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我记得你在大牢说过你会出来找我,那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他的伤口忽然一阵痒,周围开始冒出一些小红斑。
她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说我会杀了你。」
「把解药拿出来。」他扣住她的右手,力道之大,几乎要扭断她的手,匕首自她手中滑落。
她痛苦地咬牙,不愿叫出声。「我给的你敢吃吗?」她从腰腹拿出一纸包。
他果然狐疑地不敢伸手去拿。
「如果你袭击我,我根本没有机会向你下手,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你喜欢炫耀,你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她将药包打开,里头包着两颗药丸。「敢吃吗?还是要我先吃一颗?」
「我可以先杀了妳,再去找大夫。」他已经被她的态度彻底惹恼了。
「你逃不了的。」她拿起杯子,忽然往地上一摔。
袁修儒立刻听到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在下一秒被踹了开来,捕快柳宏元冲了进来。当他瞧见翟炯仪时愣了下,袁修儒也在同时拉起她,挡在自己的面前。
「他不是大人。」雀儿对柳宏元说道。
柳宏元立刻反应过来,拔出腰上的刀子。「放开她。」
袁修儒冷笑一声,拉着雀儿往后退。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又奔进一人,当翟炯仪冲入,乍见自己的脸孔时,吃惊地睁大眼,但随即怒火中烧,看到自己的面孔正挟持着雀儿,让他想将对方大卸八块。
「大人。」雀儿惊讶地唤了声,他怎么会突然跑来了。
「这下可热闹了,别过来。」袁修儒以刀抵着雀儿的喉咙。
翟炯仪停下脚步,他紧盯着袁修儒,刻意不去看雀儿,他深伯自己会让怒气控制而失去应有的冷静。
「你逃不掉的。」他冷静地说道。
袁修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大牢我都能出来了,何况是这小小的场面。」
「别忘了你中了毒。」雀儿提醒道。
「别以为我真的在乎这点小毒,我从一年前起,每天都吃一点儿毒药。」他冷笑一声。
袁修儒将雀儿架到窗边,斜眼瞄了下底下的湖水,迅速评估了下状况。他有两种方式可以逃脱,一个是藉由水中遁逃,另一个则是押着雀儿,由房门口定出去,一路走出旅店。可这方式有个缺点,他一边得注意翟炯仪和捕快、一边又得押着雀儿走,还得下楼梯,风险太大,只要一分神,他就会被逮住了;再说若旅店外还埋伏着其他捕快,逃脱就更困难了。
从这儿跳下去,看似危险,可对他来说却十分安全,因为他谙水性,逃脱的机率相对较大。
「所以如果我告诉你,茶水里也下了毒,你一定也不在乎。」雀儿说道。
他先是一愣,立即道:「当然。」
翟炯仪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脑筋一边快速转着,他没忽略袁修儒往下看着湖水的眼神,但他不在乎他想藉水遁逃脱,他只担心他跳下前会先杀了雀儿。
「你觉得我会对你用一般毒药吗?」雀儿又道。「你会肚破肠流--」
「雀儿,闭嘴!」翟炯仪厉声说道,她非得把他惹毛才肯罢休吗?
她吃惊地张嘴。
「哈……她这张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袁修儒用力地扣住她的下巴。「翟大人,如果我杀了她,你一定很舍不得吧?」他手上的刀子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滑动。
「那是当然,她可是一个好帮手。」他淡淡的回答。
袁修儒笑了起来。「不只这样吧,大人。」他恶意地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肯砍掉自己一只手,我就放了她。」
「没人会相信你的鬼话。」雀儿怒声道。
「闭嘴!」袁修儒激动地勒紧她,刀刃在她颈上划出一道口子。
「别碰她!」翟炯仪怒声道。「刀给我。」他朝柳宏元伸出手。
「大人--」
「拿来!」翟炯仪严厉地打断捕快的话。
「大人,别做傻事。」雀儿紧张道,拚命朝他使眼色。
翟炯仪接过刀,袁修儒高兴地大笑。「我本来是想装成你的样子杀死雀儿,再让人瞧见,这样一来,一定很刺激吧!你就成为杀人犯了。」
「是吗?为什么改变主意?」翟炯仪顺着他的话问。
「因为她认出我了。」他可惜地摇着头。「我多舍不得杀她,她是这么聪明,对吧,大人?说实话我还真的有点喜欢她。」
他的话让雀儿恶心地想吐。
「快点,别再拖时间了。」袁修儒示意翟炯仪快点动手。
「我怎么知道砍了一条手臂,你会放了她?」翟炯仪冷静地问。
「哈……」他笑开怀。「你也只能相信我了。」
「大人,别做傻事。」雀儿厉声道。「他杀不了我的。」
「雀儿,闭嘴!」难道她不晓得一直惹恼袁修儒对事情没有帮助吗?
「她就是不懂得什么时候该闭嘴。」袁修儒笑着附和。「快动手吧,大人。」
「大人,这样不妥。」柳宏元紧张道。
翟炯仪示意他不用担心,他一直在等待时机,只要袁修儒架在雀儿颈上的刀子再离开半吋,他就能废掉他的手。他顺着他的话做,不过是希望能拖点时间转移袁修儒的注意。
雀儿担心地看着翟炯仪举起刀子,她算了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在这电光石火间,袁修儒手上的刀子突然滑落,雀儿正想撞开袁修儒,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快,翟炯仪甩出藏在袖口内的飞刀。
袁修儒的惨叫声在下一秒响起,飞刀整个嵌入他手腕,雀儿正好在这时往后撞,袁修儒顺势跌出窗外,他在落下前以左手扯住她的手臂,将她一并往下拉,两人从窗户摔跌出去,雀儿在摔落的剎那间失声尖叫。
「雀儿--」翟炯仪大叫一声,紧跟着跃出窗口。
三人以极快的速度下坠,雀儿惊讶地看着翟炯仪一跃而下,他紧张的神情让她勾起笑,不自主地伸出手想抓住他,在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怕了,她有他,她要与他长相厮守……
他在她坠入湖面时抱住她,粗声说了句:「闭气。」
她搂住他的颈肩,下一秒寒冷的湖水将她淹没,她抱紧他,感觉身子仍不停下坠,可是却一点也不害怕。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她在冲出水面时,大声喘息。
「没事吧?」他也在喘气。
她摇头,说不出话来,她整个人一放松,身子软得不听话,连话也说不出。
「大人,没事吧?」一艘船出现在两人身边。
「没事。」他将雀儿抱上船,自己才轻巧地跃上甲板。
「抓到人了。」湖面上听得一人大叫,只见四、五艘渔船全聚集在一起,拉着大网。
翟炯仪转过身,瞧见袁修儒在鱼网里挣扎,他懒得再看一眼,对船上乔装成渔夫的衙差说道:「先送我们到岸边。」
「是,大人。」
「没事吧?」翟炯仪蹲在雀儿身边,皱眉抹去她颈上的血。
「没事。」她颤着声音,自始至终没去瞧袁修儒被捕的模样。
他伸手搂她,她第一次主动地环上他的脖子。「我没力气。」她小声地说着。
他微笑地抱起她。
她害羞地将脸埋在他颈边。「大人怎么也跟着跳下来了?」他们早就在这儿安排好衙差了,她不会有危险。
「我也不知道。」他轻笑。「身体不听使唤。」
他的话让她笑靥如花。
上岸后,两人回到镜湖居,换下一身湿衣。
「我瞧瞧妳的伤口。」他皱着眉头将药粉抹在她的伤口上。
「我没事。」她不厌其烦地又说一次,刀子划得并不深,只是流了点血而已。「大人,擦擦头发。」她将长布巾递给他。
他随兴地抹了两下,便将之放在桌上。「妳刚刚--」
「大人,」她轻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他一定是想训斥她方才为什么不安静站着就好,为何要刺激袁修儒。她拿起布巾站起身,为他擦发。
他正想拉她坐好,好好训斥她一番时,她的手来到他耳边,轻柔地擦拭着,她将他的头往一边压,让耳内的水能跑出来。
「大人的耳朵要好好保护才是。」
他拉住她的手,将她往身上带,让她坐在他腿上。
「大人……」她尴尬的要起身。
他制住她。「妳发现了?」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她点头,看着他深情的眸子,脸颊转为红润。
「什么时候?」他勾起笑,她的观察力真是不容小觑。
「几个月前。」
他讶异地盯着她,她这么早就发现了?「怎么发现的?」
「大人与人说话时,习惯站在左边的位置,只要四周的声音有点吵,大人会习惯把右脸颊倾向前想听清楚。」她解释着。「大人的左耳……完全听不见了吗?」
她忧心的表情让他勾起笑。「还能听见一点点。」
「我听大夫提起过你的耳朵很容易感染发炎,所以要特别注意。」她拿起布巾仔细地为他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