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萍斩钉截铁地撇清。「平常大家工作压力都大,开点小玩笑无伤大雅,若为了玩笑话而认真,那就显得太无聊了。」
「哦?听起来妳对他是没意思?」杨哲颐必须以认真的态度确认这件事。
在进行「计画」之前,他总要把她的感情状况搞清楚。「那么,妳……目前没有稳定交往的男朋友?」
「男朋友?」平萍揪结的眉头更皱了。是怎样?他特地来找她做身家调查吗?
「妳只要回答我有或没有?」杨哲颐像法官问案似的,煚煚的眸光逼得人无法闪躲。「我希望妳说实话。有没有?」
「你……」平萍被问急了,吶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凭哪一点可以逼问自己的个人隐私?有没有男友这件事跟公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个问题,应该没有很难吧?」杨哲颐向前跨两步。「我希望妳能够实话实说。」
「没有!」平萍用肯定决断的语气告诉他。「我没有男朋友。但是,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过问这件事!那是个人隐私……」
「是,个人隐私。」他仰天,长长吁了一口气,态度软化。「对不起……是我失礼了。平萍,我来找妳是因为有件事──想请妳帮忙。」
「什么事?」这时,她突然看到他脸上的愁容,好奇问道:「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是关于我母亲……」杨哲颐叹息复叹息:「我母亲她……得了胃癌。」
「啊?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平萍讶异地往后踉跄退步。「她……她自己知道吗?」
「我母亲知道,她很坦然接受了事实,也做好跟病魔搏斗的准备。」杨哲颐以哀愁的眼眸望她。「可是情况不乐观,我怕她撑不过──」
「有、有这么严重?」平萍终于了解董事长突然搬公司的原因,原来她真的是病了。
「是的,很严重。」杨哲颐抑郁点头。「医生说,发现得太晚,恐怕连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她一直很在意我不结婚生小孩的这件事──妳也听到了,刚才在客人面前她又提了一次……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失望,在她有限的生命中,我希望她拥有所有她想要的。」
「所以,你要我帮你什么?」
「帮我演一出戏。」杨哲颐直接了当。「请妳暂时假扮我的女朋友,甚至是论及婚嫁的女友……总之,让我母亲相信我打消了不婚的念头,万一她……她真的只有三个月或六个月生命,至少让她看见我找到了可以相互陪伴的另一半。」
「演戏?太荒谬了吧?要我变成你女朋友?这好奇怪喔。」她摇摇头,一时无法接受。
「或许吧?人生本来就是荒谬的。」杨哲颐看她的眼神变得柔和。「我已经没有精神去探究人生到底有多荒谬了,我只希望母亲活得快乐满足,妳愿意帮我吗?」
「可是,为什么是我?」她蹙起眉头,星灿的眸子对住他的深沉黑瞳,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我来演?你生长在国外交游如此广阔,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有,随便也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选啊?」
「我知道妳一时可能没办法接受,可是我没有多少时间。每一天过去,我的心就增加一分痛楚和担忧,我真的很怕……哎……」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仰望皎洁的月色。
「真的,时间太紧迫,想来想去只有妳是最合适的……平萍,希望妳看在我母亲一直都很照顾提携妳的份上,帮我这个忙,好吗?」
「不。我不能。」平萍摇摇头,几乎没怎么多想就拒绝了他。「董事长这么好的人,我不能恩将仇报地欺骗她。对不起,我办不到。」
「平萍,不要拒绝我!」杨哲颐激动握着她的肩膀,以几乎绝望的语气哀求着她。「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妈对妳像亲生女儿一样,妳忍心看她在人生最后的一段路含恨以终吗?」
「我……」平萍哑口无言,她确实无法拒绝。
「平萍,谢谢妳。」见她不再反对,杨哲颐向前拥抱她。「我知道妳不会那么狠心,妳一定会帮我的。」
靠在他的胸怀,平萍所有思绪都停住了,事情来得太突然──
她根本来不及仔细考虑,即使她愿意为董事长做任何事,包括假扮杨哲颐的亲密女友,但是她仍然没把握能控制自己啊!
她最害怕担心的是……万一,演着演着,变成自己假戏真做了,那怎么办?
其实,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抵抗这男人的魅力,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喜欢上他了。
就在她努力想逃开这种喜欢的感觉时,偏偏他跑来跟她说要演戏?!天啊,这怎么演下去呢?
平萍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怦怦的心跳,感觉自己的心一阵阵揪紧,她想自己完蛋了,戏还没开始,甚至连剧本都没拿到,她已经入戏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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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夜店里,一片欢乐笑语。
悠扬低回的爵士乐,在昏暗灯光下传递着暧昧的讯息,在这里不管是谁,彷佛都该在如此气氛下坠入情网,否则就枉费了这凄美的灯光、颓靡的气氛……
这是为美国来的买主──史考特先生饯行的第二摊,本来只预计请他吃一顿丰盛的泰式料理就可以将他扔回饭店里,未料他意犹未尽地表示,非要见识一下台北的夜生活不可。
夜生活,不外乎迷离灯光,外加穿着细肩带的性感美女,在暧昧气氛中晃动窈窕动人的身躯──
杨哲颐和平萍都不喜欢那种型态的交际场合,但客人的要求使身为地主的他们只能照办不误,于是杨哲颐勉为其难地把池珈珈也找来,有她来炒热场面大家不至于干瞪眼。
平萍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跟杨哲颐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在彩色霓虹闪灯闪个不停的昏暗中好奇张望。
「无聊吗?」杨哲颐自己斟了些威士忌,加入冰块拿在手中摇晃。「想不想去跳跳舞?我可以奉陪。」
「不不不……」平萍的头摇得像波浪鼓。「我没有任何的运动细胞,跳起舞很像一只抽筋的企鹅,很恐怖的。」
「是吗?抽筋的企鹅?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样子。哈哈哈……」杨哲颐用怀疑的眼光望着她。「妳的生活里,除了工作还剩什么?不上夜店跳舞、也不上KTV唱歌,现在还有单身女孩子这样过日子吗?」
「我算是比较无趣的那种人啦。」平萍耸耸肩,无限感慨。「小时候生活苦,学校一毕业脑子里只想赶快赚钱,好不容易赚到钱也舍不得花,久而久之就变这样了!」
「喔,原来如此。」杨哲颐点点头,听她描述着自己,心里不禁有些恻然──突然对她产生疼惜的感觉,相较于一向富裕的生长环境,可以想象平萍一路走来是多么艰辛。
「看!你表妹多疯啊……真是个万人迷!」平萍拿着饮料,比了比正在场中央热舞的池珈珈,了解地笑道:「难为她回台湾这么久,这地方才能带给她放松和快乐,叫她规规矩矩穿上套装讲国语,根本是要她的命。」
「她啊,骨子里根本是个老外了。」杨哲颐直接下了结论。「台湾女孩子谁像她?随便跟陌生男人扭麻花似地缠在一起?呵,败给她了。」
「谁叫你做哥哥的不好好管教她,女孩子太活泼开放总是危险!」平萍再把眼光投向舞池中大跳「黏巴达」的池珈珈,有感而发。
「别开玩笑了,我哪里管得了她!」杨哲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缓言道:「既然我们要成为『男女朋友』,有些事情告诉妳也无妨……其实,她是我阿姨收养的女儿,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
「哦──怪不得……」平萍恍然大悟。「我总觉得她对你的感情不寻常。」
「是吗?」杨哲颐无所谓的两手一摊。「小女孩的感情世界我不了解,不过我从她小时候到现在都没改变过──我对她,就是一般哥哥对妹妹的感情而已,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一样。」
「呵……你是在跟『女朋友』宣示效忠吗?」平萍挖苦道:「没关系啦,我这个『女朋友』不会那么小心眼。」
「是吗?妳这么大方?」杨哲颐促狭地对她眨眼。「这样不行呢,对自己的男人太大方可不符合常理,这样演就太不像了,没人会相信。」
「大方也不行?」平萍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太难了,我怕我演不来──恐怕你要另请高明。」
「不难,是妳没认真。」他又为自己斟上半杯酒,深深瞅住她,他意有所指。「把我当作妳真正深爱的男人……懂吗?妳不这样做,绝对演不像。」
刷地,她整个脸全红了,烧烫得像煮熟的虾子,心跳完全不按节奏,话也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