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民安里的那个吗?”李蕙兰想了一下。
“对,就是她,上次我不是叫你跟她一个会吗?她做了十几年的会头了,信用一向很好,大家都很信任她,所以我才推荐你跟她的会,还好你说没钱所以没跟。”王素云一脸凝重。
“怎么了?”
“哎唷……跑啦!”王索云夸张的一击掌,“她老公做生意失败,从洪太大那边先调互助会的钱去用,结果周转不过来,现在连五金行都收了,两夫妻不知道跑去哪里躲起来了。”
“你不是有跟她的会吗?”
“我的已经标起来,死会了啦!”王素云得意的笑笑。
“那你不就赚到了。”李蕙兰调侃这。
“还好啦。”王素云保守的回答,财产只能喊少,不能说多,否则会惹人眼红、遭人嫉,现代这个社会人心难测呀。
季采茵听着她们的对话,暗暗思忖,原来老妈的私房钱都是用在这上头,老一辈的人讲究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信用,也因为他们年纪的增长所以累积不少人脉的关系吧;而现在年轻人互不信任,宁可把钱拿去买股票、基金,总比靠诚信这种薄弱的东西来得有保障。就像有某个人喜欢偷亲却从来都不付账的,一想到他就让她的情绪莫名的低落起来,真是白白便宜他了。
两个女人闲话家常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季采茵随即垮下一张脸。
“妈,你该不会真的要我嫁人吧?”
“有何不可?嫁了人给你老公去养,我也省事多了。”李蕙兰一副无谓的模样。
“留我在身边可以多赚点钱,你舍得这么早就把我嫁掉吗?”季采茵甜言蜜语的谄媚道。
“既然要赚残,为什么不留在台北?跑回家来能赚更多吗?”李蕙兰立刻戳破她的花言巧语。
“呃……我想你嘛!”季采茵想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肉麻的借口及谎言。
“少骗我了,你肚里有几只虫我复会不晓得吗?”李蕙兰走进客厅,坐上了沙发把事情说出来吧。”
季采茵跟在老妈的身后,头垂得低低的, “我肚里又没有虫……”她咕哝。
李蕙兰一瞪眼,“谁在跟你锐这个,正经点!”
“那不然要说什么?”她装傻。
妇人顿了顿,“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的从台北跑回来?是不是闯祸了?”
“怎么可能!”季采茵立刻嗤之以鼻。
“你可得老实说。”李蕙兰板起面孔,一脸严肃。
“我没骗人呀。”
李蕙兰沉吟了半晌, “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不是。”她摇摇头。
“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没有男朋友啊。”她嘟了嘟唇。
“那你没事跑回来做什么?”李蕙兰忍不住想翻自眼。
“这……”季呆茵一怔,努力想了老半天,“我也不知道。”
对呀!她跑回来做什么?又没什么事,一切都很正常呀,她干什么把工作辞掉,然后连夜从台北坐车回嘉义,她在发什么神经?脑袋有问题。
可是……季采茵沉默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只要看到严盛勋就会想起他和沈玉芳在一起的那一幕,她只觉得心好痛,好难过,没有办法再像平常一样面对他,结果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回家,离他离得愈远愈好,只要想到再见他,就会让她难过得无法喘息,所以她逃走了,她真的觉得好过些了,可是那份刺痛的感觉却转为闷闷的压在她心口,没有办法呼吸,她在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因窒息而死掉?
“你干脆去嫁人好了。”李蕙兰潇洒的建议这。
“不要!”
“你的同学不也是有好几个都结婚了?”
“留在南部的女孩子都习惯早婚嘛,被传统薰陶久了就是这样。”公司的女同事有不少人都是三十过后才结婚的,甚至有人誓言一辈子不婚的,她二十二岁就踏人婚姻好像有点匪夷所思。
“传统有什么不好的?早生孩子早轻松呀。”
“你该不会真要我相亲,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吧?”季采茵满脸惊疑。
“不会乱挑的,当然会帮你找那种最好的。”
“不要、不要!”她摇头如博浪鼓,敬谢不敏。
“给你自己找又找不到,你看你去台北都几年了,到现在连个男朋友也没有。”
“没男朋友没关系呀,我带了钱回来孝敬你嘛!”
“他请你吃饭,然后你就要让他亲?”李蕙兰错愕的道,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儿呀?人家是在占你便宜知不知道?”
“咦?可是我觉得他比较吃亏呀,都是他在付钱,我又没有损失什么?只不过亲一下而已。”她不解的回答,不懂老妈干嘛大惊小怪的。
“笨女儿!搞不好有一天你被人卖了都是在帮人数钞票。”李蕙兰没好气的说,“你辞职是对的,那种烂公司不去也罢。”
不知怎么的,听到老妈这么说却让她益发的想念起严盛勋,好想见他,但又害怕见他,只要看到他就会让她想起沈玉芳,然后心情就会没来由的变沉重。
唉呀!好烦、好烦喔,怎么会这样?她不要想了啦!
第九章
如果季采茵以为逃回南部老家就一切平安无事的话,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得先掂掂对手的斤两,这才是明智的做法。
夜晚,竞争激烈的八点档才刚结束,感觉时间上好像已人深夜,南部人习惯早睡,尤其老年人占了大多数,所以各大街小巷的灯火已逐一熄灭,整座城渐渐静了下来。
季采茵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转着摇控器,电视频道一个换过一个,就是找不到感兴趣的节目,忽闻正站在门外和邻居大婶聊天的老妈拉开了嗓门。
“采茵!有人找你。”
咦,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了?她自从回南部后都还未和任何一个朋友联络呀,会是谁?
纳闷的走出去,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色车子正停在门口,她怔了怔,仔细一瞧,坐在车里的人不正是严盛勋吗?
季采茵双脚像生钉般的杵在原地,突然间觉得好像有人拿根棒子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搅乱了,一颗心百味杂陈,有着雀跃,却也有着忧心与不安,一时间竟找不到适当的情绪来面对他,她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感到有些畏缩起来。
“上车。”严盛勋阴沉的开口,脸色不甚好看。
“啊?”他突如其来的命令让她一愣,习惯了他站在主导的地位,所以季采茵直觉的非常听话,根本不会反驳,当他这么说时,她乖乖的顺从也不敢反抗,抬头张望想告知李蕙兰一声时,却发现刚才还站在门口的老妈不知跑哪儿去了。
噘着唇,季采茵穿着短背心、热裤,级拉着一双拖鞋就上车了。
“哪里有比较安静、适合谈话的地方?”他直视着前方,面无表情的问道。
“哪里?”她局头想了一下,“茶坊吗?”
他没有说话,但季采茵明显感到身旁人进射出的强烈警告意味,他说的是安静且适合谈话的地方,那种年轻人聚集的茶坊,音乐大声且吵杂,根本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他一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活得不耐烦了到现在都还在和他开玩笑。
“呃……”季采茵顿了顿,紧张的干笑了声二去……去前潭吧……那地方就真的够大又安静了……”
“往哪儿走?”他冷冷的问。
这回她可不敢再打迷糊仗,谨慎严肃如履薄冰般的指示他方向,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废话,他现在的模样好可怕,她从没看过他这般蕴藏庞大怒气的样子,一直以来,他在她面前都是斯文又风趣的模样,现在这冷冰冰又满含着怒意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好陌生又有点可怕。
夜晚的兰潭安静又稍嫌冷清,因治安及隔天是上班日的关系,过往的车辆寥寥无几,波动的水潭阴幽而黑暗,只隐约映照出几盏孤寂的路灯,景色不若白天的那般优美怡人,严盛勋将车停在僻静的一角,按下车窗,伸手关掉引擎还给大地一个宁静的黑夜,清新的晚风灌入车内,但似乎对他浑身凝满的怒气起不了任何作用。
“给我一个理由。”他依旧没有转头看她,平淡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冰冷怒意。
“什么?”她几乎是硬着头皮问的。
“你还敢装傻?”他立刻转头瞪她,炯亮的黑眸射出凶狠的目光,“这样一声不响的跑回来是什么意思?”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只怕她已小命不保。
“我……我……”她头垂得好低,根本没有勇气看他,“我只是……突然不想工作了。”
“不想工作?”她的话让他迅速皱起眉头,“以一个上司的角度来看,你这个员工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反正……我都已经回来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她赌气的说,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变成他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她,她觉得自己比较可怜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