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看都懒得看了,吴莎琳接过汤尼递来的整瓶威士忌,却被古宜芳抢了过去。
「给我!」吴莎琳静静的斜睨她。
古宜芳将酒抱在怀裏,「不行!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喝酒来宣泄,我不能让你糟蹋这瓶酒。」虽然她不喜欢那些自视其高而倨傲无礼又自大的资优生,但,基於同窗三年的缘分,她不能放任吴莎琳借酒浇愁,「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毕竟是同学。」
「我从不曾认为你是我的同学。」吴莎琳冷淡的一句话足以使人气死。不理会火冒三丈的古宜芳,她依旧我行我素,「再给我一瓶。」这次没让古宜芳抢过去。
「需要我帮你开吗?」
「请便。」
「你这人真不可理喻。」占宜芳将酒递还汤尼,满心不悦的瞪视地。「我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任何人,你听清楚了没?」
「喂!我是好心呐!」占宜芳双手擦腰,头顶开始冒烟。
「你离我远一点,我会感激不尽。」吴莎琳依然安之若素、不疾不徐的语调。
「你……」占宜芳为之气结,连话都说不出。
而吴莎琳只是弯了弯唇角,勾勒著一抹讥诮而没有笑意的表情。
古宜芳怒不可抑,还想开口时,手臂倏地被人抓住,她转过身,是个有著啤酒肚的壮汉,身後跟了四个彪形巨汉,不是抽烟就是嚼槟榔,虽然衣著名牌,也不过是披金衣的地痞流氓。
「阿芳,你怎么拿个酒拿那么久?」为首的壮汉狠邪的目光随著他粗毛的手搭上她的脸,不经意瞄见一旁清丽的吴莎琳,几乎快流口水,「哎呀!哪来的漂亮小姐,怎么不跟我介绍呢?」
「张大爷,你先回位子坐嘛,我一会儿就过去。」占宜芳立刻戴上一层娇媚逢迎的谄笑,若引若离的挑逗张大爷,谁知却被他轻轻拨开,他走近优闲自若的吴莎琳身边,邪恶的粗手搭卜她的肩。
「喂!张大爷,她不是店襄的人。」汤尼不悦的扫视粗鲁的鄙夫。
「小姐都没说话,你罗唆什么?」张大爷横了汤尼一眼,不怀好意的挨近吴莎琳,「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做做朋友。」
「张大爷,别毛手毛脚。」古宜芳嘤咛的嗲声,不著痕迹的插入他和吴莎琳的中间。就算被这冷傲的同学气得半死,但毕竟是同学。「走啦!我陪你去喝酒划拳。」
「这位小姐一起来。」张大爷露出一副猪哥相,双目猥亵的盯著不动如山的吴莎琳。
「哎呀!她不是店襄的小姐。」占宜芳紧张了。
「那更好,一起来。」张大爷庞大肥硕的身躯逐渐欺近,而沉默的吴莎琳眼中只有手裏的酒。
古宜芳焦急的挡住,表面上却笑得娇媚,「张大爷,别这样嘛!她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闪开!」张大爷脸一沉,示意手下拉开古宜芳。
而这时候正好音乐停下来,喧嚣的声音刹那间静止,沉寂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吧台前。
吴莎琳依旧自顾自的开酒,「ㄅㄡ!」的一声回荡在室内,「给我一个本子。」她向吧台的汤尼说,泰然自若的仿佛末觉众人的目光。
「莎琳!」古宜芳心急的投给她一个示警的眼神。
「原来你叫莎琳。」张大爷那只大手盖住她的杯子。
「张大爷!」汤尼微愠的低吼。
「再给我一个杯子。」吴莎琳若无其事的道,彷佛根本没看到身旁的庞然大物。
「发生了什么事?」徐娘半老的妈妈桑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吧台。「哎呀!张大爷,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娇媚的声音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所有的人都似乎习以为常,惟独吴莎琳双肩战栗了下,慢慢的转动高脚椅准备跳离现场时,不由自主地背脊窜起一阵寒意,她感受到莫名的惊惧不知是从何而来,直觉有人正盯著她看,就像被老鹰盯上的猎物般,而环视旁观聚集的众人却梭巡不到使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到底是谁?
「不许走!」张大爷的手攫住她。
「放开!」吴莎琳沉声低道,她实在不喜欢敌暗我明的感觉。
「张大爷!」妈妈桑和古宜芳眼看情势一触即发都不安了。
「罗唆,我就是要你陪我喝酒!」张大爷恼怒的抢下那瓶威亡忌用力往吧台一敲。
霎时,玻璃落地声和人群尖叫逃窜声编织成混乱的场面,而吴莎琳仍面无表情,似冰冷不会动的塑胶娃娃,半晌才慢慢转动著眼珠子。
「莎琳!」古宜芳真不知她心裏怎么想,呆呆的站著也不会求救。
「再罗唆,我要你好看。」张大爷竞在她那清亮有神又沉静冷冽的注视下,一种无形的气势逼得他额际冒出了冷汗,不由得转駡畏怯的古宜芳来松口气。
「我说放开!」吴莎琳一点都不喜欢被人当耗子,偏偏又找不到扰人的视线从何而来。
「你敢对我这样说话,不怕我杀了你?」他故意亮出腰际的枪。
吴莎琳以深呼吸来舒缓著那莫名的不安,早该在她最爱的人去世时,她就已经一无所有,生命之意也不过是为了偿债,为了保护最爱的人,她努力表现坚强;处在鄙视嫌恶的人群中,她强颜欢笑的活了十八载,曲意奉承,甚至为博得欢心而立志赢得各种奖杯,但失去的换不回,她最爱的人离开人世,说不出是悲伤还是解脱了,任何大风大浪、任何波折起伏的事件再也激不起她七情六欲,说她心如止水还小贴切,应该说她已经没有活著的必要。
以前有她必须保卫守护的东西而不得不忍耐坚毅的活下,而如今……
「张大爷,别这样,莎琳只是个客人。」古宜芳忧心的眉黛微颦,表面仍挤出
谄媚奉迎的笑,「这样吧!我代她敬你。」她用眼神示意汤尼拿酒来。
「少废话,我就是要她陪我喝酒!」
吴莎琳绽开如花的微笑,「喝酒是吧?行!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输了,哪怕一杯,一瓶我也喝。」醉得不省人事也好。
「莎琳!」占宜芳惊呼。她连喝酒都不会,万一醉了,岂不让人有机可趁?
连看都没看在一旁乾焦急的古宜芳,吴莎琳定睛的迎视张大爷,「如何?」没有挑衅,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全然平静淡漠。
「好!」他岂会被这黄毛丫头给吓到?可是,不知怎么他背脊却因她没有威胁性的凝视而窜起阵阵寒颤。她眼若秋水,黑白分明得十分清澄,乾净得像不解世事的三岁稚儿,又若透澈得像百变的水晶球,看似透明无瑕却又难以捉摸,他头一次遇上这样冷静的女孩子,今他感到一丝丝无法言喻的胆怯。
想他好歹也是雄据一方的大哥级人物,怎么叮以让一个丫头的气势压过去?
「赌什么?」
「赌生死。如果我赢了,你得听我的,叫我一声大姊。」从未做过大姊头,应该还满好玩。
「你想死?!」占宜芳眼珠子睁大如铜铃,怎么也无法相信在同学、老师眼中高傲的优等生、人人眼中的乖宝宝竟会向一个黑帮老大挑衅,她是不想活了吗?
张大爷犹豫了下,但还是不想让人看扁,「怎么赌法?」
「用你的枪当工具。」说完又转向汤尼,「汤尼借我一个塑胶手套。」吴莎琳
早就不在乎什么生与死了,「我有洁癖。」其实是不想死後被人用指纹栽赃,要死也死得乾净些,免得辱没了那最爱的人——她是最重家族名誉的,家族的耻辱若让後世子孙受世人异样眼光,是比死还痛苦。
「怎么比?」张大爷掏出枪放在吧台上,表现豪气干云的魄力。
「在场都是人证。」吴莎琳淡淡的瞄了周遭的人一眼,「若我输了就陪你喝酒,不醉不归。」言下之意就是任他摆布了。
「若我输了,就叫你一声大姊。」
「没错,那咱们开始。」吴莎琳掏出九发子弹後,放人一颗,然後手一转,
「轮转盘游戏,第一次一颗,然後两颗,依序类推,直到一方倒下为止。」除了古宜芳早巳吓呆了,其他人都惊愕的瞠目咋舌。「比不比呢?」她笑颜如花。
「当然。」
在吧台前的一举一动全落人了两方人马眼中。
「杰克,她素质很好。」在一隅的包厢内坐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暗中的男子,说著字正腔圆的中文。
「是!主人,她会是个好杀手。」
「我要她。」富磁性的低沉嗓音透著凛然不能冒犯的威仪。
而另一方是坐在顶楼监视萤幕前优雅的男子,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浑身散发高贵自信的气度。
「魁,你觉得如何?」他头也不回的问著身後卓然站立的男子。
「是个人才,但黑手党的三公子已经来了,此刻不宜多生是非。」
他缓缓旋过转椅,露出一张媲美汤姆克鲁斯的娃娃脸,浓密略鬈的黑发不是飞扬的剑眉人云间,高耸笔直的鼻梁和薄削的嘴微微上翘,似笑非笑,透著玩世不恭的不羁,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有张大顽童笑颜的魁梧男子就是天地门之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