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顿时一沉,目光冷漠得有如极地的冰霜。「妳这种动不动就打人的习惯真的得改掉,方大小姐。」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她强忍住胸口的苦涩,颤声质问。
「妳还不懂吗?男人叫女人滚开的意思就是觉得她很烦了,乏味了,再也引不起兴趣了。」他恶毒地解释着,有种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
在方腾面前羞辱他女儿,想必比直接攻击他还要来得有效吧!
「司徒炼!你给我闭嘴!」方腾大吼一声,心疼女儿竟被这种混帐东西给羞辱。
「唉!有些女人就是蠢,稍微招惹一下,就轻易被弄上手,真是太没挑战性了,简直和那些只会迎合男人的欢场女人没什么两样。」他被心底的恨意冲昏了头,为了替母亲要回公道,替父亲一吐怨气,也不管话有多么伤人,毫无顾忌地把箭头全对准方垠。
方垠后退一步,身体里的血液彷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心脏,也在瞬间被拧碎。
他……在说什么?那毫无感情的语气,充满轻蔑鄙视的神情,好像把她当成了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妓女……
「小垠,别听他的,快过来!」方腾气得冲上前,一把将她拉向自己,并在同一时间下令手下们动手。
他不把这个该死的混蛋揍扁难消心头之怒!
一阵激斗于是展开,方家人马同时涌上,他们并非一群乌合之众,个个武艺精良,出招又快又猛,然而司徒炼也非省油的灯,他毫无惧色,好像早已习惯单打独斗,面对方家军,仍神色自若地一一回击,出拳,旋踢,擒拿,身形灵矫,骁勇剽悍,攻守俱佳,明明以一挡十,但方家军却一时之间仍奈他莫何。
方垠踉跄地被拉到一旁,胸口被司徒炼的毒辣口气螫得又痛又苦,整个人陷入了失神状态,除了心口那份撕裂的痛,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以为她找到了真爱,到头来却只是一场骗局,她早该明白,司徒炼百般逃逗她,掳获她的心,都是有目的的。
是啊,她怎么会忘了呢?他的任务也许是真的要帮她,但另一方面他也提过他和祥和会馆之间似乎有些仇怨,为了这个仇怨,他才说他要得到她的……爱?
到底是什么仇怨?让他非这样对她不可?非把她伤透才甘心?
方垠找不到答案,只能怔怔地流着泪,瘫坐在地上。
方腾见司徒炼如此刁钻难缠,也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身手,若是自己人,必能替祥和会馆添增战力,但这个小子伤害了他的爱女,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
「开枪,直接解决他。」方腾不愿再缠斗下去,冷冷地喝令。
「是!」众人立刻拿出手枪,全部瞄准司徒炼,开枪扫射。
方垠怔怔地流着泪,透过蒙眬水气的瞳孔看着司徒炼被一大群人围攻射击,忽然想起他被鲁道夫的手下攻击时的情景,那时的惊恐再一次钻回她心中,她突然感到一阵战栗,几乎没有多想就冲进枪林弹雨之中,冲向他身边。
「小垠!」方腾惊骇地大吼。
「方垠--」司徒炼看着她不要命地冲向他,脸色大变,心跳瞬间停摆。
方家军见到大小姐冲进枪阵,都吓了一大跳,虽然即刻停火,但还是有些人来不及住手,子弹继续飞窜,眼看她就要被击中,司徒炼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扑倒,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
就在这剎那,他的手臂中弹,灼热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眉心揪紧,卧倒在方垠身上。
这一变化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方腾,他没想到之前口口声声践踏方垠自尊的司徒炼竟会用身体替方垠挡子弹……
方垠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司徒炼一声暴喝:「妳这个呆子!妳不要命了吗?」
她愕然地抬头看着他,他的神情彷佛受了惊吓,凶恶又愤怒,好像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似的……
她心中微微刺痛着,正想开口,却赫然发现他手臂中弹流血,立刻坐起,拉着他的手惊喊:「你……你受伤了!」
「滚开!都是妳!妳不来碍事,我根本就不会受伤。」他怒斥一声,用力推开她。
「对不起,我……」她脸色苍白,既担心又不知如何是好。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方腾哪舍得女儿被人如此对待,气得抓起一旁手下的枪,走向司徒炼,指着他的头大骂。
「不!别开枪!爸!不要伤了他……」方垠张开双臂挡在司徒炼身前大喊。
方腾和司徒炼都愣住了,
「小垠,妳这是干什么?」方腾瞪大眼睛。
「求求你,放了他吧!」
「妳这个傻丫头!他根本不爱妳啊!甚至只是在玩弄妳……」方腾气得跳脚,又怜惜又火大。
「我知道……」
「妳知道还想保护他?」方腾简直无法理解。
「是的……因为……我爱他……」她看着父亲,脸上有着自我厌弃,却又无法自拔的痛苦,「明知他在耍弄我,但我的感情……已经收不回来了……」
司徒炼惊愕地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像是被狠狠揍了一举,痛得他无法呼吸,他都已经撂下这么无情的狠话了,为什么她还要护着他?
为什么她会这么傻……
「爱他?妳难道爱他爱得可以不要妳的命?」方腾痛心地望苦她。
「是的……他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下去……」她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他的那种痛了,再也不要。
司徒炼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抚着脖子,方垠的告白像是魔咒,他颈上那道无形的颈圈似乎勒得更紧了,紧到几乎令他窒息。
方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爱情的酒有多么烈,他不是没尝过,看着女儿到这种时候了心都还向着司徒炼,他就知道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
「算了,只要妳没事,我也不追究了,但妳得眼我回去,而且永远别再见这个男人。」方腾让步了。
方垠吸口气,点点头。「我会跟你回去,可是,我还有话要和他谈,十分钟就好,请让我们单独谈谈……」
「妳……罢了罢了,就给妳十分钟。」方腾没辙地摇摇头,一挥手,叫方家军撤离,自己则转身定回座车等候。
四周安静下来,方垠伸手想扶司徒炼,但他却冷着脸避开。
「我没什么要和妳谈,妳走吧!」他不想再看她,径自走进屋内。
「我还有话要问你……」方垠快步跟了进去。
他上了楼,走进浴室冲洗掉臂上的血渍,熟练地以绷带绑住手臂止血。
「子弹得拿出来才行。」她跟在他身旁,焦急却又帮不上忙。
「妳可不可以别再烦我?滚!」他怒声大喝,对自己胸口那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窒闷束手无策而生闷气。
「我会走的,而且走了就永远不会再来烦你,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要知道原因。」她强忍住泪水,直盯着他。
「原因?很简单,谁教妳是方腾的女儿?要怪,就怪妳父亲。」他恼怒地拨开前额的头发,霍地面对她,嘶声低喊。
「我父亲?」她愣住了。
「对,二十多年前,我母亲差点为了他死掉,甚至还一直心系着他,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不但娶了一个和我母亲长相相似的女人,还把我母亲忘得一乾二净!」他咬牙怒道。
她瞪大双眼,呆立原地,
他……他在说谁?他的母亲和……她的父亲?
「你母亲到底是谁?」她直觉司徒炼的母亲才是一切混乱的关键。
「你们没有人会知道她,就算知道的,也早已忘了她……」他冷惊地道。
方垠怔了怔,在她印象中,父亲真的爱过的女人只有她母亲而已,并没有辜负过谁啊!
而他还说他母亲和她母亲……很像?
倏地,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闪进她脑中,她骇然地瞪大双眼,隐隐有了答案。
「你们一家人过得幸福快乐,我却永远只能望着我母亲的背影,她的目光始终眺望着远方,她的心始终不在我和我父亲身上,那种被忽略的感觉妳能了解吗?妳懂吗?」司徒炼激动地说着,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他的痛处。
她屏息地看着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气道:「你的母亲难道是……关瑾之?」
听见自己母亲的姓名从她口中说出,他惊得呆住了。
「是吗?你……你母亲就是关瑾之?」她又问了一次。
「妳……妳怎么会知道她?」他比她还要震惊。
「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她满脸疑惑。
「妳为什么会知道我母亲的名字?」他揪住她的手腕追问。
「我小时候喜欢研究五大家族的族谱,在江家的族谱上看过她的名字,曾经问过澄叔,澄叔才告诉我有关她的事……」她解释着,想起那时江澄曾提到,关瑾之和她母亲长得非常相像,但也提醒她不能在方家提起这个名字,免得她母亲心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