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哪里啊?看起来怎么不大像五星级大饭店的总统套房……你很颓废喔,她不要你啦?”莫逐日透过视讯打量他,胡子没刮,头发凌乱,身上那件衬衫松垮垮的,隐雷虽然并不是非常注重外表的人,但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狼狈,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
“我现在在爱情的地狱里,她的确不要我了,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隐雷自嘲,神情有点阴郁。他一个人守在楚倩的房子里,房子的主人却为了躲他逃到阳明山亦仙娅的旧别墅去。
闻言,莫逐日呵呵大笑。
“喔,真难得,不开玩笑啦?你会催我谈正事,你还没说你爱我哩。”见他一副“我很不爽不要惹我”的姿态,莫逐日偏爱捋虎须,谁叫他过去做人太痞。
隐雷双手抱胸,斜脸盯着莫逐日,“日,我给你五分钟,看你要怎样挖苦都可以,直到你爽为止,行了吧?”就知道女人爱记仇。
“你确定五分钟够吗?”莫逐日凉凉地讨价还价,“先生,你限时我三天内找出一个新锐画家抄袭他人画作的证据耶,什么都没有,就只扔了个名字,你真当我是神啊?”
“小姐,你不是神,你是丘比特,就请你高抬贵手,帮帮忙吧!”就算现在要隐雷说莫逐日比凯萨琳泽塔琼丝还性感,他都会点头称是。
这还差不多!莫逐日挑起一眉,“放心啦!后天美国艺文报就会揭露秘辛,像这种薄情寡义、下流无耻的家伙,绝对要他身败名裂,他——死——定——了!”她表情阴森,眼神凶狠,敢欺骗女人的感情,还占女人的便宜,绝对呼伊死!
隐雷眼角抽搐,突然很庆幸没让逐日知道他也因误会而离开过楚倩,莫逐日眼眸忽地一扫,隐雷心咚咚惊了下,她说:“至于你另外要我搜集十多年前侵占遗产证件,资料准备好了,不过还没跟火说,他最近熬夜忙得像只熊猫,我怕说了他会拿枪追杀我。”
“那算了,东西传过来,反正我在台湾,我自己处理吧。”隐雷松口气,原来只是要跟他说这个啊,那简单,他自己动手更好更有快感,绝对要叫那些霸占楚倩财产的人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莫逐日奇了,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眼光瞧他,“雷,你真的转性了耶,以前推卸责任你最行,现在居然主动积极,我真想和那个降妖伏魔的伟大女性见见面,好跟她讨教几招。”她兴致勃勃,他小生怕怕。
“你想怎样?别乱来啊。”隐雷眼带威胁内心却超紧张。楚倩很脆弱,要是这女人跟她说了他以前的风流韵事,楚倩又会更退缩。
莫逐日莞尔,“很保护她嘛!真没想到你这浪子也会有今天,以前你不是很坦白、满不在乎床伴知道你另有女人,开口闭口就是合则来不合则去,现在呢……啧啧,爱情很伟大的唷,对吧?”
她揶揄他,他哼了一声不吭气,她笑了笑,结束通讯。
爱情真的很伟大,以前隐雷绝不这么想,现在果然报应不爽。
他又翻了翻园艺丛书,越看越烦,书扔了,他拨了通手机,她还是不接,他趴在桌上,低声在语音信箱留话。
对机器说话,他觉得自己变笨了,是爱情让他心甘情愿当白痴。
她不听他说话没关系,他会用行动表达他对她的决心,他要揪出那些背叛她、欺负她的人,他要那些人把她应得的还给她,她再也不用伤心躲避,她再也不用害怕,因为一切有他。
隐雷赤脚走到阳台,池水已经抽干,他瞪着枯死的荷叶枝干和淤泥,深深一呼吸。他智慧勇猛、毅力坚强,他还没打过败仗,他对自己超有信心,他会拔尽她心中的不安,他会清除她所有疑虑,他一定会,不过……
首先,他得要动手去整理那看起来很恶心的池塘,干涸的池底还有一只死蟑螂哩!噢——隐雷复额想呻吟,为什么她不是喜欢玫瑰,不是喜欢百合,偏偏喜欢荷花呢?!
和隐雷提出分手后的楚倩,被到处找她的亦仙娅又带回医院养病,终于在亦仙娅的日夜照顾下,身子才逐渐转好。
楚倩办理出院,辞了工作,她待在亦仙娅的破烂别墅里,她不回家,因为隐雷会上门,她怕自己抗拒不了他,她无法一个人独处,因为她会想死他。
才一个礼拜,她却感觉度日如年,没有隐雷的生活很寂寞、很空白。
山上雾多,露台湿冷,她镇日躲在房里,躺着摇椅看窗外、看风吹草动、看雨打芭蕉、看麻雀吱喳吵闹,她的脑子却强烈地思念起她的温室阳台,他甜蜜言语犹在耳,他亲吻的气息还没有从她嘴唇散去,他拥抱她的热烈还烫着她,他带给她的激情刺激还留在她身体深处,她躲开他却忘不了,楚倩不懂,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痛,不爱一个人,又为什么会这么苦?
拿出手机,都是他的来电未接,她按下按键,“您有一通新留言——”哔一声过后,他低哑嗓音喊着,“倩……我在你家,你还是不接我电话吗?倩……我好想你……好想你……”他——直重复着想她,楚倩觉得自己的心被掐住,很难受。
“楚倩。”亦仙娅握住她的手,“这样不行,你不可以天天发呆。”总是不动不说话,她很担心,她望着她,“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要不要我陪你去散步?”
楚倩沉默了会,忽地淡淡地说:“我想画画。”她话一出口,吓了亦仙娅好大一跳。
她吃惊反问:“你想画画?!”
杨曜恩离开后,楚倩就不再提起画笔,以前她才华洋溢,设计绘画样样精通,杨曜恩偷走了她的画册草稿,就像偷走了楚倩的灵魂,从此她弃笔绝画。
“很奇怪吗?我忽然又想画了。”楚倩喃喃。他的影子停在她脑海,每个动作都像定格播放,她忽然有股冲动,很想画下他。
“不会奇怪,怎么会奇怪呢!”亦仙娅一叠声说,生怕她后悔,“你等等,我去拿画架、画纸、画笔、洗笔筒和调色盘。”
亦仙娅替她准备好一切,关门出去。
楚倩将画架移到窗边,淡淡日光漫步在乳白纸上,她抚摸画纸的粗糙表面,就好似抚摸着他的肌肤,她拿起炭笔,徐徐地在画纸上挥动,她要在这片纸下勾勒他好看的五官、他的鬓角还有他黑黝眼眸,她要用最粗犷的笔法刻画他的肌肉线条,她要挥洒出他最狂野的感觉……
炭笔断在画布上,一手撑着画架,楚倩哽咽,原来,逼她疯狂的,不是他的误解,不是他的不告而别,而是她对他的深刻思念,原来,思念是会烧伤一人的知觉,直到麻痹疯狂……
傍晚,春雨绵绵,沁凉的风吹送窗帘。
亦仙娅踱出画室,懒得开伙,厨房冰箱里空空如也,她冲了两碗泡面,端到客厅,扭开电视,空旷别墅内回荡新闻台主播字正腔圆的发音,她往楼上叫,“楚倩,吃饭了——”
过了会,没反应,她擦擦手,冲上楼去把人揪下来。
“我不饿。”楚倩无奈的被她拉着。
“你中午也是这么说。”亦仙娅责备,“不饿也要吃,就一碗 面,饱不到哪里去的,吃吧吃吧。”
沙发上堆满报纸杂志,亦仙娅尴尬的笑笑,她将东西随便收 收堆在地上,扯着楚倩坐下,“吃啊。”她将泡面端到楚倩面前,递了双免洗筷给她。
楚倩瞪着面,亦仙娅对她微笑,“感觉很像回到大学时代对 吧?”
忽地,楚倩表情一僵,亦仙娅察觉她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电视机里,光鲜亮丽的主播正念完一篇报导——
“旅美新锐画家杨曜恩今日返台,关于美国报纸杂志报导他画作抄袭,他本人暂不发表任何意见,以下是来自机场的报导……”
一群记者在机场追着杨曜恩,他衣着凌乱,看起来既疲倦又 狼狈,记者尖酸刻薄的问话和紧迫盯人的态度更逼得他像只落水狗。
“杨先生,您的大学教授证实您的画作出自班上一位女同学的手稿,关于这点您作何解释?”荧幕上一名女记者将麦克风递到他面前,他躲,正好敲到他的头,他捂着头,看起来很痛。
“杨先生,听说美国检方在您寓所搜出的证据显示您的画作的确非源自您本人,而您在大学时代的画风和现在出入颇大,您怎么说?”又一名记者,这个更狠,直接挡在他前,杨曜恩差点跌个狗吃屎。
“杨先生,听说您的婚姻岌岌可危,您的恩师表示这一切与他无关,您的感想呢?”
记者刚发问完,摄影机一挪正好撞到他肩膀,砰地一声,他在机场大门摔个四脚朝天。
“唉唷——”他摸着屁股呻吟。
一名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到他在跟前,他操着清晰口吻对杨曜恩说:“杨先生,我现在正式代表楚倩小姐,控告你侵占智慧财产权,你等着法院通知上庭吧!”镜头前,杨曜恩的脸当场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