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驹,你别再闹了。」卫世峰压下他的身子,「不回这里,你以为你可以去哪里?你真要我把你带回警局吗?到底为什麽?你宁愿把事情搞大也坚持不肯回这里?」没见过这麽不要命的家伙。「可星,你快来帮帮我呀!」
「可星,我没事,你别管我。快把婷嫣带走,快点!」唐驹咬牙强忍住伤口的痛。
程可星在唐驹旁边蹲下,轻扯开被血浸湿的衣服端详著伤口。
「我真是会被你们两个给气死。」她对著卫世峰破口大骂,毫不留馀地,「你还杵在那儿发什麽愣,还不赶快帮我把他扶进房间躺下。」
唐驹偏过头警告卫世峰。
「不要到卧室,我要到书房休息。」
什麽时候了,他居然在意到哪个房间休息,未免太奇怪了,老实的卫世峰目光转向程可星,透露著「请示」的意味。
「别理他,扶他去卧房。」程可星断然命令。
卫世峰果然将唐驹架进了卧室。
「你帮我压住他的肩膀,别让他乱动,我去拿医药箱。」程可星用专业的口吻嘱咐。
雷婷嫣拦住从卧房出来的程可星。
「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你们在做什麽?他受伤了,流了那麽多血,你们怎麽能把他扶进房间里,快叫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啊!」一说完,雷婷嫣即冲到电话前,拿起话筒,颤抖的手指几乎无法拨号。
程可星一把抢过话筒,「你还真是好命,原来唐驹什麽都没有告诉你。既然他逞英雄想保护你,你就别再瞎搅和了行不行?惊动了警方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不!」不管唐驹隐瞒她多少事,她都不能拿他的性命开玩笑。「不管他是不是在跟踪别人的时候做了什麽违法的事,就算事後会被警察捉走,总比失去性命好,可星,我求你,快把电话给我。」这是她唯一能够从他们的谈话中联想到他受伤的原因。
程可星迟疑了一秒钟,微蹙起眉威吓道:「即使他好了以後会被关入牢里,你也不在乎吗?你别忘了,他是你的未婚夫。」她认为名人的爱情都是禁不起考验的,他们在乎名誉远胜於一切,在乎自己远超过另一半。
雷婷嫣连想都没想便直接回答:「我不在乎,我只要他好好的活著。」
程可星像看怪物般注视著她,心甘却情不愿的接受了她爱唐驹的事实。
「唐驹不会死的,我会找医生来,如果你还想要他活命就赶快把医药箱拿来,死抱著电话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程可星毅然抢过电话,熟稔地按下电话键,通知杨医生前来。
听完程可星联络上医生,对医生描述唐驹的伤势後,雷婷嫣才慌乱的去柜子里取药箱。
「又是什麽人这麽没良心?阿驹不是一向身手很好,怎麽会伤成这样?你这个正牌警察是怎麽当的?在一旁睡著啦?」程可星一边用剪刀剪开唐驹的袖子,嘴巴不停的教训他。
卫世峰垂著头,三缄其口。
「不行,伤口太长了,背上也划到了,把他的上衣都脱掉!」程可星催促的拉起唐驹的上衣。
唐驹原本苍白的脸贴著枕头趴在床上,任由卫世峰脱去他的衬衫,一听到雷婷嫣捧著医药箱进卧房的声音,他咬紧牙根抓住卫世峰手上的衣服,迅速将衣服盖回身上。
但是来不及了,雷婷嫣已经看到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已足够让她看清唐驹欲遮掩的背,那个由无数大小粗细不一的伤痕交错而成、惨不忍睹的背。
雷婷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处这种时代,怎麽可能会有那样的伤痕,那是受过怎麽样的创伤而留下的疤痕?她不敢想像唐驹是怎麽熬过来的。
程可星与卫世峰大惑不解的看著唐驹。
然後,随著他的视线,程可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雷婷嫣,心头一震,全明白了。霎时她醋意四溢,情绪难平。
程可星装作不懂的试著扯下唐驹的衣服,但他没受伤的手死抓著衣服不肯松脱。
雷婷嫣眼里蓄满泪水却没离开,纵然唐驹毫不掩饰的想遣走她,完全伤了她的心,但是她仍想留在他的身边。
唐驹费力的挪开视线,不去看她那张比雪还要惨白的脸,和她祈求的眼神。
程可星起身用力接过医药箱。
「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只会愈帮愈忙。」
原本在心底天人交战的雷婷嫣,听到她的话之後彻底崩溃。
不错,她可以坚持不屈服,但也不会有真正的胜利,因为她想战胜的人和她想保护的人是同一个对象,最重要的是,唐驹还有一场真正的硬仗要打,他的伤势看来不轻,她怎麽还忍心让他宝贵的精力耗在她的身上。
为了不耽误救护,雷婷嫣旋即转身步出卧房。
唐驹用尽最後一丝力气,终於无力地躺平,沉沉地合上眼。
他们之间无言的深情,连卫世峰这种钝人也感受得出来。
「她是谁?阿驹干嘛那麽在乎她?」看起来很有气质,人也长得不错,漂亮当然是没有可星漂亮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有地雷往哪里踩。
「她是谁关你屁事,你吃饱了撑著。」程可星手上忙著,嘴巴和眼睛却不放过他。
卫世峰习惯似的搔了搔头。
「没……没有啦,阿驹这回好像真的很严重,你看我们是不是需要送他到医院?」他赶快转移话题。
「再看看吧,杨医生应该快到了。」程可星把止痛剂抽进针筒,毫不温柔的拍打唐驹的手肘,将药剂注入浮现的血管里。「这一回,他就算送到医院,恐怕也没有药可以医治。」程可星满脸大势已去的无奈和气愤。
卫世峰跳了起来。
「没药可医?」卫世峰惊慌地咽了咽口水,「那……岂不是应该赶快通知唐伯父。」
「通知你个头啦,谁像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程可星哭笑不得,「唐伯伯早就知道了。」难怪唐伯伯和梅姨会口径一致的赞成唐驹和雷婷嫣的婚事,原来他们当时即看出了他们的感情。
卫世峰一脸狐疑地皱著浓眉。
「怎麽可能,我谁也没有说啊……」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雷婷嫣独自在客厅里如坐针毡地等著,感觉此刻分秒如年。
偶尔,她会忍不住把耳朵贴在门上,渴望听到里面传出的交谈声音,好让她得以判断唐驹的状况。可是,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什麽也听不见。
过分的安静令人窒息,只能不断以没有消息即是好消息来安抚自己,她努力专注於唐驹的伤势,不去想他背上的旧伤痕以及无法见光送医的可能性。
说穿了,除了唐驹的安危之外,更让她惴惴不安的隐忧,是他背上的刺青。
在唐驹那几乎被伤痕占去所有位置的背部,依然清晰可见一只戴著冠冕的大象,前脚站起并高耸象鼻,鼻子上套有三个彩色圆环。
一般人可能当它是寻常可见的图腾,她却刚好知道那图腾象徵的意义。
那是越南一个无恶不作的黑帮组织,所有人在入会的时候都必须在身上刺下这个标志,以示忠诚。
传说在一、二十年前,这个黑帮甚至专门从事人口贩卖和利用幼童残障乞讨的卑劣行为。
唐驹的背上怎麽会有那个帮派的刺青?难道他是他们的成员之一?
她想起唐驹光明磊落如阳光般的温暖气质,怎麽也无法将他与那个猥秽阴狠的组织联想在一起。
那个刺青和唐驹背上的伤痕同样的提醒了她一件事,她对唐驹的认识实在太少了。
终於,杨医生、程可星和卫世峰走出了卧房,杨医生朝著雷婷嫣轻轻点了点头才离去。
雷婷嫣卸下悬宕已久的心,接连说了好几句谢谢。
程可星粗鲁的把药包一古脑儿塞进她手里。
「他注射了镇定剂,还没有那麽快醒,等他醒来以後,四个小时给他吃一次药,後天叫他回杨医生那里复诊。」程可星职业化的交代雷婷嫣。
「唐驹真的不要紧了?你不留下来照顾他吗?」她迫不及待想进去看看他。
「他天生体质过人,这点伤还死不了。」况且唐驹最需要、最希望陪在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她。
「我明天一早还得陪唐伯伯去医院做例行检查,没办法留下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今天晚上最好能在他身边守著他,如果有什麽紧急状况就打电话到唐家找我,我走了!」程可星冷漠的说完,好似唐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病患。
「我送她回去!」卫世峰对雷婷嫣挥挥手道别,「阿驹就麻烦你了。」
「可星。」雷婷嫣喊住她:「唐驹……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告诉她吧,一点点也好。
「阿驹他是因为……」毫无心机的卫世峰脱口就要全盘托出。
「你闭嘴。」程程可星咬著下唇狠狠睨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