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夫子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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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老慢条斯理地睨了她一眼,「因为洛伯虎要看到妳们几个都能有好的归宿,他才能够安下心。」

  「安心?安心!」季雅生气了,「他求了心安,那我呢?」

  「丫头,他会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妳好的,又得割爱又得费神布局……」

  「费神布局?」

  一句话让季雅忆起了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到官家的那四句话。

  蠢哪!她暗骂自己,根本是一步步地踏入洛伯虎布好的局里。

  「他做这么多,就只为了要将我和个得了『蛮童症』的男人牵在一起?」这叫让她有个好归宿?

  「丫头,『蛮童症』是骗人的,其实官至宝身体健康、精神正常。」

  是骗人的?!

  季雅一双眼睛瞪得更圆了,她恨恨咬唇,为什么?为什么在她身边的男人,都一个比一个有心眼?

  想到他诈病骗取她亲亲的一幕,噢!她就真的好想杀人!

  「就算他真的没事好了,但你们都忘了他还有个未婚妻吗?」

  「他装病就是为了要逃避那纸婚约,妳应该看得出来他对于郭虹珠,是多么地避之唯恐不及吧?妳偷了他的心,其实没有因此而伤及无辜的。」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莫非真有神通?

  月老耸耸肩,「因为洛伯虎恰巧与乔东风是旧识,知道他到了江南,经过旁敲侧击加猜测应证,弄通了其中原委,他认定官至宝学识佳、武功好、家底丰厚,又曾任过探花郎,是最适合妳这『小小夫子』的如意郎君了。」

  「所以……」季雅吸口气,「他知道官家急缺夫子,故意找我谈分手,将我逼离苏州,先将『偷心手札』给了我,再让我一步步地踏上他为我设想妥当的未来?」

  「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她生气低吼,「这根本是种窃盗行为!也是一种罔顾旁人想法的自私作为,洛伯虎为求心安,解决了他自己的问题,那么我呢?官至宝呢?郭虹珠呢?」

  月老撇撇唇,低声咕哝。

  「果真没猜错,洛小子就是算准了妳会生气,所以才让我来走上这一遭。放心吧,丫头,在『偷心木盒』上被刻了名字的一对男女,是要其中一个在手札里写上另一人的名字一千次,本名小名不计,写一次增情一次,千次后就能心心相印、理智全无,只想要终身厮守了。但这会儿妳只写了九百九十七次,所以妳还会挣扎,也还有理智,只要最后的三次没被完成,你们依旧是自由之身的。」

  九百九十七次?!

  她讶然低头翻着札记,不敢相信自己竟在无意中记下了官至宝这么多次,但……真是无意的吗?

  从头一回见面起,她似乎就对他有点不同的感觉了,脸红心跳不自在,就为了那每写一次增情一次的原因吗?

  「这『偷心手札』可有办法能解吗?」

  季雅抬头问,这才发现屋里只剩她一个人,那个叫月老的老人,早已消失不见。

  月娘透窗笑,烛火渐杳,夜风婆娑……

  刚刚所发生的,是不是只是一场梦而已?

  如果真的是,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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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睡不着,季雅还是强迫自己爬上床。

  但就算爬上床,她的眼神还是盯紧着桌上「偷心木盒」不放。

  官至宝……官至宝……官至宝……

  她没用笔只是用心,一遍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即使明白了动心是源自于法术,但她还是按捺不下思念的心情。

  她该怎么办呢?

  假装不知道而将最后三次写满,好让一切功德圆满?

  让洛伯虎安心,让自己顺心?

  却让官至宝失了心,也让郭虹珠伤了心?

  还是扔掉木匣,离开官家,强迫自己再来一次心灵上的重新开始?

  但她知道那木匣是抛不开的,在完成它的要求之前,它会死缠着人不放的,但没关系,就让它死缠吧,只要她不用、绝对不用就行了……

  叩门声响起,思绪被迫中断。

  「谁?」她无力地问,没有半点想要见人的意思。

  「我!」门外低沉的嗓音让她心跳加速,「官至宝!」

  季雅坐起身,一边拍胸口,一边皱眉头,他没用小名,也没喊她一声夫子,她心里浮起了不祥的预感。

  莫非他深夜前来,是想要对她全盘供出一切了?

  还要告诉她,他也喜欢着她?

  够了!刚刚那个梦就已经够了!这一晚,她不想受惊两回!

  「我已经睡了……」

  「睡了就不会出声的。」

  门外的嗓音虽少了平日的泼蛮,却依旧是固执的。

  「妳不见我,我就一直敲,大声敲,直到把全家的人都敲了过来,看见……」

  「看见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在敲你夫子的门?」

  门扉咿呀一声被拉开,官至宝将准备敲门的手放下,露齿微笑,用着微痴的眼神盯视着那披着外衣,为了快步来开门,甚至还赤着足的季雅。

  屋内未燃烛,伫立在月色下的她看来柔弱且微郁,脱尘且清灵,数日未见,她清瘦了,而他则是……好生想念!

  她开了门,他大步跨入,他进一步她退两步,甚至还不安地轻咬唇,在看见他反身将门给带上时,她的疑惧不安更强了点。

  「你……」她的语音生颤,「你干嘛关门?」

  「风寒露重……」他瞥了眼她的赤足,好心地提醒她,「妳又没穿鞋,我怕妳着凉了。」

  「多谢关心!」

  她下意识将净白美足往裙下一缩,不让他炽热的眼神继续死盯着不放。

  只可惜他虽被迫放过那双裸足,热辣辣的眼神却依旧,并改而爬上了她的脸。

  她不安再退,垂下小脸:心底暗骂自己是个笨蛋。

  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早已不是头一回的事了,只有她这个笨笨夫子,才会自欺欺人,硬是将它解读成了孺慕之情。

  他喜欢他的夫子,而且是出于男女之情!

  「想我别着凉……」她垂首不安低语,「就别在这种时候来找我。」

  「那该是什么时候?」他的嗓音揉进了些许讥诮,「到什么时候妳才会不要躲我?」

  「我没有在躲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在强迫我去接受别人,好扼断我对于妳的感觉?」

  他前进三步,她惊惶地跳开。

  「你对我能有什么感觉?还不过就是徒儿对于夫子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妳干嘛要逃?」

  官至宝叹息站定,静静睐视着她,不想再和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经过了几日的阻隔及思念,他总算能够厘清自己的心情,也确定了自己非要她不可。

  所以他来了,想要做一个真心告白,此外他也感觉得到,对于他,她绝对不是无动于衷的,所以她才会对他脸红,对他无措,偶尔看他看到失了神……

  「好了,别再想逃了,今夜我来,就是想要和妳把话说清楚,其实--」

  「哎哟!我的头好痛好痛……惨了!我听不见了,还有我的眼睛,也变得模糊了……」

  他又叹口气,认定她是在学他演戏。「妳听我说,这种事情是无法逃避的……」

  「真的是无法逃避的了……」

  季雅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脸,一手轻敲头。

  「今儿个下午我和九姑娘到古庙赏花,没想到让个大果实,叩地一声砸中了脑袋,也不知是叫面包花还是木棉花的……好痛好痛……当时你九姊就叫我快去看大夫,我不肯,因为怕吃药,但现在看来,还真是无法逃避了……」

  他举步走近,想帮她勘验伤处却让她推开了,甚至她还赶紧转了个方向。

  「别碰!别碰!千万别碰,你不知道伤口在哪里,一个揉错可别害我得了『馒头症』,就是一颗脑袋肿得像颗馒头的病症,到时别说是『鬼手神医气就是连『神手鬼医』来了也没用了。」

  他闻言想喷笑,听她这么一段乱七八糟的陈述,竟像是已经知道了他诈病,但不管真病假病,他不想听见她那嚷疼的声音。

  「夫子,妳是真的不舒服吗?」

  听见他又肯喊她夫子,知道危机暂时远去了,季雅隔着被子松了口气。

  「当然是真的,夫子会骗人的吗?」

  「那要不要我去帮妳找个大夫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听人说伤到了头只要多休息休息就行了。」

  「所以妳想要我离开?让妳好好睡觉?」

  见她隔着被子猛点头,官至宝考虑了片刻终于决定暂时放弃。

  「好,我走,明天我再来找妳,妳好好的休息,不许再躲我了,有一些话,我是一定要当面和妳说清楚的。」

  虽然不情愿,她还是乖乖点了头,好让他赶快走。

  她静静地在被子里等待,终于听见了他离去的声音,然后才敢将小脸探了出来。

  很好,他果然守信,真的走掉了,但她是否也该守信不再躲他,当面和他把话说清楚呢?

  说什么呢?

  说她事实上在官家不只是当夫子,还当上了小贼,一个偷心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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