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视心底的痛苦,雪影相信——很快地,他便会完全忘了自己!
雪影咬咬牙,缓缓走向浩介,她今天来……只是想给浩介「最後的忠告」!
浩介在昏昏沉沉之际,感觉一股淡淡幽香直直侵向自己……他转过头,发现雪影竟坐在一旁!
「雪影!」他欣喜若狂地捉住她。「我终於找到你了!这几天,我找你找得快疯了!我每天到木屋那去找你,但根本看不到你,雪影,你究竟上哪去了?」
雪影努力控制心底波涛汹涌的情绪,尽量以冷漠的表情道:「你不用找我了,你不是快回札幌开学了吗?而且,我过几天也要离开北海道了。」
「你要去哪?」浩介急切地问。
「不一定,可能……瑞士、或芬兰、冰岛、挪威吧,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雪影支支吾吾道。
「你要去旅行?」浩介情急之下扣住她的手。「我陪你去!雪影,我怎能放心你一人单独去这些地方?」
「不!不行……」雪影用力挣脱他,慌乱地往後退。「你不能和我一起走,褚浩介……忘了我吧!别再介入我的生活。我今天来,只是要提醒你一件事——你们快离开这里了吧?但千万记住,绝对别在後天下山!」
「别在後天下山?为什么?」浩介不解地问,滑雪队正是决定後天结束集训,离开大雪山。
「别再问为什么……」雪影一直往後退。「反正你们明天走也好;过几天再走也好,就是不要在后天下山,后天千万别出门,切记!」雪影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她突然双眉紧蹙,低呼:「放开我--你想做什么——」後,平空消失了!
「雪影?雪影?」浩介不敢置信地大叫,扑过去想捉住她,却只捉到一团冷空气……
「雪影——」惊天动地的大吼,浩介由床上直直坐起来,冷汗不断冒出来……是梦?他气喘吁吁地环视寂静漆黑的房间……只是一场梦?!
浩介捻亮床头灯,喝了一大杯水後,半晌才冷静下来,自己梦到雪影了?他看看闹钟,才十一点半,隔壁的房间传来谈笑声……青彦还在隔壁和学弟聊天?
真的只是一场梦吗?浩介的大手撑住自己的额头……
惆怅与失望同时捉住他……如果真只是一场梦,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实?他的指尖甚至残留雪影的温度,彷佛不久前,他曾紧紧握住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
而房间里,还留著一股似曾相识的淡淡幽香……
浩介毫无睡意了,他披起睡袍下床,站在窗前望著寂静神秘的雪夜发呆……雪影……你到底……在哪裏?
你在哪裏?
第三章
「你做什么?放手!放开我!」
雪影用尽全身力气才抽回自己的手,十分愤怒地瞪著捉住她的人——身披黑斗篷,尖嘴、小眼睛的妖精——艾萝拉!
艾萝拉只是山谷间的一个精灵,连仙子的资格都谈不上;为人善妒,十分嫉妒身为雪仙子的雪影,时常藉故找雪影的麻烦。
「艾萝拉,你是什么意思?为什麽要跟踪我潜入那家酒店?还干扰我的法力,硬把我拉出来!」雪影抚著被捉红的手臂,一脸不悦地质问她。
「哼!你还好意思怪我?」艾萝拉眯起细小的眼睛,挑衅地盯著雪影道:
「你先问问自己做了什么好事——竟告诉凡人别在後天下大雪山,也别出门,雪影,你这么泄漏天庭机密,小心我一状告到长老那儿去!」
雪影小脸倏地泛白,但随即冷漠傲然道:「随你,你爱怎么做是你的事,你高兴怎么告状就去告状,只要别来烦我,让开!」
雪影美丽的脸上毫无表情,一迳向前走。
「你……你站住!」艾萝拉气得全身发抖,她向来视清妍绝美的雪影为眼中钉,也最痛恨她这种冷若冰霜,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的态度。「你不信我真的会到长老面前去告发你?」
「悉听尊便。」雪影看也不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你……」艾萝拉气得简直要发疯了,雪影根本看也不看她,从头到尾、她活像个自取其辱的泼妇,盛怒之中,她使出最恶劣的一招--撒开尖光十指,直向雪影精致的脸上抓过去。
「住手,艾萝拉,你太放肆了!」
寒气逐渐幻化为人形——霜仙子霜影,一脸怒容地挡在雪影面前,冰寒冷峻地斥道:
「艾萝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真正该被长老责罚的是你,看来,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就不知悔改,是不是呀?」
艾萝拉脸色一变,大气也不敢喘地迅速消失,她明白霜影的脾气可不像雪影;若惹火了她,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艾萝拉消失後,霜影犹火冒三丈地低吼:
「太过分了,三番两次地挑衅你,你懒得理会她,她还不知识相地滚远一点,真是太自不量力了!也许真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雪影摇摇头。「算了,她的修养程度就是这样,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她拉著霜影坐下来,无意再讨论这个话题。
霜影关心地问:
「艾萝拉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雪影,你真的向凡人泄漏天机了?」
雪影叹了口气才道:「我只是提醒他,别在後天下大雪山……我相信你也收到命令了,後天要降下的冰雪是历来罕见之大,我不想,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霜影摇摇头,无可奈何道:
「雪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凡人的一生早已注定好了,不是我们可以改变或拯救的。而且遁落凡尘的人,本来就是在世间受苦的,你不能再这样了,每次你都是因心太软而无法彻底执行任务,长老已开始在注意你了……」
霜影紧盯著她道:「你告诉了谁?一定是在针叶林内,因迷路而差点冻死的那个学生吧?雪影……你……你别傻了!你忘了前几天我们才刚讨论过的梅姊姊的悲剧吗?你千万别犯了相同的错呀!」雪影浑身一震,小脸迅速发白。怔了半晌,才艰困地道:「我没有……小霜,妳别乱猜,我只是想帮助他,我很清楚我和他之间的差异……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我不会犯下和梅姊相同的错。」
霜影沉重而担忧地望著她,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太了解这多愁善感、心思细腻敏锐的雪影了,也了解她那为了真爱,不惜牺牲自己,付出一切的个性。
她拍拍雪影的手。「没有就好,别再想这些事了。雪影,别忘了後天的任务。这一次,我希望你别再为私情所羁绊,只做我们该做的,好吗?」
雪影无言地望著小霜,沉重的眸光投向远方,後天……暴风雪……一场历年罕见的暴风雪……
两天後。
早上八点多,滑雪社的成员便全集合在酒店的大堂。「东西全带齐了吗?每人再检查一次自己的行李,想想是否有什么遗忘的,十分钟後,车子便来了,我们就要搭车下山。」青彦站在中间,沉稳且细心地提醒大家。
团员中,有些人检查行李;有人拿著相机去外面多拍雪地风光;女孩们则捉住最後的机会,直冲酒店旁的精品店,大肆采购纪念品;只有浩介独自站在墙角,冷凝的黑眸若有所思地盯著窗外。
青彦买了两罐熟咖啡,丢了一罐给他。「在想什么?」
浩介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道:
「青彦,我们一定要今天下山吗?」
青彦很惊讶。「为什麽问这个?这些行程是我们早就安排好的呀!」
浩介盯著窗外飘下的雪花,沉默不语。
前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梦吗?可是……他分明那么真实地感受到雪影的气息……感受到她就在自己的身边,温柔而忧伤地瞅著自己……
她为什么叫自己千万不要今天下山呢?浩介复杂炽热的瞳睁失神地盯著远方白皑皑的山头……他真的很想留下来……不只因为雪影的那句话,最重要的是--他一宁要找到她!他不能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就这样离开大雪山!
十分钟後,订好的车子来接他们下山了。
青彦忙著指挥一切:「光一,去隔壁的土产店把女孩们找回来;竹内、浩介,来吧,帮忙把行李搬列车上去。」
浩介把一件件的行李放到货车上时,开车的中年人突然盯著天色皱眉道:「今天的天气……很奇怪,一大早就天空乌压压的,可能会下大雪。」
浩介心中一动,盯著司机问:「今天会下大雪?」
「应该是吧。」司机耸耸肩,动手帮忙搬行李箱道:「我在这山区住了四十多年,什么样的风雪全见过了,但今天的天气……特别奇怪……」
奇异的情愫掠过浩介心头,雪影那忧虑焦急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别在後天下山……千万别在後天下山……」
浩介站在原地,绵远深沉的目光默默地注视著由天而降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