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宝!」
季雅看不下去了,她半旋身将逆徒揪出身后,「是小珠不是小猪,珠圆玉润的珠,这位郭姑娘是你的……」
「未婚妻」三个字还没说出,却见眼前大男人蛮性发作,双臂向前一抱,紧紧搂住了季雅腰际,他的动作同时瞪大了两个女人的大眼睛。
「我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小猪小羊小猫小狗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夫子!至宝只要夫子!其他的都不要!小猪小羊统统赶回去!」
情况很是尴尬,两个瞪大了眼睛的女人又同时红了脸颊。
季雅是被羞红兼挣红了的,至于郭虹珠,则是被气红了的。
亏她千里迢迢,不眠不休地赶来,亏她日日惦记,却看到了如此令人难堪兼伤心的场景。
「珠珠!」
赶紧跳出来打圆场的是官家七姑娘,只见她一手拉着郭虹珠出房,一手遮住她的眼睛。
「别看别看,别气别气,妳明知道十二弟是病着的,和他生这种气,不是白白气坏了自己?」
「可是七姊……」
虽明知看了要生气,但郭虹珠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每回头一次就更惹红了眼眶。
「妳们这样放纵他是不对的,可别让至宝哥哥治好了『蛮童症』后又转成『恋夫症』了。」
恋夫症?!
迷恋夫子症?
官盼弟几乎要用力点头了。
别说虹珠,她们个个都有眼睛,早就看出来宝贝弟弟对于这女夫子有着几近痴迷的依赖。
但她们总想着那是因为他生了病,乍然之间变成了个孩子,失去安全感才会变成这样,再加上目前只有季夫子可以治得了他,众人还得仰仗着她,所以也就视而不见了。
「珠珠,妳想太多了。」
「不是想太多,而是至宝哥哥他……」郭虹珠轻咬唇,滴下了两滴眼泪,「就连以前还没生病时,也没对我像对他夫子那么好的……」
是呀!人前搂紧着不算,还口口声声说谁也不要,只要他的夫子,看了就让人伤心。
「珠珠,妳也知道十二弟还是病着的嘛,这也是当初咱们要瞒妳的原因,现在妳来了,亲眼所见,就知道咱们当初会瞒妳,实是情非得已了吧?」
「我现在知道了,七姊!」
郭虹珠伸手抹掉眼泪,小脸换上了坚定的表情。
「幸好此事尚还有救,也幸好妳们告诉了我实情,我会帮妳们瞒住我爹的,至于我自己,则决定了若没见着至宝哥哥没事,我是不会走的。」
「妳真要留下?」官盼弟问道。
「不但要留下,而且七姊……」郭虹珠伸手握住她。「季夫子会的想来我也会,请妳先将季夫子暂时调离至宝哥哥身边,由我来教他,也好让我能有多点时间和他相处。」
「妳……熬得住吗?」官盼弟语带迟疑,「这可不是一件简单任务。」
「我懂!」郭虹珠点点头,手握得更紧了。「七姊,您就帮帮我吧。」
官盼弟思忖片刻,也点了头。
「好,我帮妳。但妳要先有心理准备,现在的十二已经不是那个斯文有礼的官至宝了,他很孩子气,也很无理取闹,动不动就会生气,妳确信能捱得住吗?」
郭虹珠昂高下巴,大声回答。
「没有问题,如果季夫子可以,那么我就可以!」
第五章
夜凉如水,烛火摇曳,美人托颐。
季雅靠在桌旁托着腮帮子,方才她已写完手札,接着就……无事可做了。
幽幽一叹后她换了方向继续托颐,想得太过专注,就连长烛即将燃尽都没发觉,甚至屋里不知何时潜进了人都不知晓。
她专心在想着的是……好无聊。
是的!无聊,尤其是和前些日子兵荒马乱、驯服劣徒的日子比较起。
自从三天前郭虹珠来到官家以后,她就开始无聊了。
她顺从了官盼弟的要求,将官至宝交给郭虹珠教导,且还得帮忙避开可能会与逆徒见着面的机会,他来找她,她就躲起来,知道他在书斋里发脾气,她还得硬下心肠不睬不理。
有关于至宝的事情,她都会要求自己千万别管,但同住在一处大宅院,消息自然锁不住,听说至宝又开始之前那种咬毛笔、蹲在桌上学猴叫的坏毛病了,书斋里的摆设天天翻新,每天都像经过一场战争洗礼……
但这只是过渡期,官盼弟这么说,毕竟当初她开始接近至宝时,不也是同样的遭遇?
忍耐!忍耐!大家手牵手,心连心,等待着拨云见日。
只要郭虹珠不放弃、不认输,他们就该尊重她的决定,毕竟她是官至宝的未婚妻,也才是最有资格决定他的未来的人。
一句「未婚妻」让季雅连多说一句的勇气都没了。
是呀!她是至宝的谁呢?她不过是他的夫子,授业夫子罢了。
教导只是一时片刻的事情,而妻子才是真正要相处一辈子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开口表示不同意?
即使她打心底舍不得见他不开心、舍不得听见他糟蹋自己,但她还是得忍下。
她要松手,她知道,也明白,不管早松晚松,她迟早都要松开他的手的,他的手,可不会乖乖地永远任由她牵着,引导他前进。
未婚妻、未婚妻、未婚妻……
她在桌上无意识地用手指写着这三个字。
莫名其妙地,她突然羡慕起郭虹珠了。
她早知道至宝有个未婚妻,但为何当她看见郭虹珠现身,且还能与至宝寸步不离,再想到了将来她绝对有权要求他蹲低,好让她的唇瓣贴上他的脸颊,以作为鼓励之时,她的心竟会酸涩刺痛?
「那是因为……」似是为她解惑,一把苍老嗓音自角落幽幽响起。「妳已经对官至宝动心了。」
「谁?是谁在那里?」
季雅赫然转头,将目光投往嗓音传出的方向,片刻后,伴随着脚步声,一个老人从阴影中走出。
那是个全身白衣兼白发白须的枯瘦老头,瘦得像饿鬼,面容却微染着仙气。
她拍拍胸口,压下惊惶,「老爷爷,您是……」
「月老!负责人间姻缘的月老!」老人傲气回应。
季雅瞠圆了眼眸,好半天无法消化对方的自我介绍词。
「对不起,老爷爷,不言怪力乱神乃读书人的本分,我是不相信鬼神的。」
「呿!迂腐酸儒!蠢丫头!」月老忍不住骂人,然后咳了咳继续说:「妳该庆幸我只是『前任』月老,法力尚且有限,否则非惩得妳哇哇叫不可。」
看见眼前女子一双美眸中仍写满着不信,月老以手摄风,没好气地开口。
「蠢丫头,信我者情爱顺遂,劝妳少惹我,不提别的,我让洛伯虎送妳的『偷心手札』就还挺管用的,不是吗?」
偷心手札?!
她一脸茫然,接着她看见老人走至桌前,抓高了木匣掀开,将其中的札记拿了出来。
「老爷爷!」
季雅回神,伸手去拦却已来不及了。
「拜托您将册子还给我,里头没写什么,只是我记录心情的点点滴滴……」
「点点滴滴?!」月老哼口气,顺手翻动册子,「官至宝、官十二、官至宝……瞧,又是官至宝,妳和他的『点点滴滴』都快汇聚成河了呢!」
明知对方只是随口说说,她却还是红了脸。
「我到官家就是为了要教他的,不写他还能写谁?」
「不写他还能写谁?不写他还能写谁?」月老边覆述边点头,「那倒是真的,也幸亏妳写的全是他,否则可就要浪费了这本宝册的神效了。」
什么意思?她一头雾水。
老人没理她,只是气定神闲地将木匣翻转过来。
「这底下刻着有字的,妳知道吗?」
见她点头,老人再问:「那么,妳看懂了吗?」
季雅摇头,「里头有缺字,只能猜出大概……」
她话还没说完,月老便撮口对着匣底吹了口气。
顿时,匣底原有的文字起了改变,在她名字旁边出现了三个字,除此之外,那原是看不懂的一阕短词,缺字也被补全,变得完整了。
月老将木匣子扔给她,「小姑娘,妳自己读一遍吧。」
她讶然地接住,看见了那写着季雅的名字旁边,竟浮出了「官至宝」三个字。
至于那阕短词则是--
启我以述相思,铭记其名,得圆良缘,如若不启,如未成,终世相随!
看完之后季雅震惊地抬头,陡然明白了老人称它为「偷心手札」的原因了。
原先她还傻傻地以为这是个能让人心想事成的宝物,所以故意写下「明儿个我想吃烤羊腿」之类的试探话,却发现根本什么都没有,是以一笑置之,只当官至宝对她的态度转好只不过是巧合而已,却没想到……
「老爷爷的意思是,只要我在上面不断写出至宝的名字,就能偷到他的心?」
月老满意地点头,「很好!妳那小脑袋瓜子还没让成堆的死书给塞得太死。」
「为什么?」
她不敢置信,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个小贼,一个偷心小贼!更没想到的是,帮凶还是她曾经喜欢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