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坐下,点了一杯侍者推荐的招牌咖啡,整个人因为弥漫的咖啡香气而陷入迷蒙的惆怅中。
惟恐自己将跌落尘封的记忆里,雷霆轩强迫自己浏览店内的摆饰,这才发现这家店所有墙上挂的、架子上摆的,全和那本小王子的书有关。
他有种无处可逃的心烦,接过侍者送来的咖啡,迫不及待地想借咖啡因来清醒自己。奇迹似的,入口的咖啡竟发出他朝思暮想的芬芳。
雷霆轩不敢实信的接连饮了好几口。错不了!虽然他在一年多前已经戒了咖啡,但眼前这杯咖啡的浓淡、甘醇、芳香,他只在一个地方喝过。
他的心跳慢得可以默数。
拿起桌上的菜单,背后有一张自报纸上剪下,关于这家店的介绍:
吾拾咖啡馆: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台北最耀眼的焦点,最热门的商业话题,凭借着经营者对咖啡独特的品味,引进意大利精选咖啡豆,利用特别在日本订制的咖啡机,研发出多款风味绝佳、价位低廉的咖啡,加上温馨明朗的装潢风格,短短半年内即横扫台北街头,迅速掳获咖啡族的心,征服了无数寂寞的灵魂,为原本商业繁忙的台北市增添了另一种浪漫风情。
雷霆轩觉得头脑发胀,胸口一阵躁动。吾拾……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名字大有文章呢?再看一眼菜单,上面所有的咖啡价格一律是五十元。
雷霆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小姐!”他招来侍者,压抑着心里翻江倒海的激动。“我要见你们负责人。”
“呃……先生,是咖啡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我可以……”训练有素的侍者尝试解决问题。
雷霆轩不顾她友善的态度。“我要见你们的负责人。”他再度坚定简洁地说。
他的眼神和态度有一种教人难以违抗的气势。
“可是我们老板娘今天不在这家店,我请我们俞副总经理出来可以吗?”
雷霆轩的眸底闪过一丝失望,但是那个俞副总经理让他重获生机。姓俞的人并不多,而殷彩虹焦不离孟的那个知心人就姓俞。
他递上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麻烦你告诉她,我想见她。”如果能见到宁馨,那么离主角应该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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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你!?”俞宁馨吃惊的在他对座坐下,“我看到你的名片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员工在跟我开玩笑。”
她还是那么温婉可人,刹那间往事如潮水般朝他涌来。
“我才真的……意外。”雷霆轩欣喜得不知该怎么形容。
俞宁馨依然一眼就察觉了他的激动。“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今天下午政府官员不是要接见你吗?”她毫不掩饰自己分外注意他的种种消息。
“我刚才打电话取消了。”雷霆轩轻描淡写的带过。
俞宁馨轻笑了起来。“你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淡薄一切平常人汲汲营营追求的名利。
雷霆轩扯了扯嘴角,啜了口咖啡,借以助长勇气。“她……她好吗?”
俞宁馨调皮地一瞪眼,“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打算问了。”
雷霆轩的明眸黯了下来。“她和秦之皇闪电的结婚,无声无息的飞到美国去定居,不就是希望我永远都不要再过问吗?”
“他们离婚了。”俞宁馨突然冒出这句话。
雷霆轩大感诧异,顿时心头五味杂陈。“怎么可能!?”
“是真的,已经一年了。秦之皇那个混帐!”
一提到他,俞宁馨气得咬牙切齿。“原来,他早在你去医院找彩虹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也看到了你和彩虹那场浑然忘我的演出。
他的腿根本就没事,他是故意装瘸以博取彩虹的同情,好让彩虹因为内疚而答应和他结婚,再借口要去美国治病而移民,他其实是心存报复。
彩虹嫁给他那半年里受尽了委屈,素之皇欺负她在异国人生地不熟,扣压她的护照不说,还孤立她、冷落她。要不是后来他勾搭上一个日本AV女优,这才答应无条件离婚,否则彩虹还不知道要让他折腾多久呢!”
闻言,雷霆轩痛彻心肺,双手握拳霍然拍着桌子气愤的站了起来。
“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去宰了他!”
俞宁馨对着四周投射过来好奇目光报以歉意,强拉着雷霆轩坐下。
“你冷静一点,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难道事情就这样算了?”一想到殷彩虹曾经深陷炼狱般的境地,而他竟一无所知,甚至几番暗自埋怨她的无情,他不禁心疼地眼眶泛红。
“即使你现在立刻飞去美国杀了他又如何?”他此刻的冲动和念头她不是没有过。“重要的是彩虹已经和他没有瓜葛,她又是个自由的单身女人了,这一点岂不是更值得你把握?”她一语惊醒梦中人。
雷霆轩不敢抱太大希望。“你不必安慰我,如果彩虹心里对我还有情,为什么我会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呢?”也许在她心里,他和秦之皇一样都已经过去了。
“耶?你对电脑的事情一把罩,怎么对感情的事情那么迟钝?”俞宁馨被他气得想用咖啡泼人。“如果彩虹心里没有你,她会把咖啡馆取名‘吾拾’吗?如果不是因为答应过你,这五十元近乎赔本的咖啡谁要卖啊!”
雷霆轩不以为然。“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来找我呢?”
“我猜……她是不想再强求了吧。”她叹了一口气。
“秦之皇的事,彩虹一直当成是她的报应,是老天爷对她一心一意妄想做少奶奶的惩罚。她把心封闭起来,改用一种消极的态度过日子,把她积极的天性和势在必得的干劲全用在经营咖啡馆上。”
“你是说……她对感情已经死了心?”雷霆轩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俞宁馨乐然一笑。“也许是,也许不是,就要看你这个爱情医师,有没有办法赛华佗,让彩虹的心……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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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一个礼拜,在所有报纸的头条上占着斗大醒目的篇幅,刊登着一则诚征少奶奶的广告。整座台北城议论纷纷,综艺节目先后以此为题,请来各界名人开讲,就连新闻报导也将之列于头条。人人都在揣测,这则广告的真实性有多少?人人都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愿意不惜钜资为求一女?
多数的女性望而却步,却也有更多怀着少奶奶之梦的女性不畏真伪上门求职。
于是,整个为这个征求少奶奶而暂设的临时站天天门庭若市,没有一刻不是挤得水泄不通。年轻至刚满十八岁的少女,成熟至六旬老妇,叽叽喳喳的将占地百余坪的办公室搞得像个人声鼎沸的菜市场。
才六天,为雷霆轩接办这件事的几个得力亲信个个累得像条狗,体重直线下降。有的不堪负荷,早已趴的趴、瘫的瘫,到最后,只剩曾经在海军陆战队当过兵的马如霖主任还勉强撑住,但可怜他再死撑大概也没有多久了。
(董事长,已经第六天了,您说的那位殷小姐还是没有出现,明天早上的报纸广告还要上吗?)马如霖虽然极力振作精神,但仍掩不住被疲劳轰炸后的虚软。
雷霆轩的心情从第一天的满怀希望,到今天可说已经心如止水、彻底绝望。
这么大的一则报导,殷彩虹不可能没有听闻;就算她忘了自己曾经有过的梦想,没有联想到应征的人是雷霆轩,俞宁馨也绝对会明示她。
换言之,对于当雷家少奶奶一职,她是不再有兴趣了。
(董事长?)许久没有传来回应,马如霖不安的再度出声。
“我知道了。”雷霆轩声音如冰,“一切到今天下午五点钟为止。”
马如霖闻言连喘息都仿佛在欢呼。(是!董事长。)终于解脱了!
挂下电话,雷霆轩的心情恶劣到极点。原以为这个办法是他和殷彩虹之间仅存的默契和联系,如今看来,他不过是又闹了一则笑话,演了一场独脚戏罢了。
于是当桌上的电话声骤然响起时,他发出的声音几可冻人—
“还有什么事?”
(董事长……)马如霖细腔细调地道:(您要找的那位殷彩虹小姐来应征了。)一想到那笔丰厚的奖金,他就好似刚服下一剂强力大补帖般。
老天有眼,所有的煎熬总算有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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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学什么的?”
“会计。”
“现在从事什么行业?”
“经营连锁咖啡馆。”
雷霆轩微扬起眉,清了清喉咙:“为什么来应征这个职务?”
殷彩虹换了个姿势。“因为不堪宁馨和承磊每天在我耳边唱双簧。”
雷霆轩对这个答案颇为失望,他炯炯有神的双眼不再假意盯着文件夹,他缓缓起身走向她。“为什么到今天才来?”他险些放弃了。
殷彩虹掀起眼睑,露出一双清丽的明眸。“因为我不确定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是不是还符合条件,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