相比,所以惟一能靠的只有动脑筋了。
她迅速地穿过层层的监护,身上轻便的衣服是从小瞳那偷来的,小瞳对她倒也不错,如果她这样跑了,会不会带给小瞳不便呢?希望夜魈不会把气出在无辜的人身上。
说实在的,其实他那个人也不错,就是鸭霸了一点,但大部分的时间,她看得出他对她一直是容忍有礼的,而且还让她有种被呵护的感觉。而他也是第一个把她当成女子对待的男子,因此昭亚对他有股说不上来的悸动心情。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从没碰过这样有点期待、有点想要的心情。想到这里,她沉思地低下头,这是什么呢?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悸动心情?一想到他整个人都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