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侧了身,有意无意地用书皮挡住春雪投来的视线。“迎宾阁的客人呢?”装成泰若自然的声调,其实心中有些紧张。
那双带着邪意的丹凤眼,已在她的梦中纠缠好几夜,总在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之际,湖边拥吻的那一幕又突然跳出来,火烫地像要燃尽她的灵魂。
犹记得当她陷入高烧不退的昏迷中,最常梦见的,就是那位男子与金发舞娘缠绵的情景,他低头含吮雪白软胸,恶意的挑逗舞娘。突然之间,那舞娘的脸变成自己,让咏蝶惊恐的想尖叫,当她奋力想逃时,却被一只铁臂罕牢锁住、动弹不得,直至愈陷愈深。
那种无力、慌张的复杂心情,至今仍残留在咏蝶心中,所以短时间她一直不肯踏出房门半步。
“没有。如果刑王爷要来,老爷应当会办得更盛大才对。”春雪推测地说道。
咏蝶诧异。“刑王爷?难道刑天刚就是刑王爷?”
对了,从他的自称就能知道属于王爷的身分。
“难道小姐不曾听过京城中鼎鼎有名的刑王爷?”春雪困惑地反问。她以为只要是女人一定会听过,因为他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
他招惹女人的名声和其惊人的功迹可是不相上下,那可是市井小民最为津津乐道的趣事。尤其像她这种闲来没事做的小丫鬟,就更有兴趣听了。
“说来听听。”
春雪点头。“刑王爷的母亲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凤翠公主,父亲是战功彪炳的常胜将军,刑王爷更和即将要继承皇位的太子来往亲近,皇上更视他为左右手,他在朝中的势力庞大,是人称的太子党党首。这次他下江南算是微服私访,老爷事先透过在朝中的关系,才能迎他入住探香园,为了这件事,老爷开心的不得了,以为能趁机和太子党拉上一些关系,结果……”
“结果人家不领情,住是住了,可是一点也不希罕爹的招待是不是?”咏蝶犀利的把实情点破。
看刑天刚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爹想走后门巴结他,简直是找铁板撞头,自讨没趣不说,严重一些还会头破血流。
“小姐,你怎么会知道?”春雪讶异。
“猜的。”咏蝶答得爽快。
春雪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小姐,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刑王爷了?”
那天晚上,小姐像只落汤鸡惨不忍睹的回来,虽然借口不小心跌入潭中,可是她总觉得事有蹊跷,而且刚才她只提了一句刑王爷,小姐马上说出王爷的名字,还能猜出他的反应态度,如果不是和他相处过,最起码也见过他的人才对。
“当然没有。”咏蝶想也不想地一口否认。
“可是你没听过刑王爷,却晓得刑王爷的名讳。”
“这……是我听别人说的。”
见咏蝶的目光闪烁,让春雪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那小姐今儿个为何特别关心迎宾楼的宾客?”春雪继续进逼。
“没有就是没有,再多嘴,小心我把你调到厨房帮忙。”咏蝶眼一瞪威胁道。
“也好,反正春雪很久没活动筋骨了。”春雪有恃无恐地回答。
她才不怕哩。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苦力也不知做过了几百回,每一次还不都是小姐主动把她调回来。
自小相处在一起,彼此的个性都熟悉了,就算偶尔有摩擦,吵吵闹闹以后还是贴心的交情,小姐才舍不得她做苦力做太久。
“我真把你给惯坏了,有时候我还会怀疑,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咏蝶摇头,不敢领教的模样。
“在这大宅里,老爷最大,少爷次之、小姐第三,春雪只不过是沾了小姐的光,才有机会变成第四、第五。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说小姐是仙人,春雪就是旁边的鸡啊、狗的。别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了嘛!”春雪吐了吐舌。
“胡扯!”咏蝶轻斥,对春雪的一番胡扯感到好笑。
“小姐,到底是怎么样嘛!”春雪忍不住开口。
“那天我确实见到刑天刚,而且还为了躲他掉进潭中。这样子你满意了吧!”咏蝶不情不愿的托出实情。
“你为了躲他掉进潭中?为什么躲他?他该不会对你毛手毛脚吧?”依着刑天刚的传闻,春雪想也不想立刻问道。
桃红蓦然染上粉颊,咏蝶目光游移,最后将脸蛋栽在书册后。
“他说要我……做妾,我气不过就……就打了他一巴掌。”其实还有其他更不堪的场面,她不愿说。
春雪睁圆了眼,下巴快掉在地上。她连忙走到咏蝶面前,一字字重复道。“你、打、了、刑、王、爷、一、巴、掌?”
“谁叫他疯言疯语,还一副娶我做妾是恩赐于我的狂妄模样。”咏蝶瞪了春雪吃惊表情一眼。
春雪非常能理解咏蝶的反应,依小姐的个性是绝不能容忍别人的轻浮,不过大胆到赏王爷一巴掌,这……
“惨了,刑王爷向来说得到做得到。”春雪的小脸泛起担忧。
“你不要那么认真。”咏蝶随口应付。
“不。”春雪阻断咏蝶的话,难得的露出严肃的神情。
“我听说刑王爷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可是从未有一个女人得到过名分,即使是侍妾的名分也没有。由此可见,他真的是对小姐你另眼看待。”说出街巷的八卦消息。
她不知道小姐和刑王爷相遇的情形是如何,可是仅仅一面,小姐就得到所有女人求之不得的名分,及刑天刚的亲口允诺。这对小姐而言……是祸、不是福呀!春雪忧心忡忡。
“怎么可能?”咏蝶瞠目。“他那种大色魔……”
依邢天刚风流邪肆的行为,藏在府中的娇妻美妾应该是以打来计算才算得完,怎么可能连半个都没有?
春雪知道咏蝶的疑惑,好心地开口解释。
“女人对他而言不具任何意义,有时仅仅一夜,最长的不过十来天,从没任何女人长期陪伴在他的身边过,最多也只能得到侍寝的身分。”
“我就知道。”咏蝶听完后满脸厌恶,对刑天刚的评价是低到不能再低。
要她把青春年华葬送在邪肆如他的身上!?作梦!
“小姐……刑王爷知不知道你就是秦咏蝶?”春雪担忧地问道。两道秀眉苦成八字型。
咏蝶扬起漂亮的柳眉,对着春雪眨眨眼。
“放心,他除了见过我的人,其他一无所知。”
“可是能自由进出探香园的姑娘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长有国色天香的外貌。”春雪苦着脸,她不像咏蝶那么乐观。
“没事的,只要度过这段时间,等刑天刚回去京城,他就会忘记我了。”咏蝶微笑,气定神闲。
“可是——”春雪仍存着不安。
“他不会在乎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的,而且他说不定认为我已溺死在湖底,连想都没想过我。若为他的一句话就焦虑不安,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可是——”春雪再度出声。
“春雪,你说我美不美?”咏蝶突然捣住春雪的嘴巴,颇为认真地问。
“小姐是春雪见过最美的人了。”春雪真诚地回答。
每年的洛神花冠都由小姐得到,已经连续五年了。杭州每个人都知道秦启祥有一位貌比洛神的女儿,追求者多得都快踏坏秦府的门槛了。
咏蝶摇头,不以为意。
“刑天刚手握重权,看过的女子比你多得多,每一位皆是天仙绝色、各有不同的风情。在他眼底,我顶多是中上之姿,会要纳我为妾,大概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或是玩笑话罢了。他根本不可能为我打破多年的惯例。”
想起病榻时梦境中的慌张,秦咏蝶不禁自嘲的一笑。
不仅春雪想得太多,恐怕连自己也顾虑的太多了。其实只要冷静下来,就能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害怕。
刑天刚不可能对一名女子念念不忘的。
“可是——”春雪的眉心依然皱紧,没有放松过。
“别再可是了。”咏蝶拈起一块雪花糕堵住春雪的嘴。“你说不烦我都听烦了。”
“呜——”春雪急忙吞下,自动地倒了一杯茶暍。“好嘛、奸嘛,小姐不想听,春雪闭嘴就是了。”委屈地道.
“你总算开窍了。”瞥了春雪一眼,她继续沉醉在书册中。
但愿一切都能如小姐所说的,春雪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但是那股不安的情绪,却怎么也驱逐不离。
果然在三天后,刑天刚便出现在秦家大宅,这证明春雪的忧虑是正确的。
刑天刚欲纳秦咏蝶为妾的消息,迅速传遍整座杭州,成为杭州人茶余饭后最热衷的话题。
秦咏蝶就此陷入水深火热的困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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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真的要迎秦姑娘为妾?”
柔软的娇躯依进刚强的臂膀中,媚眼如丝,轻启樱唇询问。
刑天刚强硬要纳秦咏蝶为妾的事,已在杭州闹烘烘的传开,其中一大半的人得知秦家即将攀上刑王爷这位权贵后,纷纷携礼忙着巴结秦启祥,想藉机沾一些好处,而一小部分的人则为秦启祥卖女求荣的行为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