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企划部的经理壮着胆子出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信错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的后果,我一人承担!”赵毅翔冷峻而沉稳地说道。
“但……事关公司未来的前途发展呀!”自不同角落,传来相同的反对声浪。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散会!”他独排众议,不容转圜地撂下命令,动手收起桌前的各项资料,率先起身离开会议室。
“毅——怎么啦?脸色难看得吓人。”筠庭在回办公室途中遇到大步离开会议室的赵毅翔,“会开得不顺利吗?”她关切地问。
“回办公室再说。”
进了办公室,赵毅翔二话不说,将手中的资料交到筠庭手中:“仔细研究清楚,下一次开会你也一起去。”
“我?”筠庭愣愣地望着手中的资料,一时失了神。
“没错,我要你参与这项企划案。”他无比坚毅地重复说了一次。
“你疯了!”筠庭回过神来,“如果你还有点头脑,就该知道这个决定将会引起多大的反弹!”
早领教过了。他苦笑:“那又如何?我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筠庭,相信你也知道上回的泄密事件发生后,有多少对你不利的流言传出,这是我惟一想到可以杜绝流言的方法,对你,我是全然地信任。好好表现给他们看,好吗?”
“毅翔……”她喉头哽咽,激动地投入他怀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傻女孩!”赵毅翔无尽怜爱地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
他对她坚定不移的信心,沉甸甸地压在筠庭心头,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惭愧和深深的歉疚感不断鞭笞着她鲜血淋漓的心,不断响起的声音在心底回荡:莫筠庭!你怎对得起他?你怎对得起他呀?
抱持的信念愈坚定,失望的打击也就愈痛彻心扉,筠庭无法想象,当他得知她曾背叛过他的事后,他会是如何地痛心疾首……
没来由的,她浑身一颤,寒意贯穿全身!
察觉到她的轻颤,赵毅翔微微一笑,更加抱紧了她:“别回首过去,筠庭,我们只看未来,你只要记得,我们有彼此为伴的日子才是最美的。”
筠庭一震,惊诧地抬首——他知道了吗?他全知道了吗?
他迎视她的目光坦荡荡的,晶亮清澈、温柔依旧,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难道是她多心了?
“即使……”她鼓起勇气,试探地问,“曾发生过你所不能容忍的事?”
“你指的是什么?”他故作迷糊。
“没——没有。”她慌乱而心虚地掩饰,“我只是在想,如果一个你最信任的人曾背叛过你,你将如何自处?”
“看情形。如果她打开始就不曾对我真心过,甚至是存心欺骗,那么我会恨她!可是如果她是身不由己,并且也认真对待过我,那就另当别论了。”他有意暗示筠庭,要她抛开不该有的忧虑,于是别有深意地说,“就拿你来说好了,不管你曾做过什么,只要你对我是认真的,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是这样吗?”她无声地哀叹。他们现在只是在讨论假设性的问题,他当然说得轻松,可是一旦得知真相,他还能这么潇洒平静?
她不信,一点也不信!
“话又说回来,”他柔情万千地轻吻她深锁的秀眉,“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告诉我,你不会!”
看吧!他以为这是子虚乌有的事,自然说得轻松。筠庭的心更沉了。
“嗯——”她情绪低沉,漫不经心地轻应了声。
赵毅翔闭上眼,享受着此刻的旖旎情怀。
在公司的高级职员看来,他对筠庭下的是巨大的赌注,然而他十分明白,这不是赌注,是他对筠庭深切的情、永不动摇的信心,而他坚信,筠庭不会辜负他的深情。
男人的执着,有时深沉得可怕;而情感一旦付出,便毫无道理可言地坚持,有如燃烧的灯蕊,灯不尽,火不熄,灼人,亦伤己。
* * *
最近,赵毅翔公司、医院两头跑,忙得分身乏术。
他和莫母的主治大夫研究过了,她的身体状况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比早先要好多了,依她目前的病况而言,实在不适宜再拖下去,得尽快动手术。他将和医生讨论的结果告诉莫母,在她也同意之后.与医生敲定了开刀日期。
另一方面,被莫昭庭撞到的那名女子前些日子已离开加护病房,病况渐渐好转,家属也不再那么气愤难平,于是在他婉言致歉下,以二百万的金额做为精神赔偿兼医药费,安抚了受害家属。
至于莫昭庭,可是对他佩服得无以复加,任何复杂难解的数学习题一经他解说,全轻而易举地在他笔下迎刃而解。除了数学外,英文、地理、各国历史、三民主义……等等,他也无一不通,教得得心应手。
然而面对莫昭庭闪着崇拜光芒的发亮脸庞,他只是回以哭笑不得的无奈表情。拜托!当他博士学位混假的呀!小小的高中课程若难得倒他,他还不如撞墙死了算了!
赵毅翔不知道这些只是其次,莫昭庭的一脸崇拜,其实是源于他为筠庭所做的一切,这种伟大的“情圣”行为,简直教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所以,他更是用功读书,丝毫不敢松懈,深怕辜负了筠庭的期望和赵毅翔的苦心。
当事情处理得告一段落之后,赵毅翔稍稍松了口气,脑海却又浮起另一个令他头痛的问题,当筠庭发现后,她强烈的自尊心能容许他插手这一切吗?若追问他如何得知.他又该如何回答?
无意间发现的?去骗鬼吧!
那就实话实说吧:筠庭,我请征信社调查你。
噢,老天!她会甩他一巴掌,外加踹他一脚,然后翻脸不认人!
他下意识里抚上近来“多灾多难”的脸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天啊!他该不会真的“在劫难逃”吧?
* * *
真正投入企划工作后,筠庭才发现,这宗企划案比她原先所预料的还要浩大,这是一桩并购开发的重大投资,公司为了这项计划投入了庞大可观的资金,所以,赵毅翔会这么轻易地让她参与,着实令她傻了眼。
不可否认的,他们的保密计划做得很成功,为了避免有人从中作梗,横生枝节。所以,外界得到的资讯并不十分清楚,只隐约知道有这么—件事罢了。
然后,她的烦恼又来了!
她又回到前一阵子的痛苦挣扎之中了。
前些日子,她母亲的主治大夫以电话联络她,告知其母的身体状况并建议开刀,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她明白开刀对母亲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她同意了——
其实早在她同意之前,母亲便已和医生商量好了。只等她签个手术同意书而已。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为即将而来的手术费烦恼的同时,“某人”早已在她签下手术同意书之前,便把所有的手术费用付清了,并且连同莫昭庭的住院费用也代她付了。
她内心不断挣扎着究竟该怎么做,若将手中的资料交给柯绍朋,以翔源企业稳固的基础,尚不至于毁在这上头,然而,以宏威企业日渐壮大,而翔源一再受到冲击、元气大伤的情况看来,今后翔源要和宏威一较长短恐怕有点困难,短期内大概只能任宏威宰割。而筠庭十分清楚,柯绍朋绝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打击翔源的机会——尤其是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也就是说,如此一来她与柯绍朋的协定便已算是达成了。他们各取所需,一切就此结束了,她拿到了钱,所有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这是她当初所期盼的……然而,赵毅翔该怎么办?她真能忘了他,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不,她知道她不能!
从第一次在翔源企业办公室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事情不再单纯,她再也无法将他抛诸脑后了——深深烙印在心底的影子,如何抛却得了?
何况,他是如此地信任她呀……
自身的问题,她该自己解决的,没理由牺牲别人,尤其那人还是她全心所爱的男人。她可以用任何一种方法解决问题,迫不得已时,她只好选择忍痛卖了房子,总之就是不能再伤害赵毅翔!
错一次,她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又岂能一错再错,屡次辜负他的真心、践踏他的信任?
不,她不能,她真的办不到!她要弥补自己曾犯的过错!
是的,她想补偿他,不论他是否会谅解她曾有过的背叛,她仍然决定今后将不再对不起他,并且竭尽所能地为他做点什么……
深吸了口气,她开始专注地投入眼前的工作中。
然而,才刚下定决心,桌前的电话很不是时候地响了起来。筠庭发誓,这个人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听到的声音,她甚至有想将他踹到北极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