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把他搞糊涂了。「你刚刚说不要去……」
她仰头注视他。「我是说你不能训她,可你得去关心她,让她知道你不高兴,但不要苛责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想确定她在你心中还是最重要的。」
他轻蹙眉宇,而後叹口气。「有时候我真怀念她还在襁褓时,只要喂饱她,她就会乖乖睡觉。」
丈夫严肃的表情及话语让艳衣笑声洋溢。
听著妻子甜美的笑声,他不觉也露出笑。
「还有件事……」她深吸口气,真正困难的部分才要开始:「你知道今天蜜蜂……到处螫人……」
见她低垂著头没看他,他已从经验得知她必是有事瞒著他、「我知道。」
「我是说……到处飞、到处飞……」她重复说著。
「然後……」
「我必须保护每一个人,我是说警告他们快点跑……」她又顿了下。
「你到底要说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
她吞了下口水。「我把五弟放出来了。」说完这话,她几乎想闭上眼睛,可她的个性阻止自己如此懦弱,於是她只是瞪大眼看著他。
一阵怒气涌上,在他能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之前,翟玄领已揪住她的肩膀。「你放他出来了?」他的声音紧绷,脸孔顿时变得严厉。
「他需要敷药。」她急促地解释,双肩上的压力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我本来是想让大夫进去为他医治,可二娘认为他已经关得够久了。」
「他关得够不够久该由我来决定!」翟玄领极力控制自己奔腾的怒气,他没想到妻子会大胆到违抗他的命令。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在感觉自己提高音量时,翟玄领连忙将之压下,他向来不是个容易失控的人。
艳衣挺起肩膀,握紧拳头,不想让自己打哆嗉。「二娘去找娘,是娘同意的。」她试著让他明白。
翟玄领放开她,冷峻的眼神直视她。「是你去说服娘,还是二娘去说服的?」
她有些惊讶地看著他。「当然是二娘。」
「我们都知道你多会说话。」他的声音透著对她的不信任。
她在当下明白他话语中透露的暗示。「现在我们知道你的疑心病有多重。」她怒目而视。
他疑心病重?翟玄领不悦地皱下眉。「我只是依常理判断。」
「依常理判断相公该知道二娘忍不住几天便会闹的,她不敢上你那儿去,自然找我或是娘,这不也是常理吗?再怎么说,亚坤是你的兄弟,你真认为爹娘会让你关他一辈子都不吭声吗?」她真无法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开始教训他!「看来,我变成个没常识的人。」
他嘲讽的语气让她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相公能了解,处理家事不能硬著来--」
「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他截断她的话,
他冷硬的声音让她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於是她不再开口,夕阳的余晖在这时隐没,留下青灰的天色。
艳衣站在原地与他对视,可随著时间过去,她开始觉得脖子酸,脸上的叮肿也越来越刺痛,
「如果没别的事,请容妾身先行回房。」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自己红肿的睑埋在冰水中,顺便让脑袋冷静一下。
当她转身时,丈夫的声音传来。「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可不能再有下一次。」她停下脚步回身仰望他。
「所以你还是认为是我去说服娘的,」他竟然会如此固执。「你若不相信,大可去问娘。」
「我没说我不相信。」他缓慢地说著。
他的语气非但没让她安心,反而让她更加不安,因为他看起来仍是疏离冷淡。
「我只是想确保你下次不会再干涉亚坤的事。」
她点点头。「老虎嘴上的那块肉。」
「什么?」
「我说五弟是你嘴中街著的那一块肉,没将他吞下之前,你是不会松口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妻子挺直的背脊、高傲的姿态,随即摇摇头。「这次你不能,也不可能说服我。」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件事不让她搅和。
「我没要说服你。」为证明她所说为实,她转身离开,没再说一个字。
翟玄领看著她离开,浓眉拢上,妻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肠软,看来这事得由他出面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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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轻点。」翟亚坤叫了一声。
「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粗手粗脚的。」一旁的乔氏斥责著正在为儿子上药的女婢。
「奴婢……奴婢……」
「奴婢什么?别在这儿吞吞吐吐的,让开!」乔氏看不下去,拿了桌上的药膏为儿子敷在背上的叮肿处。
「真是倒楣透了。」翟亚坤咒骂著,他身上除了被蜜蜂螫的红肿外,还有些是跳蚤、蚊虫咬的痕迹?「再在柴房待下去,我一条小命就没了。」直到刚刚沐浴过後,他才觉得自己又像个人了?
「大公子也真是没良心,把你关了五天。」乔氏也忍不住抱怨:「若不是为娘的上你大娘那儿说去,你这会儿不知被叮成什么样了;都是红儿那捣蛋鬼,没事竟然去丢蜂窝。」
「算了,若不是那小鬼,我这会儿还窝在那儿呢!」翟亚坤动动僵硬的身子。
「不过也真奇了,蜜蜂怎么会飞那么远,竟然飞到柴房去叮你,」见著儿子几乎满头包,她这做娘的实在心痛。
「大公子。」
门口传来的叫唤声让母子互看一眼,而後瞧苦翟玄领走进来,
「大……大哥……」翟亚坤急忙自倚上起身,身子晃了下。
翟玄领瞄了眼五弟身上的伤及略显疲态的神情,随即朝乔氏点个头。「二娘。」
乔氏冷哼一声:心里头有无数的怨气想发泄,她已经竭力控制自己,但仍忍不住尖酸地说:「没想大公子还惦记著我们,我还想著在太少爷眼中,我们母子就跟那剩菜饭羹一样,碍了您的眼。」
一直以来,她对翟玄领比他对她还要恭敬,还要小心翼翼,就怕得罪他以致坤儿的处境更加为难,可这回这口气她实在难以吞忍。
「二娘言重了。」翟玄领转向翟亚坤。「坐著吧!我有话说。」
翟亚坤坐下的同时朝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全出去。
末等翟玄领开口,乔氏已抢先道:「大公子若再想把坤儿锁在柴房,我是不会答应的。」
「二娘误会了。」翟玄领缓慢地说著,脸上挂著和煦的笑。「我只是来说几句话。」
「说什么?」乔氏戒备地看著他。
「这几天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家门一步。」他简单地对翟亚坤下令。「如果让我知道你出门,这回就不是只有关在柴房里了,我要你进县衙的地牢蹲著。」
乔氏倒抽口气、「你……」
「娘。」翟亚坤制止她,示意她不要插嘴。
「二娘想知道他干了什么勾当,可以自己问他、」翟玄领起身。「只要让我知道你又在背後搞鬼,我会直接废了你;还有,如果有其他事,可以直接找我谈,别到艳衣面前说三道四让她难做人。」
他的话让乔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大少爷这是在说我吗?」她红艳的指甲陷进掌心。
「二娘莫要误会,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二婶那儿我也同样交代了--」
「是吗?三婶那儿也说了吗?」乔氏语带嘲讽地冲口而出。
翟玄领平静地注视她。「三婶那儿我自然会派人去说,二娘想遣人跟著去听吗?」
乔氏一时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合上。
翟玄领转身而出,再多留一刻,他恐怕会克制不住自己将翟亚坤大卸八块。
「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乔氏难掩愤慨地尖嚷。
「奸了。」翟亚坤烦躁地制止母亲的叫声。
「他还有将咱们当人看吗?」乔氏忍不住又嚷了句,帕子在眼角抹了抹。「真的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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沭浴後,艳衣坐在床榻上,背倚隐囊,左手搭著凭几,右手在书案的白纸上写下明天该办的事,婢女冬黎则站在她身後为她擦乾发丝,她一边拧眉思考,一边喝著蜜茶,脸上涂著青色的药膏,看起来有些可怕。
「夫人……」
刚开始艳衣没听到她的叫唤,而後才回过神。「什么事?」
「奴婢……奴婢有件事……」
听身後人吞吞吐吐,艳衣放下笔,转过身。「怎么?」
「奴婢想请几天假……今天我大哥来府,说我娘病了。」
「严重吗?」她关心地问。
「不是……很严重。」她急忙又补了句。「我娘卧病在床,说想见我,所以……」
「哦!那你就回去吧!」没等她说完,艳衣已点头应允。
她愣了下,随即松口气,「奴婢真的能回去吗?」
「你娘病了不是吗?」滥衣点头。「那你自然得回去看看她,家里有钱请大夫吗?」