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可星,她正斜斜地倚在门墙旁。
尽管失落感一拥而上,可对於程可星的来访,雷婷嫣依然感到诧异。
随即她闻到一股浓厚的酒味。
「你怎麽喝这麽多酒?」她心疼的伸出手扶住可星。
「走开!你别碰我。」程可星嫌恶地甩开雷婷嫣的手,自个儿摇摇晃晃地进了门。
雷婷嫣连忙关上门,亦步亦趋跟在她後头,直到她连跌带摔的倒进沙发。
「你来找阿驹的吧?他不在。」这几天,虽然她跟著唐隶在唐园进进出出,但在程可星刻意的躲避下,她们姐妹照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她直觉的认为她是来找唐驹。
「我早就知道你是留不住他的。」程可星幸灾乐祸的说。
事实上,她在白天听到雷婷嫣和梅姨的谈话,知道唐驹不在,专程来找她谈判的。「你想不到吧?我是来找你的。」
雷婷嫣胸口刺了一下,即使明知可星是存心的讥讽,心中也知道她和唐驹不过是虚有其名,但还是无法不难过。
「你为什麽霸占著阿驹还不结婚啊?」程可星高声无礼的说著:「放著堂堂的雷家大小姐不做,跑来跟妹妹抢老公,你不觉得愧对父母在天之灵吗?」她碎碎念的骂著,藉著酒意发泄心中的不满与不解。
雷婷嫣明显看出她是在藉酒装疯。
「你可没承认过你是我妹妹。」雷婷嫣喃喃低语。
「你一个人在那里念什麽东西呀?」程可星扬声问。
雷婷嫣微微一笑。
「没事,你喝醉了,我进去给你泡杯茶解酒。」
「不必了。」程可星撑著手站起来挡在她面前,想证明自己并没有醉。「你是真的关心我吗?」
「我当然关心你。」雷婷嫣小心扶住她摇晃的肩膀。
「如果你说的是真心的,就把阿驹还给我,你不是一直怜悯我吗?你就当作是把阿驹施舍给我好了。」程可星态度急转直下地哀求道:「你已经姓雷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什麽也不缺了,多一个唐驹对你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是我什麽背景也没有,对我来说,唐驹可能是我麻雀变凤凰唯一的机会了……」
「有钱不一定成得了凤凰。」雷婷嫣老气横秋地说著:「可星,你年轻美丽,又有专业素养,怎麽会是麻雀呢?你是不是有什麽梦想,告诉姐姐,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实现。」
程可星不耐烦地推开她。
「拜托!我是想要荣华富贵,不是快死了好不好。」什麽尽全力帮她实现?呸呸呸!
「你坦白告诉我,你想要嫁给阿驹是不是为了钱?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爱唐驹?」为什麽她强烈感受到的是程可星的愤怒,却感受不到她的伤心。
「你烦不烦呀!爱他的钱和他的人有什麽分别吗?」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家伙,其实不过是喜欢把事情复杂化。
「当然有!」雷婷嫣不理会她轻蔑的表情,只想确定,「假如你爱的是唐驹的人,就该让他真心爱上你,而不是藉由唐伯伯的力量逼迫他;假如你爱的只是唐家的富贵,这对唐驹公平吗?」
酒精染红了程可星的脸,她眯起双眼怀疑的盯著雷婷嫣。
「你到底是在保护我?还是在保护阿驹?」
雷婷嫣顿了顿。
「我只想弄清楚你真正的心意。」
「是不是弄清楚了以後,你就愿意把阿驹还给我?」程可星喜出望外。
「可星——」为什麽她们的问题重点总是难以有交集,「你为什麽还不懂,唐驹不是玩具或糖果,他有他自己的意识和感情,不是我说让就可以让的。」
「你也知道阿驹有自己的意识和感情,那你就该知道我爱不爱他根本不是重点,基本上,阿驹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唯一能逼他走入婚姻的理由只有唐伯伯。」
程可星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让阿驹跟你订婚?」
雷婷嫣整个人愣住!什麽叫作基本上唐驹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然而现在不是解惑的时候,她眼前还有个棘手的妹妹。
「人是会改变的,不是吗?」或许也不能算是改变,只是发现。发现自己潜藏的一面,好比她没有想像中那麽爱雷霆钧,好比……她对唐驹源源不绝的牵挂与思念。
「谁都会改变,但绝不是阿驹。」看起来,酒精对她的影响已逐渐退去。
「你和阿驹认识应该没多久吧?你们是怎麽发展感情的?阿驹又是在什麽时候向你求的婚?还有,既然你们已经订婚了,为什麽婚期还要延後,你为什麽要进唐氏……」
「可星!」这些问题让雷婷嫣难以招架,「这些是我和唐驹之间的事,我不便奉告。」
「好!其实也不重要啦,一句话——你倒底肯不肯把阿驹还给我?」她重拾话题。
程可星的话像洗衣机里的漩涡,左一圈、右一圈,把雷婷嫣的思绪搅成了一团。
「就算我肯让,莎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吗?」真正让她生气的,其实是这个让她心痛的原因吧?一个不会爱上任何人的男人,却让女人为他怀了孩子,而她们姐妹俩居然还不争气的在这里为他争风吃醋。
「莎莎?她生她的孩子,关阿驹什麽事?她凭什麽不让阿驹娶我。」她对莎莎一向就没有好感,因为莎莎仗著她和阿驹不同一般的情感,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阿驹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难不成还要阿驹帮她养孩子啊!」
她果然知道莎莎的存在,雷婷嫣吃惊的倒吸了一口气。
「你怎麽能说出这麽无情的话?」
程可星白了她一眼。
「我只是不像你和阿驹那麽滥情好不好。」
「你既然晓得唐驹滥情,就应该离他远一点。」雷婷嫣说得心虚,因为连她自己都做不到呀!
「兜了半天圈子,你就是要我放弃阿驹?」她可真是厉害。
雷婷嫣收拾起激动的情绪,疲软地叹了口气。
「我们姐妹可不可以有片刻不要谈唐驹。」
程可星在沙发上慵懒地伸展四肢。
「我们之间除了唐驹,还有什麽好谈的?」
又是唐驹,还是唐驹,雷婷嫣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疯了。
「可以谈谈你的工作,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我是学护理的,不做这个还能做什麽?」程可星盯著刚修过的指甲,「反正我也没打算做一辈子。」
「那你打算做什麽?」雷婷嫣找到重点似的问。
她翻来覆去打量著自己的手,出乎雷婷嫣意料的说:「我和几个朋友打算存点钱,搞一个瘦身美容医院。」
「真的?」雷婷嫣满脸讶异。
程可星精神一振。
「你别看我吊儿郎当,我对调配瘦身食谱可是很有研究的,而且我正在修营养学的学分,准备考营养师的执照呢!」
「我一点也不怀疑。」雷婷嫣高兴地言明自己的立场,最重要的是程可星总算肯对她敞开心房。「你想有自己的事业吗?」她心中有了盘算。
「我想又怎麽样?」她冷冷自嘲:「我还想叫太阳从西边升起,三百六十五天都不要下雨哩!」她想要的事情太多了。
「资金的筹措我可以先付。」唯恐又遭讽为「施舍」,雷婷嫣十分小心地措辞:「我是说,当作是我投资,等你赚了钱再分期还给……」
砰的一声——
雷婷嫣还来不及说完的话,被一声巨响吞没。
她们不约而同惊愕地往门口望去。大门被踹开,走进来的是一个高大魁梧宛如健美先生的男人,他的身上背著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驹!」
「唐驹!」
她们异口同声惊呼。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唐驹!」雷婷嫣立刻冲上前去搀扶他。
「啊——」扶著唐驹的卫世峰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她,原本半昏迷状态的唐驹突然清醒过来似的发出痛苦的哀号声。
雷婷嫣赫然弹开手。
蓦地,她瞥见地上血迹斑斑,鲜红的血滴正从唐驹的右手臂淌下,落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上格外触目惊心;甚至连她的手也沾染到他衣袖上的血渍。
她掩嘴噤声,顿时花容失色,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卫世峰重新调整唐驹挂在他身上的姿势,反脚一勾关上大门。
「谢天谢地,你在这里。」他气喘吁吁的对著程可星说,「你手机没开,我正愁不知道怎麽找你。」他把唐驹轻放在距离最近的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呼气。
程可星动也不动地瞪著他们两个,对眼前的状况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快!不能再拖了,这小子已经流了不少血。」卫世峰焦急的扎紧唐驹肩膀上用衣服捆成的止血带,一面催促程可星。
唐驹咬著牙,死命不让自己再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
「我不是说过不要回这里,你怎麽……」他连声音都流露极大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