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妳还想坦诚什么啊?妳想去见我姐姐?妳是怕她活太长吗?」林秀芳尖着嗓子,瞪大眼睛逼到她面前,从鼻子里喷出轻蔑的气息。「好心点,让我姐姐好好过完她的人生吧!妳何苦这样折腾她呢?她是一个重症病人耶!」
「就算要我走,也该让我有辩驳的机会吧?」平萍哀求的语气道:「我不会赖着不走,只想把事情弄清楚?」
「不必了!妳自己看怎么办不难看,就那么办吧!反正,我姐姐的意思我是带到了。聪明点,给妳台阶要会下,别把场面搞难看了。」
「天,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平萍失了魂魄似坐在办公室里,她已经完全失了方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林秀芳咄咄逼人把话说完,得意冷笑地睨视彻底溃不成军的平萍,一种胜利的快感浮上心头──她不会让任何人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
目的达成,林秀芳扬起胜利的微笑踏出杨氏。
她简直太佩服自己了,没想到自己的功力三十年来都没退化,轻而易举夺回自己想要的──就算杨哲颐不娶她的女儿,也休想娶到这个小可怜!
当年林秀芳和姐姐一同进陶瓷厂工作,一起爱上杨氏陶瓷厂的小老板,最后,姐姐林秀莲如愿嫁给了小开成为豪门少奶奶,不甘心的林秀芳处心积虑地想夺回她爱的男人,在不断的勾引撩拨之下,杨家少爷终于抵不过美色贪欲而背叛了妻子,就这样杨林秀莲与夫婿间开始了不断的争吵与猜忌,最后种下夫妻离异、天各一方的祸端…………
三十年前,面对自己的姐姐都下得了手了,何况是眼前完全陌生的女人──
平萍破坏了她的布局,原本珈珈和哲颐之间是很有希望成为一对的,几十年前她当不成杨家少奶奶,几十年后至少也还有杨家的岳母大人可当,谁叫这女人不长眼地杀进来,也怪不了她林秀芳出手太狠啦!
现在把眼中钉拔掉了,林秀芳急忙跟女儿报告战绩,她要池珈珈多加把劲掳擭杨哲颐,因为得癌症的杨林秀莲已经命在旦夕了,到时杨家所有的一切,不就是她的了吗?
林秀芳像是卖牛奶的女孩,在回台北的计程车里愈想愈得意,愈笑愈大声──
第十章
天刚亮,平萍随意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几乎只带走重要的证件和现金就离开了公司宿舍。
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平萍一个人想来想去,唯有离开是最适当的──
至少,不必劳烦病中的董事长在对抗癌细胞的同时,还得面对信赖手下的欺骗背叛……
平萍想起那天董事长似乎看穿一切,还给予自己严厉的暗示警告,不禁背脊一阵寒凉──哎,她会是多么地失望啊!
如果有机会,平萍真的很想到董事长面前,向她坦白一切并诚恳认错,然而林秀芳带来的口讯那样的果决,董事长根本连见都不想见她……
唉,多年的情谊到此终止,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本是出于善意的欺骗却落得狼狈出走的下场──平萍心痛如刀割,却完全束手无策。
临走前,平萍只留下一张请假单给杨哲颐,她知道若是贸然辞职他一定接受不了,最好的是先请假缓和气氛,让他慢慢接受这场戏已无法演下去的事实。
杨哲颐个性耿直,平萍可以想象他一定会到母亲面前据理力争,所以,平萍必须先消弭战场,先给他们母子俩留后路,唯有自己默默离开,才不会造成他们母子间的冲突。
左想右想,她做出对大家最好的安排,平萍唯一没设想保护到的是自己──
她一句话也没留下,只留下一张简单的请假单,任何人想污蔑抹黑她都大有空间可以发挥,不过平萍管不了那么多,此刻的她只有唯一的一条路──火车站。
清晨的凉风中,她带着微润的眼眶,满心的牵挂,和无处可诉的哀伤慢慢地往火车站走。
在乘客稀落的通勤电车上,她想起最后相处的甜蜜点滴,想起杨哲颐细心为她包扎伤口的专注眼神……
想起他看到一盘切开的水梨时,皱着眉头嚷道:「妳怎么把梨子切开?这样叫『分离』!太不吉利了……」
他是个受过海外高等教育的人,居然会对一句没有科学根据的民间禁忌如此在意?可见他多么认真地对待彼此的感情呵!
然而,平萍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荒谬又无稽的「咒语」,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是她命中不该拥有这福分吗?是谁让他们的爱情如此早夭?
倘若她不去切那盘水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件事呢?
平萍孤单地坐在电车的硬椅子上,思绪随景物消失而纷飞四散,她愈想愈是心痛,终于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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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萍回到家里尚早,父亲已出门上工去了,母亲才正在吃早餐,一见女儿大清早回家,大惊不已:「是发生什么事情?妳怎么这时候跑回来啊?是被人辞工作了吗?还是你们公司倒了?」
「没有,我请假。」平萍微肿着眼眶,她没有心情去在意母亲居然第一眼看见女儿,竟只担心是否丢了工作──她只想安静。
「啊?请假?妳是头壳坏去啊?这时候请假?请假要扣钱耶,妳没事请什么假啊?妳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平太太实在不解女儿的作法,激动拉高嗓门。「现在工作很难找喔,妳随随便便乱请假,万一被人家辞掉看妳怎么办?」
「妈──我只是做得很累想休息几天,我有年假可以请,不会被扣钱啦。」平萍往自己的小房间走去,语气不耐烦地回应母亲。「妳不是要出去上班?赶快吃妳的啦,我想去睡一下。」
「厚!我是妳老妈耶,妳这样跟我说话喔?」平太太气呼呼斥道:「妳喔,跟妳那个死人老爸一样,都一样的歹种!哼!气死我了!」
砰!平萍用力把门掼上,把母亲的叨念斥骂全阻隔在房门之外,她拿出手机拨通好友吴筱琳的电话。「喂!妳家可以投宿吗?我想去住几天方不方便?」
「啊?投宿?发生什么事?现在才几点?妳是哪里不对劲啊?」吴筱琳一头雾水,问题一大串。「来住我家是没问题啦,妳可不可以先跟我说──妳跟妳妈闹翻啦?还是跟妳家小老板闹翻了?」
「都翻了。」平萍简单回道:「说来话长,反正我们见面再说。」
「好啊好啊,妳赶快过来,我家老爷到大陆出差要半个月才回来,现在在家正无聊呢!」
吴筱琳的热情邀请,让心里很受伤的平萍感到由衷温暖。「好,我马上出发。对了,我的手机要关掉,妳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在妳家喔!」
「哇!妳到底是怎么啦?我好像窝藏嫌犯,别害我啊!」
「我要是头号重刑犯妳也得认了,谁叫妳是我的好朋友。好啦,我过去了,妳在家等我──」
平萍挂了电话,再度拎起她的小行李,放进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直往吴筱琳家里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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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哲颐拿着平萍留下来的那张请假单,站在母亲病房外的长廊,一遍又一遍地读着──
「究竟什么事情,让她在一夜之间做出仓促的决定?一起吃面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对着她亲笔写下的请假单,他喃喃自语。
平萍一向是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就算是她想放大假休息,也一定会事先报备过才是,一声不响不见人影并不是她的作风──到底是怎么了?
杨哲颐忧愁的眼神盯着请假单末尾署名的地方,平萍在签名的下方用她惯用的粉色HELLO KITTY印章盖上可爱的图案。
这是她在每一件确定完成的工作之后固定做上的记号──她暗示什么事完成了呢?
杨哲颐绞尽脑汁推敲,她连夜离开杨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突然的意外,逼得她不得不这么做,是否有人对她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她才会认为当初协议好一起演戏的「工程」到此完成……
想到太阳穴隐隐作痛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表哥,晚上要不要来吃好料的?去基隆吃海鲜喔!」池珈珈的声音里充满兴奋。「有大人物来请客喔,你不来会后悔的哟!」
「我现在没心情!管它什么大人物!妳自己去就好了。」杨哲颐冷冷地回道。
「ㄟ,我妈从加拿大回来耶!她说要请你吃饭,你连你阿姨都不给面子喔?」
「秀芳阿姨?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杨哲颐眉头一皱。「回来做什么?」
「有几天啰!」池珈珈有问必答。「她说很久没回来啦,而且大姨生病了,她做妹妹的,总要回来探望一下吧……表哥,晚上一起来嘛!我妈说很久没见到你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