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龚泽竞推开房门,作势的轻咳了一声,病房内的笑声亦随之消失。
“泽竞,你来了。”龚得威低唤。
“嗯,来看检查报告。”龚泽竞拘谨的点头。
“天竞和翔竞呢?”
“他们都有事,有我做代表就够了,我想爷爷也不是那么想看见我们。”龚泽竞耸了耸肩。
“你要是不想来就不必来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病死了也不用你们管。”
“爷爷,你这么说就显得我们不孝了──”
“你……你……”
“龚爷爷,您不要生气,要小心身体呀!”
看龚得威气愤的直喘气,一旁的严敏儿立刻轻拍他的背,替他舒缓胸口的窒闷感。
她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对自己的亲爷爷如此无礼,就算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也不会刻意说出那样的话来刺激一个病重的老人家。
她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这位先生。”
啊!简直是冤家路窄!
严敏儿抬眸一望,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刚才撞倒她的男人。
“哦,是你呀!不长眼的苍蝇。”
龚泽竞挑了挑眉,也认出了眼前的小护士。
“你──”
严敏儿气得紧咬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愤怒。
“怎么?原来你是这间医院的实习护士?刚才我还没进病房,就听见你在里头放肆嬉笑,啧啧──”龚泽竞不满的摇了摇头,“想不到‘高棠’的护士居然这么不专业,你知不知道,就凭刚才你所犯的错误,我就能够让‘高棠’请你走路!”
龚泽竞一知道眼前的小女生只是“高棠”里头的一名小护士,他的优越感便开始膨胀了起来。
“我嬉闹?如果你肯多花一点点的时间陪伴龚爷爷,你就会知道龚爷爷有多么需要亲人的关怀,难道你以为像你这样,摆出一张冷冰冰的脸,故意说著刺激病患情绪的话,就能让龚爷爷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吗?”
严敏儿抡起粉拳,气呼呼的对著龚泽竞吼了回去。
“我龚泽竞何时轮得到你一名小小的护士来指责了?”
像是被踩著痛处般,龚泽竞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他伸手指著严敏儿,愤然喝止她的话。
“我当然没资格指责你,我只是替龚爷爷抱不平,顺便告诉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大少爷一点做人做事的基本道理。”
严敏儿皱了皱微俏的鼻尖,看著龚泽竞气得脸色铁青,她有些得意的勾起了粉嫩的唇瓣。
“好,很好!做人的基本道理是吗?你叫什么──”龚泽竞瞄了一眼她别在胸前的名牌,“严敏儿,是吧我会记著你,也会请‘高棠’好好告诉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护士,什么才叫做做人的基本道理!”龚泽竞说罢,转身走向病房门口。
“你要去哪里?你想做什么?喂等等──”
严敏儿迅速冲到龚泽竞面前,伸长两臂挡住他的去路。
她没想到这男人的肚量居然这么窄,只因她三两句的顶撞,就要去向院方告状。
“滚开,苍蝇!”
龚泽竞一把将严敏儿推开,他不经意的力道,却让严敏儿站不住脚的跌在一旁的病床上。
没想到她这么弱不禁风,一推就倒,龚泽竞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伸手扶她。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就因为我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你就要去向院方告状,你是不是男人啊?”
严敏儿有些慌了,看他冷著脸的模样,似乎真要她“走路”不可。
“严敏儿,你听好了,我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小气到了极点的男人,我这么说,你听得够清楚明白了吧!再过两天,你就等著收解雇书吧!”
“喂──”
见他大步跨出病房,严敏儿著急的想再追出去,却听见了龚得威的叫唤。
“丫头,别追了,泽竞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
龚得威摇头,他的三个孙子都像他,一样倔强、固执,若不是如此,他们祖孙心底的结也不会纠缠得那样深,仿佛一辈子也无法化解。
“龚爷爷,您的意思是……他真的会让医院解雇我吗?老天!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龚爷爷,我……如果我现在去向他道歉有没有用?”
“丫头,就算你开得了口,泽竞也不见得会原谅你的──”龚得威疲惫的靠躺在枕头上。
“龚爷爷,我帮您。”
严敏儿抹了抹脸,立刻走回床边,扶著龚得威的背,让他能够轻松的躺下。
“其实,泽竞会这样对我,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因为我的固执,害死了我唯一的儿子,也害死了他们的母亲,我想……我会得到这种不治之症,恐怕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
龚得威眸中泛著泪光,唯有在这个单纯的有如天使般的小女孩面前,他才有勇气说出自己满心的懊悔。
“龚爷爷,您不要这么说,我听了好难过。”
“傻丫头。”龚得威拍了拍严敏儿的头。
“龚爷爷,我能帮你吗?我该怎么帮你呢?”严敏儿实在同情眼前这个孤独的老人。
“帮我?傻丫头,十年了……要是能改变的话,一切早就改变了,又怎会拖到现在呢……唉……”
龚得威说著,疲倦的合上眼睑,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改变现状了。
看著满脸倦容的龚得威,严敏儿却不觉得应该轻易放弃,明明是流著同样血液的亲人,为何要弄得如此反目成仇?
恨比爱更累人,她真不明白那个龚泽竞为什么情愿选择恨,也不愿意用爱来对待一个如此渴望亲情的老人?
这一刻,严敏儿的心底燃起一股冲动,想用自己的力量来帮助龚得威,让他在生命的尾声,重新获得亲人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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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课,严敏儿准时赶到“高棠”医院,走进护理站签到之后,她卸下书包,找寻她的护士制服准备换上,只是她在衣柜前找了许久,却怎么也找不到绣有她名字的制服。
“学姊,我的制服呢?你们有没有看见?”
“敏儿。”
拿著捧花的淑美学姊霍然打断严敏儿的话,表情严肃而凝重的看著她。
“淑美学姊……”
“这束花,是一位龚先生交代院方送给你的。”淑美将花束塞进严敏儿的怀里,脸上满是无奈和同情。
“龚先生?哪位龚先生……”严敏儿笑了笑,看见花束里放著一张卡片,她将卡片抽起,读著上头的字句,“亲爱的苍蝇……感谢你这段日子对爷爷的照顾,现在,该是你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严敏儿才念出第一行,脸色立刻铁青。
她将信扔至一旁,“淑美学姊,这是怎么回事?除了这束花之外,那位龚先生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敏儿,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今天护理长收到上面的指示,已经……”淑美说不下去,只好将另一个信封拿了出来。
“这是……解雇书?还有一张支票?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我得罪那个浑蛋,院方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开除我?他们难道看不见我在工作上的努力,就听信他的片面之词……”
“敏儿,你得罪到不该得罪的人了。”
“敏儿,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真的好舍不得你离开啊……”护士们围了上来,不舍的说著。
“既然院方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我也没有办法,今天是我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我还是会做好份内的事,你们不必替我担心了。”
严敏儿默然接受了事实,并且沉默的开始处理她的工作。
护士们看见敏儿的坚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给予她鼓励。
“敏儿,今天我们统统留下来加班,陪著你直到下班。”
第二章
就算今天是她在“高棠”工作的最后一天,严敏儿仍抱持有始有终的精神,努力而认真的服务每一个病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渐渐被无尽的黑暗笼罩,严敏儿喘了口气,看著手表上的时间。
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钟,通常这时龚爷爷已经关灯休息了,但不知为何,病房里仍透出一丝光亮。
严敏儿缓步走近,当她走到病房前,欲伸手推开房门时,房门却在同一时间开敔,她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看见龚泽竞出现在她眼前。
“是你──”
严敏儿捂著胸口,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
“你真是赶不走的苍蝇啊,怎么,想来跟爷爷告状吗?”
冷睨著严敏儿脸上的惊惶,龚泽竞微微勾起唇瓣。
想到自己做的好事,他猜测此刻的严敏儿肯定是恨死他了!
“我才不会做那种会让龚爷爷伤神的事!”
她倔强的抿著唇,看著龚泽竞嘴角的邪恶笑容,页想狠狠挥他一拳,打掉那撒旦式的笑脸。
“爷爷?你叫得倒挺顺口的,不过,就算你叫得再顺口,他也帮不了你,你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向我求情,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让你继续留在‘高棠’做事。”
其实他也不是真心想赶走严敏儿,只是想看看她那倔强的表情,是否会有屈服的时候。
“向你求情?叫我向一只自大到极点的猪求情吗?你根本是在作梦!”
严敏儿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放声大吼。
“你这个笨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自大的猪?你以为你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