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怎么教训自己都没有用。明知他可恶透顶、冷酷无情、娶她主要是为了报复……她还是希望他只要她一个。
「我终于吓到你了吗?」丹恩问。「或者你只是在生闷气?沉默变得震耳欲聋了。」
「你吓到我了,」她没好气地说。「没想到你会介意被看。你似乎很喜欢出风头。」
「毕樊世从窥孔偷看,」丹恩说。「首先,我受不了鬼祟之人。其次,我付钱给妓女不是为了免费表演给观众看。第三,有些活动我宁可私下进行。」
马车这时开始转向北方,沿着蛇湖湖岸驶向一丛树林。丹恩看似毫不自觉地调整马匹前进的方向。
「总之,我觉得必须用拳头来帮忙阐明我的规矩,」他继续说。「毕樊世很可能挟恨在心。我认为他很可能拿你泄恨。他胆小懦弱、鬼鬼祟祟,举止卑鄙……」他皱起眉头。「总之,你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
她过了一会儿才领悟最后那句话的言外之意,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间变得明亮了一丁点,她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丁点。她转身打量他沉着脸的侧影。「这话听来充满……保护欲。」
「我花了钱买下你,」他冷冰冰地说。「你是我的。属于我的,我都会照顾。我也不会让尼克和哈利靠近他。」
「天啊,这是说,我和你的马一样重要?」她伸手捂住胸口。「噢,丹恩,你真浪漫,我好感动。」
他把全部的注意力转向她,愠怒的目光落在她捂着的胸口。她急忙把手放回腿上。
眉头一皱,他把视线转回马匹。「你的上衣。」
「怎么了?」
「上次看你穿时比较合身,」他说。「在巴黎,你闯进我的宴会、抨击我的品德的那次。」他策马右转,进入警卫队总部南方几码的一条林荫道。「你应该还记得。或者只是你全身湿透而使外衣看来比较合身?」
她当然记得。更重要的是,他记得——而且竟是清楚到连她最近消瘦几磅都注意到了。她的心情又愉快了些。
「你把我扔进蛇湖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她说。
短短的林荫道通往树荫浓密的小型环状车道,周围的树木把公园的其他部分隔离在外。再过不久,五点的兜风潮就要开始,这个僻静的地点就会和海德公园的其他部分一样,挤满伦敦社交界的时髦人士。但此时此刻,这里空寂无人。
丹恩停下马车。「给我乖乖站好,」他警告那两匹马。「只要有一丁点惹人厌,你们就会发现自己在约克郡拖拉驳船。」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清楚地传达出「逆我者死」的讯息。两匹马的反应和人一模一样,它们立刻变成洁丝见过最温顺驯良的马。
丹恩再度把愠怒的视线转向她。「至于你,泼妇崔小姐——」
「我喜欢这些称呼。」她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的眼睛。「傻瓜、笨蛋、泼妇,它们使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那么我想到的另外几个称呼,会使你欣喜若狂。」他说。「你怎会这么白痴?或者,你是故意的?看看你!」他望向她的上衣。「照这样下去,婚礼当天你会瘦得只剩皮包骨。你上次好好吃顿饭是什么时侯?」他问。
依洁丝猜测,这种话在丹恩的字典里算是关怀的表示。
☆☆☆
「我不是故意的,」她说。「你不知道住在露薏婶婶家是什么样子。她筹备婚礼时就像将军在指挥作战。从我们抵达那天起,全家就一直在激战。我可以任由他们战到分出胜负,但结果我不会喜欢,你也会深恶痛绝。露薏婶婶的品味无比恐怖,那表示我不得不亲自参与,日日夜夜。事必躬亲花掉我所有的意志和精力,所以我疲惫苦恼到没法好好吃顿饭——即使仆人做得出像样的一顿饭来;但他们做不到,因为他们也被婶婶搞得疲惫不堪。」
短暂的沉默。「这个嘛。」他好像不太舒服似地在座位里挪了挪身子。
「你说我应该雇人帮忙,」她说。「但那又有什么用?因为她照样会干涉他们。我还是得事必躬亲——」
「好了,好了,我了解。」他说。「她令你心烦。我会制止她,你该早点告诉我。」
她抚平手套。「我现在才知道,你愿意为我屠龙。」
「我不愿意,」他说。「但人必须实际。你必须保留全部的体力,应付新婚之夜。」
「我想不出我为什么需要体力。」她说,不去理会脑海里浮现的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我只需躺着,不是吗?」
「一丝不挂。」他阴沉地说。
「真的?」她低眉垂睫,瞥他一眼。「如果你说我一定要那样,那也只好那样了,因为你对这些事比较有经验。但我真希望你早些告诉我。那样我就不会为了那件性感睡衣给裁缝师添那么多麻烦。」
「为了什么?」
「它贵得要命,」她说。「但是那丝绸细得像薄纱,领口的网眼图案非常精致。露薏婶婶吓坏了, 她说只有放荡的女人才会穿那种不留想像空间的东西。」
洁丝听到他轻抽一口气,感觉到他结实的大腿绷紧。
「如果交给露薏婶婶来办,」她继续说。「我会从下巴到脚趾都包在缀满粉红色蝴蝶结和玫瑰花蕾的白色厚棉布睡衣里。真是荒谬,因为礼服都十分暴露,更别说——」
「什么颜色?」他的声音粗糙沙哑。
「酒红色,」她说。「领口这里有细细的黑色缎带穿过。」她在胸前画出一个低低的开口。「这里还有迷人的镂空装饰。」她的手指滑过乳头上方一寸的乳房。「裙子右侧也是镂空的。从这里——」她指自己的臀部。「一直到裙摆。我还买了——」
「洁丝。」他的脖子像被掐住。
「相配的拖鞋,」她继续说。「黑色的——」
「洁丝。」他猛地扔下缰绳,把她拉到腿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惊扰了马匹,它们开始焦躁地甩头、喷鼻息、刨蹄子。「不要闹!」丹恩厉声命令。它们静止不动。
他强壮的右臂搂紧洁丝的腰。她觉得自己就像坐在坚硬炽热的砖炉上。他的手滑过她的臀部握住她的腿。
她抬起头。他的眉头深锁,瞪着他戴着手套的大手。「你,」他低吼。「真可恶。」
她把头往后仰。「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退掉。我是指睡衣。」
他狂暴的黑眸移向她的嘴,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不要。」他说。
接着他饥渴的唇攫住她的,开始惩罚似地用力亲吻她。
但洁丝尝到的是胜利。她从他无法掩饰的热切、急躁探入的舌头,和悸动绷紧的身体清楚地感觉到胜利。
他仍然想要她。
也许他并不乐意,但他身不由己,就像她身不由己地渴望他一样。
在这一刻里,她不必假装。她扭动身体,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任他恣意蹂躏她的嘴。同时她也尽情蹂躏他的。
他们的亲吻,就像从事殊死战的两支军队。他们的目标相同:征服,并占有。他毫不宽容,她也不要宽容。她渴望他继续亲吻她,继续爱抚她的臀部和胸部。
她发动攻势,双手抚过他宽厚的肩膀,手指戳进他强壮的臂肌。我的,她心想,感觉到肌肉在她的抚摸下跳动。
我的,她发誓,张开手指贴在他宽阔坚硬的胸膛。她死也要拥有他,留住他。他或许是恶魔,但他是她的恶魔。她不要与人分享他狂暴的吻,不要与人分享他魁梧壮硕的身体。
她扭动挨近。他突然静止,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伸手握住她的臀部,拉她更加贴近。即使隔着皮手套和好几层的布料,他大胆的抓握仍然使她肌肤发烫。
她渴望他黝黑赤裸的大手在她赤裸的全身肌肤上游移。粗鲁或温柔,她都不在乎。只要他要她,只要他像这样亲吻抚摸她……好像他和她一样饥渴,和她一样贪求无餍。
他的唇突然撤退,咕哝了几句像是意大利语的咒骂,温暖的手放开了她。
「放开我。」他嗄声说。
咽下沮丧的叫喊,她垂下双手交叠在膝头,凝望着对面的一棵树。
☆☆☆
丹恩在绝望中凝视她。
他不该笨到靠近她。他们再过十三天就要结婚了,他有新婚之夜和其后的无数夜晚可以发泄欲望。他曾经告诉自己,在此期间,她怎样缠扰折磨他都不要紧。他曾经为更少的报酬忍受过更大的痛苦,所以他当然忍受得了几个星期的挫折。
他非忍不可,否则堂堂的丹恩侯爵就会像饥饿的杂种狗绕着肉贩车一样,绕着他的未婚妻打转。他会白天在她的门前吠叫,夜晚在她的窗外号叫。他会跟着她去裁缝店、帽店、鞋店和杂货店,参加宴会时守在她身边对每个接近的男人狺狺狂吠。
他习惯了想要什么立刻得到,不能立刻得到的就聪明地予以忽视或摒弃。但他发现他再也无法不理会她,就像饥饿的狗无法不理会厚厚的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