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女孩子打量女人或男人,是看五官美不美丽或身材是否魁梧壮硕,而你却只研究衣服质料和图案?」
「我──因为我……」一时间不会解释,又想对方既是陌生人更不必说太多,章皓云一语带过。「简单说,跟我的兴趣职业有关啦。」
「兴趣职业?想必你也不是从事普通一般的职业吧?噫,雨小了──」他似乎没有再闲谈的兴致,收好文件,看看窗外雨势稍歇,便起身告退。「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啊?走啦?」章皓云仍对他身上那件衣服恋恋不舍。「雨还在下耶,你想淋雨啊?」
吴若风不再应答,只微微摆手向她道别,之后头也不回地遁入雨中……
章皓云不由自主以眼光追随他的背影,即使跨步雨中,那伟岸形影仍带著卓绝领袖风范,她紧紧握住手,感觉微温掌心仍留有他的壮实男性气息,以及那棉衫浓浓古朴的蜡染味道──
打哪儿来的奇男子?不驯的外形、英俊的容貌,含蓄深蕴的谈吐,不似一般的台湾男子呵!
她的脑子开始天马行空幻想──他该不是某个古老王朝遗留的皇族遗孙吧?
轰隆隆!间歇雨势中又雷声大作,如魅闪电划过黑色天际──
怪哉,他的出现和消失都伴随雷声闪电,章皓云失笑了,说他不是普通凡夫俗子,还真是有来由根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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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鼎国际开发集团
大步走到装潢不俗,气派非凡的跨国企业大门前,吴若风按下通报电铃。
滴──滴──答──
门顶边缘隐密的监视电眼快速闪扫他全身,不消两秒钟,森严大门砰地开启。
「姐!我来了。」推开晶亮玻璃门,吴若风潇洒抹去脸上水珠,轻啐道:「真是的!莫名突然下起大雷雨,整个天空像破了大洞似,躲都来不及!」
「台湾的夏天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迎面而来,面容姣好、气质高雅的女子温柔问他:「若风,你没淋湿吧?赶快擦乾喔,千万别著凉了。」
「放心,我身体壮得像牛一样,想要著凉还没那么容易。」
吴若风只在桌面抽几张面纸,拭乾脸上的雨痕。「对了!你这么十万火急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
「当然是重要的大事,否则外面打雷又下大雨,我才不会故意找你麻烦。」
「喔?大事有多大?快说吧,我洗耳恭听。」
轻甩微湿的短发,他被雨水染浸而显得贴身的恤衫,露出发达伟健肌肉,吴若风在她前面坐下,专注倾听。
「是这样的……你姐夫的投资公司,接了一桩饭店兴建案子,他想借重你的经验,从收地兴建,直到找经营者进驻开幕为止,让你全权负责──」
「喔,他什么时候又开始想到台湾了?一向他公司的投资,只关注美国及欧洲不是?很意外喔!」吴若风对带著姐姐远走高飞的姐夫,始终带著敌意。
如果不是他坚持不回台湾,他也不会迟了那么多年,才和失散的姐姐相认。
二十几年前,吴家夫妇因贫病无力扶养他们两姐弟,先将她送给别人做养女,后又将他交给戎爹当义子。
之后的成长过程中,他们彼此都不知世上还有自己亲手足存在,后来吴丽嫔的养父母告诉她,她还有个亲弟弟的事实,她才根据生父母提供的线索找到吴若风。
可惜,那些年他们夫妇都在国外,姐弟俩怎么也凑不到一起。
这件事,多少让吴若风心里有疙瘩,觉得姐夫不够积极让他们姐弟早日相认。
「你──怎么这么说话?不愿意吗?」吴丽嫔听出弟弟语气中的微酸。
「不是不愿意,我手头上忙的事情多,『乐古拿』集团也想在台湾投资度假饭店,如果我接下姐夫的委托,势必不能接『乐古拿』集团的案子。」
「哎,我知道──你还在记恨那件事。」吴丽嫔了解他的想法,劝慰道:「别怪余庆,当年我们离开,实在是不得已的决定,很复杂的纠葛……感情这回事啊,以后你会懂的。」
「哼……你就会帮你老公说话!唉,我不是不想帮……」
吴若风皱起眉头,想到两件开发案撞期,一时不知该如何解决,不禁轻揉太阳穴。「『乐古拿』集团是世界最大的度假饭店经营者,也是一路提拔我成长的大老板,你呢,又是我最亲的姐姐,你说──该怎么选?」
「怎么了?头痛啊?你还说没关系,一定是淋雨著凉了,刚刚那场雷雨可不小哪!」吴丽嫔赶忙递给他一瓶营养饮料。「喝下去,赶快补充些维他命。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身体一定要好好照顾啊!」
「姐!我头痛不是淋雨,是你交给我的难题。」
「若风,你在休闲产业经营这方面,算是国内外第一把交椅,余庆找你来担这个大计画,绝非因为你是我弟弟而做人情,是看重你的能力。」
「嗯,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选?」
吴若风大抵认分,他绝不忍拒绝姐姐的要求,「乐古拿」集团那边看来是得罪定了!
「你的意思是答应了?说真的唷?」吴丽嫔喜出望外。
「我敢说不答应?」吴若风耸耸肩,自嘲叹。「算是我欠你的!快把相关资料给我!」
「早就准备好等你了。」吴丽嫔拿出一只公事包。「全在里面,麻烦你了。」
「这下你心上大石总算落了地,小的可以告退了?」吴若风身兼多职,宝贵时间不容浪费。「饭店的事交给我,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哪天有空?叫你姐夫请你一顿丰盛的。」吴丽嫔笑逐颜开邀请。「我知道有家上海菜很道地。」
「嘿,你笑得灿如繁花,弟弟我看了挺害怕!」吴若风做出害怕的表情。「先说,是纯吃饭?没别的意图?别想诳我!」
「你是怎么啦?姐姐请弟弟吃饭还有不纯的吗?神经啊!」吴丽嫔既好气又好笑,狠狠捶他一拳。「正经点儿!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吴若风正色辩解。「没办法,这阵子被相亲饭吓怕了!真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人都有,你一定不相信,我还相到我兄弟的意中人!」
「这算什么?」吴丽嫔见怪不怪的稀松平常道:「也有人千里迢迢,结果相到已经分手很多年的旧情人,只因一方改名字没发现,这才尴尬。」
「所以嘛,是谁发明相亲这种无聊游戏?」吴若风嫌恶至极。「姐,我话说前头,任何相亲我都没兴趣,你别给我乱安排!」
「不相亲可以,你给我交个女朋友,而且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我一定不逼你,总行吧?」
「唉,真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不说了,我回家闭关用功去!」
吴若风懊恼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在此危急时刻,脚底抹油溜为上策啊!
「等等!我们什么时候约吃饭啊?」吴丽嫔想拦住他已来不及,吴若风一溜烟钻进电梯逃之夭夭……
「哪有一提结婚像被鬼打到?真是个奇怪的男人──他不爱女人吗?」
倚门兴叹,吴丽嫔发觉自己真的不了解这个弟弟。
第二章
黄昏时,章皓云最喜欢啥事也不做,一个人躺在庭院中的木制凉椅上吹海风。
这会儿,她在微微温热的晚风中醺然欲眠,几乎张不开的眼睛,还眷恋著天际深浅多姿的云彩,每天只有这时刻,她才能彻底放松绷紧的工作压力,尽管手上的创作陷入瓶颈而停滞不前。
「请问──有人在家吗?」半掩的旧木门外有人出声叫唤。
睡意惺忪的她似乎听见了,却懒洋洋不想理会,翻著身继续打盹。
「咳咳!有、人、在、家、吗?」来者大喊。
她又翻身,索性把耳朵捂住,心底咒骂。吵什么吵啊?没人应就当没人嘛,真是白目一个!
章皓云料定,这只有观光客会来的小小城镇,绝对不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任何外界打扰,不理也罢。
「──喂!有没有人在里面?」看来那人是不打算放弃的样子。
唉──睡意全无的章皓云霍地起身,想干脆躲进房子里,随便让外面叫破嗓子算了。
「噫?怎么叫了半天没人答呢?」寻访者自问。「这房子虽然旧,看起来不像没人住啊──难道,传说是真的?」
躲进屋子里的章皓云,听见外面传来的自言自语,差点儿没笑翻。
呵呵──所谓的传说,是指目前住的这栋旧房子,被几个国中的小毛头称作鬼屋,而传说由来,是因为她穿了一袭全白的棉布连身裙,披头散发在院子里整理花圃,几个调皮的孩子往院子里丢石头,於是她便以一身似贞子的装扮吓跑他们。
老实说,这位在东北角海滨的工作室,原是一幢废弃多时的传统泥砖房,初买时破烂不堪,一片荒湮漫草,是真的让人毛骨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