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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我不太舒服。」白锦凤在距离出门前五分钟突然在沙发上坐下,象徵性地把双手抬到太阳穴旁按了按。

  沈盟瞧著母亲坐在沙发上,涂著蔻丹的修长指甲紧按著太阳穴。「严重吗?」他的语气温和,听不出有任何不悦之意。

  「要不要吃颗药?」沈永昌作势要到房间拿药。

  「不用了。」白锦凤唤住丈夫。「我躺一下就成了。」她紧闭双眼。「你们先去吧!我一个人歇会儿就行了。」

  「那怎么行,若我们都走了,家里就剩妈一个,我不放心。」沈娟娟优雅地在母亲身旁坐下,将手上的银色皮包放置在膝上。

  「家里还有佣人,你们不用为我操心。」白锦凤继续揉著额头。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言下之意便是她也要留下来。「爸,哥,你们两个去好了,我留下来照顾妈。」

  父子对看一眼,沈盟开口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他们要去参加的是婚礼,可表情却像是要去丧礼一般难看。

  「这样好吗?」沈永昌皱了下眉。「说好要去的……」

  「婚礼上不会有人一个个点名。」既然他们不想去,也毋需勉强,毕竟是要参加婚礼,在人家婚宴上摆出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臭脸也不好。「我会跟舒老爷子说一声。」

  「我还是去露个面吧!毕竟是人家的喜事,不去总失礼。」沈永昌说道。「那你们母女就在家休息。」

  「知道了。」白锦凤依旧揉著额际。「对了,别忘了去接佩姿。」

  「嗯!」沈盟应了声。常佩姿是两个礼拜前母亲友人为他介绍的对象。

  「走吧!」沈永昌领头先往外走。

  一坐进车内,沈永昌便道:「你母亲跟娟还没调适好,再给她们一点时间吧!」

  「我明白。」他拉过安全带系好,发动引擎。

  整整五年的时间,他们全家人都将舒毅视为头号仇人,认定他该为妹妹珊珊的死负责,因为若不是他解除婚约,珊珊也不会在心情激动下开快车,继而造成车子失速翻覆,命丧黄泉;更令人痛心的是,没有人知道珊珊已怀有身孕,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全家人都陷入愁云惨雾中。

  为此,他甚至还在医院中与舒毅大打出手,将失去家人的愤怒全转嫁到舒毅身上。即使舒毅後来被舒老爷子赶出舒家,但因为他完全没有忏悔的态度,让他们一家人始终恨意难消。

  尤其是母亲与娟娟,只要提到舒毅的名字,她们便会气得咬牙切齿,虽说舒毅不是直接害死珊珊的人,可都是因为他要解除婚约,才会造成珊珊驾车失事,再怎么说他也难辞其咎。

  但将近四个月前,他们得知真相,原来舒毅根本不需要为珊珊的死负责,他们全错怪了他!只是,母亲与娟娟拒绝接受这样的真相,毕竟已恨了他五年,把他视为全天下最卑劣、最无耻之徒,即使後来知道错不在他,但那包裹在他身上五年的恨意,却不是那么容易剥除的。

  「对了,你跟常小姐怎么样?」沈永昌转个话题。

  「还好。」

  「是吗?」沈永昌继续道:「爸不想干涉你太多,可这已经是你这四个月里交往的第三个女人,你心也该收一收了,找个好女人定下来——」

  「是妈要你这么说的?」沈盟没有丝毫恼意,反而露出笑。

  「你妈也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所以才一直不停的帮你介绍对象,但你这样一个换过一个,实在不好。」

  「我知道。」

  「你知道就行了。」听儿子如此说,沈永昌就没再继续往下念。

  自小到大,他对子女一向采取较宽松放任的态度,妻子与他则截然不同,总想把子女抓在手上,所以,小自他们吃什么、上什么学校,大到交男女朋友、结婚,她都想插一手。

  三个子女中,大儿子的性情脾气都算温和,只要是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对妻子的安排他都不会有异议,可若是他不喜欢的,就算妻子再怎么说也无济於事。

  儿子自小就对拆卸机械有兴趣,他们家的钟、表、玩具小汽车、电视、音响……能拆的都让他拆过,妻子对他这兴趣非常感冒,制止过好几次,甚至没收他的工具。

  但他就是不肯妥协,即使工具被没收了,他也会想办法再去弄套新的来,最後妻子也只好随便他,但与他约定三章,只要他弄坏东西,或是装不回去,功能受损,他就不能再拆拆卸卸的。

  好在他从小到大坚持的事不多,因此他能算是个很温顺的孩子了;至於他的二女儿娟娟,脾气就有些骄纵,交了几个男友都让她的脾气给吓跑;而他的三女儿珊珊……他长叹口气,她是全家人最疼的宝贝,漂亮爱玩,没想到最後却……

  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不舒服吗?」沈盟转头瞧了父亲一眼。

  「没有。」沈永昌振作起精神。「可能是最近运动的少了。」他随口扯了个理由。

  沈盟与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想著待会儿要与常佩姿见面,他的头便开始莫名地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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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真是娇滴滴的大美人啊!」兰思琪色迷迷地打量眼前美人儿玲珑有致的曲线,嘴中发出啧啧声响。「来,让大爷好好摸一下。」

  关水云笑出声,打开她伸来的咸猪手。「别闹。」

  「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兰思琪继续装出色胚模样,双手朝她进攻。

  「思琪。」叶敏柔急忙笑著挡在水云身前。「还不快帮忙,等会儿要敬酒了。」

  「帮我挡住思琪就成了,其他的我能自己来。」关水云拉下白色结婚礼服。

  敏柔立即上前帮她脱下,兰思琪则拿起吊在一旁的红艳旗袍递到水云面前。「如果舒毅看到你这样,一定会饿虎扑羊的。」她假装抹去嘴边的口水。「不对不对,是恶『狮』扑羊。」她差点忘了舒毅的满名「阿尔萨兰」是「狮子」的意思。

  「思琪,你正经点。」敏柔协助好友将贴身的旗袍穿好。

  这旗袍丝绸面料,上头的织样全由绣娘手绣,花了不少时间跟工夫,价格也贵得吓人,她还真怕不小心给扯破了。

  「我是很正经啊!」兰思琪卸下关水云颈上的项链,换上搭配旗袍的首饰。「每次舒毅看水云的眼神,都是一副饥渴的样子,恨不得好好蹂躏她一番……」

  「思琪!」关水云斥喝一声,脸上一阵火辣。

  「好啦!不说了。」话虽如此,兰思琪忍不住又加上一句。「反正他今天晚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好,不说不说,别瞪我,新娘子今天可不能发火。」

  关水云摇摇头,实在拿她没办法。

  既然不能拿关水云开玩笑,兰思琪立即将话题转到敏柔身上。「怎样,见到沈盟有什么感觉?」

  敏柔顿了下,反射性地推了下眼镜,随即又忙碌地为水云拉好衣裳。

  「你们两个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都几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兰思琪啧啧摇头。「有时候姓名学还真不得不信,舒毅叫阿尔萨兰,行为果然就像个狮子,捕猎物也是快狠准,一下子就把水云手到擒来。」

  「你够了!」关水云敲一下她的头。

  「好啦!不说你们了,沈盟叫纳穆(满名,意指海洋),他根本就是木讷的化身,纳穆,木讷,你看,取得多像。」

  她的话让关水云与敏柔笑出声。

  「我跟沈先生本来就没有什么。」敏柔快速地回答,深怕兰思琪误会似的,其实她与沈盟不过就几面之缘,说过几次话罢了。

  「你可以跟他有什么啊!」兰思琪笑嘻嘻地说。「这样吧!我来为你们制造机会,等会儿你就假装喝醉,然後我要他送你回家,一到车上……喂,注意!」她一把抓住正低头整理衣裳的人儿,将她的头抬起。「後面可是关键,仔细听好!到了车上,你就来个藉酒装疯,不然掉个几滴泪也好,然後抱住他说:为什么,为什么……」

  敏柔让她逗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她装出悲伤的语调。「为什么要离开我?」她猛地抱住敏柔。「妈——」

  「哈……」关水云与敏柔猛地大笑出声。

  兰思琪对她们摇头。「这并不好笑,小姐们,这是很厉害的招数,只要你哭得够真切,声音够凄惨,在男人眼中就是我见犹怜,更何况还是哭著喊亲人,当然,你放心……」她拍拍敏柔的肩。「我会适时暗示沈盟说你小时候就失去妈妈,这会让效果达到百分百。」

  关水云笑道:「什么百分百?柳橙汁吗?」

  敏柔笑倒在水云肩上,兰思琪也噗哧笑出来。「这是我从小说上学来的,虽然愚蠢,不过……」她耸耸肩。「重点不是蠢,而是要真。来,我刚好有带眼药水,上车前记得滴几滴。」

  「别闹了!」敏柔拿下眼镜擦了擦,笑得太激动,镜片上都起了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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