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她竟对眼前的男人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心疼与不舍……
湘竹的手轻触青扬的肌肤,他立刻醒过来。
「你怎么起来了?」一看到她,青扬立刻睡意全消,急急伸手摸向她额头,「幸好!烧退了……但你还是快点躺下,我找大夫来再帮你看看,还有,还得再命菊儿煎一碗药进来……」
「等等!」湘竹捉住急急往外走的他,灵澈的瞳眸柔情似水,「你先别急,我的身体好多了。你……一直在旁边照顾我吗?身上的伤……是我咬的吧?痛不痛?」
「伤?」冷青扬低头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大片瘀青及「咬痕」後,自我解嘲般地洒脱一笑,「如果一个人的尖牙利齿死命地咬住你的手臂,只差没咬下半块肉下来,你说——痛不痛呢?」
「我……」湘竹粉脸一片嫣红,「对不起嘛!人家那时在发高烧,又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啃掉你的骨头就算不错了!反正……发烧中,我所做的任何事,概不负责喔!」
「那现在你已经烧退了,可以『负责』了!」冷青扬不怀好意地望著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雪白皓腕,邪恶地一笑。
「最好别再这样拉著我,否则……我会当它是一种『邀请』,一种『暗示』哦!」
湘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小手竟一直勾在他手臂上,如触电般地缩回来,又恼又气地别过脸。
「冷青扬!你真无聊!竟然调戏我这病体初愈的弱女子。」
「弱女子?」青扬啼笑皆非—如果能把他咬得青一块、紫一块还称为弱女子,那所谓的「强壮」,岂不早把他大卸八块了?
青扬坏坏地挑起她的下巴,「还有力气骂人?嗯?看来你体力恢复得很快喔!」
「别碰我!」湘竹红著脸往内躲,真是亏大了——看也被他看过了;摸也被他摸过了,将来她还有什么脸出门见人?「别以为我现在生病,你就可以趁机欺负我,我告诉你喔!你敢再碰我一下,我立刻『飞』走!」
说完後,湘竹自己心虚得不得了,别说飞了,叫她现在下床跑两步都有问题,目前正是她体力最弱的时候。
「飞?」冷青扬潇洒地摇著扇子,一派好整以暇状,「你飞飞看呀!」
他虽不谙医术,但也有九成的把握——以湘竹目前的体力,绝对无法施展轻功。
竟敢看轻我,湘竹这人最禁不起别人激的,怒气冲冲地提起残留的真气就要运功,被顶而出——
想不到,头都还没撞到天花板,她整个人就直直往下坠——体力太差了,没有办法,惊惶地闭上眼睛,她以为自己要狠狠地直撞到地面上了……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与骨头碎裂感,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接住她,湘竹睁开眼,看到冷青扬坏坏的笑脸及晶亮的瞳眸。
「娘子,你这一『飞』真是『飞』得好哇!直接『飞』进为夫的怀 来了!」还在她颊上香一下。
「你——放我下来!放开我!」湘竹扯开喉头尖叫,「我宁可摔死也不要你救,放开……」
挣扎过猛了,湘竹身子一倾,竟滑下青扬的臂弯!「啊」」尖叫声中,眼看她漂亮无瑕的脸蛋就要和地板相碰了。
冷青扬却比她更快,只用一支手,像捞池 小鱼般,轻轻松松地在千钧一发之№,将湘竹「捞」起来,再直接放到床上。
「我的娘子!」他更得寸进尺地在湘竹朱唇上吻一下,「原来你是不满意为夫只把你抱在手 ;而不是放在床上。早说嘛,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为夫的也乐於『配合』……」
另一支手很不安分地轻扯她的裙带。
「不要」」
湘竹真的吓哭了,「你别这样……让我回明月山……我要回明月山去……」
他吓坏这小佳人了,冷青扬涌起深刻的自责,强把颤抖的她搂入怀 ,不理她的反抗,大手温柔地轻拍她,「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是我太心急了,别回明月山去,留下来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不要……」湘竹可怜兮兮地直掉眼泪,「这不是我的家,我不要留在这 ……你送我回去嘛!不然,你想法子通知我的师姊楼菁枫,她会来带我回去的。」
「我不准你走!」冷青扬怒喝——她就这么讨厌自己?一秒也不肯多待地只想早点走吗?按住她的肩头,冷青扬眼底闪著冷怒的寒光,强硬地命令。
「听好。你已和我拜了堂,成了亲;你已是我冷青扬的人!」
「我不是!」湘竹愤怒地 斥他:「我只是个多管闲事的倒楣鬼罢了……我不该那么鸡婆,跑去吓昏欧阳巧蕾而来和你拜堂;你的新娘子是欧阳巧蕾而不是我!」
「谁和我拜堂的,谁就是我的老婆!」冷青扬更加强悍地扣住她的手,霸道而专制,「别妄想离开我,这辈子你永远都是我的人!」
「你住口!」湘竹奋力地推开他,怒气冲天地把房内所有的东西全砸砸砸……劈哩啪啦地全扫落至地。
冷青扬静静地看著她发怒,一语不发。
菊儿偏偏这时推门进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将……将军……」
「什么事?」青扬低喝,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这事非比寻常,菊儿几乎想夺门而逃,「右副将仇大人来了……」
仇峰?!青扬立刻往门外走去,仇峰知道他正新婚,若不是有天大的事,他绝不会来。
「将军!」仇峰已恭候在烟波馈外的揽月亭。
「什么事?」
「皇上密召!」面容刚正不阿的仇峰恭敬地递上皇上的亲笔信函,「西突厥又举兵来犯,势如破竹地捣毁我边疆,皇上下令——即刻出兵!」
冷青扬飞快地看完後,沉稳且冷静地道:
「传令下去,明早移营行军!」
「是!」
仇峰 命,飞快地离去。
当今圣上——唐太宗,向来抚恤百姓,爱民如子。冷青扬知道若不是情势危急,他也不会指派尚新婚的自己上战场——匈奴内有云:「惹虎惹豹,莫惹冷家军!」只有护国大将军冷青扬才镇得住愈来愈狂妄嚣张的突厥,两军交战时,敌军远远地看到「大唐,冷家军」的旗帜,早已吓得心惊胆战,士气大跌,只差没抱头鼠疵矗
紧握手上的圣函,冷青扬眼神复杂地望著烟波馈一眼——他本是骋驰沙场、捍卫国土的血性汉子。在还没成亲……应该说还没遇到湘竹之前,豪气干云的他随时有马革裹尸的心理准备,能守护著大唐的土地,直到流尽最後一滴血才倒下去,是他引以为荣且视为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但,湘竹出现了,这么一个奇特,样样均牵动他心底柔情的特殊女子……头一次,青扬深刻地知道他必须珍惜自己的生命,除了捍卫大唐,他还必须呵护这已深驻他生命的小女人。
只是……她真的愿意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吗?她愿让他保护她一辈子吗?注视著新房的琐窗,青扬目光深不可测且深奥难懂……
用力地摇摇头,冷青扬疾步走向马厩,他要即刻入宫面圣,禀告这次的作战计画……在这国家危急的节骨眼,他不允许自己再陷入儿女私情内。
※ ※ ※
护国大将军冷青扬亲自率兵出征。
第二天早上,冷家军才刚出放,长安城内大街小巷的人全在热烈地传述这个消息,人心振奋,莫不期待向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的冷家军能一举平定突厥,带回令人欢胜的好消息。
而将军府,烟波馈内,湘竹在听完菊儿的禀报後,仍是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她的丈夫带兵上战场了,之前竟没亲口告诉她?她还必须透过府内奴婢才能知道这个消息?
事实上,冷青扬自昨天紧急策马入宫後,就一直没有回到将军府,他在宫内和皇上及数位高级将 密谈一夜後,隔天一早即直接率兵出征。
可恶!这太不尊重我了嘛,湘竹气愤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口口声声说我是他娘子……竟然丢下我,一句话也不说就跑了?死冷青扬!
臭冷青扬,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给他好看——
等他回来?
湘竹霎时停住脚步,对呀!我……我干什么傻傻地等他回来呢?
我不是讨厌透他了?一心只想早日摆脱他回明月山……
那—眼前正是大好机会呀!
湘竹微试身子,吓……稍稍一跳,已可跳至屋顶,看来,她的轻功没好十成也有八成了,以她目前的体力,慢慢地飞回明月山绝不是问题。
那就快走呀!
但好奇怪……湘竹的脚竟像生根似地动弹不得,勉强走至廊下,正要往上一跃时,又莫名其妙地折回来……
我是怎么了?湘竹心慌意乱地问自己……我该走呀!为什么四肢如千斤般动不了?
舍不得?
不!湘竹害怕地飞快抹去那荒谬的念头——笑死人了,我怎么可能舍不得那自以为是的混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