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病体未愈,不适合长途跋涉……湘竹拚命对自己解释,对呀!师父也说过的,身上有病时,不能勉力「飞行」……
反正——我绝不是为了那大笨蛋。
前线的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著,冷家军连战皆捷的喜讯也一波波地传回宫内,传回长安城……也传回将军府。全国百姓喜出望外,一致期盼剿勇善战的冷家将早日歼灭突厥。
随著战况的顺利,冷青扬偶尔也会梢回一两封短笺,交由训练有素的信鸽传回将军府给冷氏夫妇,禀告双亲他人平安无事,切莫挂念。但……却从未写过支字片语给湘竹,半个字也没有。
湘竹快气疯了,气炸了,可恶!他到底把她当什么?娶过就「忘」了吗?太不尊重她了。
她快气死了,气气气……气得「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
她是打算飞回明月山,去过以前那种平静逍遥的日子……冷青扬,是你无情在先,莫怪我无义。
但飞呀飞呀……飞到一半她又莫名其妙地折回来——不是「航道改变」了,而是……自己的身体就会自动地折回将军府嘛。
湘竹愈想愈不甘心,他太可恶了,莫名其妙害自己变成他的「娘子」;又见过她从未现人的容貌;还夺去她的初吻(湘竹终於知道那个动作叫『吻』了有次她躲在花丛内,听两个小丫头在吱吱喳喳地讨论自己的恋爱故事,原来嘴唇碰嘴唇叫做吻,而『第一次碰在一起』叫初吻!)
他由她身上夺去这么多,却一语不发地就一走了之?!湘竹就偏偏要和他耗下去,她要留在这 ,等冷青扬回来,和他算总帐。
可是……湘竹真的好渴望知道他在战场上的情形,她又拉不下脸去问府 奴婢,青扬梢回来的信内写些什么?他到底在哪 作战?那日後奴婢若告诉冷青扬那混帐,她多丢脸呀!
湘竹一个人关在房内走来走去,她好想找个人来商量……找个人?
有了!
楼菁枫!
湘竹这才想起她,奇怪了,以前不管湘竹是躲到哪个地洞或古墓内,菁枫总有辨法循她身上的冷香而找到她,但这一次可真奇,菁枫好久没来找她了。
湘竹要联络楼菁枫也有特殊的方法——她拔下头上的一枝珠花,系在信鸽的脚上再放出去,那珠花上有湘竹独一无二的冷香,信鸽在天上飞,一定可遇到也在天上飞的菁枫。
但这楼菁枫像失去音讯般,湘竹一连传了八枚珠花後,菁枫才姗姗来迟。
菁枫气喘呼呼地由半空中跃下,落在烟波馈的廊下。「到底什么事?你为什么这么十万火急地非把我找来不可?」
「你上哪去了?」湘竹嗔道:「人家找你这么多次你才来!师父不是一再交代——出门在外时,你要好好地照顾我的吗?咦?你怎么了?一脸神色匆匆状?」
「别提了!」菁枫摇摇手,仍连连喘气道:
「我最近被一无聊男子盯上,那怪物疯了似地,硬要夺下我面纱。」
嘿!竟有楼菁枫甩不掉的人?那这家伙的身手也真了得,湘竹大感意外;但眼前要解决她自己的问题。
「菁枫,你去前线帮我找一个人好不好?冷青扬。」
「冷青扬?好耳熟哇?」菁枫皱起眉,姓冷的通常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湘竹清秀的脸上涌起绯红,「『他说他是』我的丈夫啦!」
「喔!我想起来了!」菁枫点头,就是这将军府的主人——冷青扬嘛……也是冷无尘的大哥!
「你找他做什么?」菁枫问。
「我、我……」湘竹的脸涨得比番茄还红,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见菁枫突然神色一变,急急丢下:
「该死的!那见鬼的冷无尘又追来了!」後,纵身掠向天№。
「菁枫——」湘竹傻了眼,却又见到另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影紧追著菁枫,两条人影一前一後,迅速消失在半空中。
湘竹真是完全傻了……这是怎么回事?菁枫是招谁惹谁了,那个男人为什么非紧追菁枫不可?而且,那人的身手如此矫健灵活,轻功绝不在菁枫之下。
湘竹正发呆时,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夫人!」
她回过头,见婢女菊儿恭敬他站在一旁。「什么事?」
「老爷修了封家书,要交由信鸽一起传去前线给将军,请问夫人要不要修书一封,一起传过去?」
写信给那冷血动物?湘竹本想断然拒绝:「不要!」但又念头一转,道:
「好,你等我一下。」
湘竹步入屋内,提笔写下:
我的腿摔断了,再也无法走路了!
写完後,她把信签放入信封内,交给菊儿道:
「一起传过去吧。」
哼!冷青扬—我倒要看看,这下你紧不紧张?
※ ※ ※
信传出去的第四天,冷青扬又写封家书回来给冷氏夫妇,但,仍无支字片语给湘竹。
湘竹真的要气疯了,她一个人关在房 痛哭一场,把所有可以砸的东西全部砸光,不能砸的东西也砸得ㄒㄧㄆㄚ烂;该死的冷青扬,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
铁石心肠,薄情寡义,根本毫不关心她的死活。
痛哭後,湘竹咬著牙下定决心——她该走了!离开这 ,离那混帐离得远远的,就当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她要彻彻底底地忘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当然,这一辈子,她也不会让他找到自己。
正要跃向天№时,掀开帘子却发现外面在下倾盆大雨,该死的雨,湘竹决定等雨停後,立刻飞回明月山。
大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夜已很深了,湘竹满怀愁绪地坐在床上,坐著坐著竟 胧胧地睡著了……
寤寐之间……彷佛有一阵达达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愈来愈强烈……奇异的声音穿过前厅,穿过回廊,直扑向烟波馈……湘竹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睁开眼睛……一股强烈的旋风及特殊的气息侵向她……
不!难道……?
湘竹还来不及下床一探究竟,房门已被撞开了——
夹带进满地的水,一个身著玄色战袍,高大◇梧的男人正昂然挺立在门边,他激烈地喘气,全身均湿透了,狂猖不驯的长发披散在颊边,水珠沿著他粗犷冷峻的脸庞滚下……但水珠下的双眸……却是足以将她燃烧地炽猛火热。
不——湘竹紧紧掩住自己的唇。
不!不!不会是他!
不是!
她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湘竹激动地摇著头,豆大的泪水已滚滚而下……
一步一步地,冷青扬慢慢地接近她,但瞬间——他发狂般地抛下手上的马鞭,如箭般地狂扑上来,狠狠地,要命地,将湘竹紧搂在自己怀 。
搂得那么牢、那么密,似要将她嵌入自己骨血内。
湘竹快要透不过气来了,但她也紧紧地抱住他,贪婪地吸取他身上阳刚且熟悉的男性气味,这温热健壮的胸膛,惊喜交加地开口哽咽道:
「你怎么能回来?怎么能?」前线的战争未歇呀!
冷青扬突然放开她,急急弯下身探她的腿,哑声道:
「你的腿?信上说你的腿断了?」
一时之间,湘竹几乎无法呼吸,也无法做任何反应。
「你……你就是为这个而赶回来?」
冷青扬眼底全是血丝,憔悴地骇人,他看起来十分疲惫,「一接到信……我疯了似地丢下数万精兵,在大雨中没日没夜地追赶四天四夜的路,人没稀过眼,马也快跑垮了,该死的雨,如果不是这场雨,我可以再赶得快一点,你的脚……怎么了?」
似肺内空气全被掏光般,湘竹被点穴般地完全怔住了,这是第一次—她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劈为两半,她作梦也想不到……自己赌气乱写的事……竟害冷青扬披星戴月地在大雨中连赶四天四夜的路。
「湘竹?」见她不回答,心急如焚的冷青扬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撩起湘竹的襦裙——
襦裙下,一双匀称修长、白皙无瑕的美腿完好无缺。
「湘竹?」冷青扬疑惑地看著她。
「我……」湘竹羞愧地迸出大哭,捉住冷青扬的手,「我是骗你的……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对不起!对不起……」
「骗我的!」青扬仍毫不松懈地问,「真的没事?你的腿真的没事?」
「没有……」湘竹扑入他怀 大哭,「你这傻瓜!我不知道你会为我这样,对不起……」
「没有……就好……」瞬间,冷青扬全身力气全耗尽般,颓然跌坐在地上,紧绷了四天四夜的倩绪,霎时完全放松,一手将她搂入自己怀 。
「湘竹?你怎么哭了,你人没事就好……」
「血?你的脚底在流血!」泪如雨下的湘竹惊愕地发现青扬的军靴上竟有血丝。
她匆匆地为青扬脱下靴子,赫然发现青扬脚底板子不但长满粗茧、起水泡,甚至还有龟裂处,并渗出血丝来——四天四夜马不停蹄的赶路下来,脚底不但长起泡、起茧,更因长期坚硬的靴子摩擦,竟渗出血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